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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齊士好久以來一直想突破戈特孟的包圍,揭開他的秘密。顯然的,他要喚醒戈特孟,間接地把語言裡的秘密教給他,但是經過了長久的努力之後,他始終沒有成果。

戈特孟已把自己的出生與故鄉,都一一告訴了他,但他卻沒有任何印象。他只知道對方所說的父親是可尊敬的,但他仍覺陌生,並不具體;對方又談起早已故世,或是失蹤而只記得名字的母親。那齊士才漸漸明瞭與他周圍有關的人。由於他們的生涯有一部分已經消失了,一部分已經忘記了,因此那齊士知道單是詢問與教導是無濟於事的,他也知道自己由於太相信理性的力量而說了許多無用的廢話。

不過他與朋友之間的友情,以及共同生活的習慣依然存在。他們在本質上雖然有著很大的差異,但互相學習的地方仍然不少;這使得他們二人之間除了理智的談話之外,漸漸地產生了心靈的語言與符號的語言,好比二人同在一條車輛與騾馬皆能通行的街上,旁邊則有許多小路,供散步之用,還有岔路與間道,有為小孩走的小路,為情人走的小路,以及連貓狗都不太注意的路。戈特孟的想象力漸漸潛入了通往朋友思想與語言的許多魔術般的道路上,那齊士也學到了如何理解戈特孟那許多無言的感受與作風。兩個人的心靈結成了新的聯絡,愛的光芒逐漸形成,使他們又有了話說。有一天情形正是這樣的:學校不上課,二人在圖書館不期而遇,順便談起話來——這一次談話搔到了二人心裡癢處,友情終於轉入了新的途徑。

二人談到在修道院裡不許研究的占星學。那齊士倒想要試試那關係各色人等命運、天數、秩序與組織的占星學。戈特孟也附和地說道:“你總是要談到那些奇異的事情——我已漸漸明白這是你的特性。譬如你說你我之間有著絕大不同,我就覺得你所謂的不同,無非是就你所熱衷的那些事情來判斷而已。”

那齊士說:“你的話不錯,我正是那樣的人。在你而言,不同並不重要,我卻覺得不同非常重要。我的本質是要做學者,我的天職就是學問。所謂學問,我借你的話來說,就是‘熱衷於不同的發現’,除此之外別無意義。我想關於學問的性質,除了上面所說的以外,恐怕沒有更好的說法了吧!對於我們從事學問的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確定不同之點,而學問本身則是判別之器。例如我們可以從每一個人身上去發現他與別人的不同特徵,然後再去認識他。”

戈特孟說:“唔,譬如有兩個人,一個是穿著草履的農夫,另一個是戴著王冠的國王,這兩個人自然是不同的。這並不是學問,這連3歲孩童都看得出來的。”

那齊士說:“不錯,可是要是農夫與國王都穿同樣服裝的話,二三歲孩童就看不出來了。”

戈特孟說:“但這就是有學問也看不出來啊!”

那齊士說:“也許是這樣,學問並不比小孩更聰明,但學問比小孩更有耐性,學問所注意的並不單是簡單的特徵而已。”

戈特孟說:“這是每個聰明的小孩都會的,一個國王是可以從眼神或態度上看出來的。總之,你們這種學者是傲慢的,你們總把別人當傻瓜。然而沒有學問的人當中也可能有很聰明的。”

那齊士說:“你開始有了這種看法,倒使我高興。不過你也看得出來,在我談到你我之間的不同時,我指的並不是聰明。我並沒有說誰聰明或誰愚蠢,誰好或誰壞,我只是說:你與我不同而已。”

戈特孟:“這不難了解,但是你所說的不僅是你我有不同的特徵,你還時常談到你我有不同的命運與天職。譬如,你說與我有不同的天職,這是為什麼呢?你我都是基督徒,都是決心來過修道院生活的,都是善良的天父之子,我們的目標相同:那就是永恆的福祉。我們的天職無異:都是同歸於神。”

那齊士:“這話好得很。在論理學教科書裡,人都是一樣的,可是人生就不同了。我覺得天主所愛的是那些敬慕他或出賣他的年輕人——難道這兩種人的命運真的相同嗎?”

戈特孟:“那齊士,你真是個詭辯家啊!這樣我們就無法同志於道了。”

那齊士:“我們是沒有辦法並肩共行的。”

戈特孟:“請別這樣說吧!”

那齊士:“這是我的真心話,我們的使命並不像太陽與月亮那樣互相替換,也不像大海與陸地那樣靠近。我們倆只是海與陸,是日與月本身,但我們的目的不同,不是互動而行,而是互相認識,互相看見,互相尊敬地學習,互相取長補短。”

戈特孟吃驚地低下頭,臉上滿溢著悲哀的表情,他說:“這就是你經常把我所想的不當一回事的原因嗎?”

那齊士猶豫了片刻,接著才放大聲音確定地回答說:“是的,戈特孟,你必須習慣這些,我把你當成自己來看待。我相信我總是把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看得非常認真的。不過你的思想我不太欣賞。我對你認真是我的本質,這是我不得不說的。然而,你為什麼要特別重視你的思想方面呢?你不是還有許多別的天分嗎?”

戈特孟苦笑地說:“所以我說,你始終就把我當小孩看待嘛!”

那齊士一本正經地望著對方說:“我認為你有一部分想法是小孩子的思想,你記得我們以前談過嗎?聰明的小孩一點也不比學者愚蠢,不過那種小孩如要談及有關學問的話,學者是不會當真的。”

戈特孟大聲嚷道:“即使我們不談學問,你也會嘲笑我啊!你總是把我全部的信仰,為了進步而努力學習,以及希望變成修士的想法,都認為只是稚氣而已!”

那齊士認真地望著他說:“當你是戈特孟時,我是真的把你當成對手的,但你總不是戈特孟。我只希望你是完完全全的戈特孟,此外沒有別的。你不是學者,不是教士——學者與教士是可以用比較便宜的木頭做成的。你好像認為我不學藝術,不是論理學者,沒有什麼信仰。這是不對的,是你自己看不起我。”

戈特孟對這樣的談話為之愕然,甚至被傷害得退縮了。但在幾天之後,他仍然表示出願意繼續談話的意向。由於上一次那齊士對於二人不同的性質給了他一個印象,現在對於對方的談話他已經比較容易接受。

那齊士熱心地談著,覺得戈特孟今天對他的話比前幾天虛心並且更樂意接受,而他對他也是有影響力的。他為了這項成功,誇張地說出了比他原本想說的更多的話,而且陶醉在自己言語之中。

“你看,”他說,“我比你好的只有一點,就是當你半醒或完全睡著時,我還是醒著。我說醒著,是指我知道自己的智力與意識以及內心深處非理智的力量、衝動與弱點,我是用這些來考量人的。你學的正是這樣的事情,你能遇到我,對你而言是有意義的。戈特孟,精神與自然,意識與夢幻的世界,在你來說彼此都非常遙遠。你已忘記了自己的兒童時代,然而,那幼年時代的體驗仍然從你心底發出要求。這種要求使你難受了好久,直到你屢屢聽到幼年時代而不斷的惱怒時——這就夠啦!關於我所說的醒著的這一點比你強,那就是我勝過你的地方,此點可供你借鑑。但是在別的方面,你卻比我強多了——當然,你一下就發現了自己,你就是這樣的。”

戈特孟詫異地傾聽著,當他聽見“你已忘記了自己幼年時代”這句話時,好像被箭射中了似的抽搐著肩。但由於那齊士在說話時,眼睛老是閉著或望著面前,好像他這樣會把話說得更好似的,因此,他並沒有看見戈特孟臉色的突然改變和抽動。

“但我——勝過你!”戈特孟訥訥地說,為了說這句話,他變得好像患了口吃似的結結巴巴。

“當然,”那齊士又說,“像你這種性質的人具有強烈的敏感,據我所知,這幾乎常是勝過夢想家、詩人與慈愛者的,當然與我這種精神的人更是不同。你們是母系的人,生活是充實的,富有愛的力量與體驗;我們這種屬於精神的人,雖然常常領導與支配你們,但我們的生活卻是貧乏的。你們的生活是果實的汁,是愛的田園,是美麗的藝術王國。你們的故鄉是土地,我們的故鄉是理想。你們的危險是溺死在感覺的世界裡,我們的危險是窒息於稀薄的空氣中。你是藝術家,我是思想家。你睡在母親的懷裡,我醒在荒野裡。陽光照著我,而星月輝映著你。你的夢中人是少女,我的夢中人是少男……”

戈特孟睜大眼睛看著,聽見那齊士像個雄辯家似的,自我陶醉地說著。那齊士有些話像劍戟般刺中了他,聽到最後幾句話時,他臉色勃然發青得閉起眼睛。那齊士看見這種情形,嚇得連忙中止下來問他,這臉色發青的少年答道:“我曾經在你面前忍抑不住而哭泣過——這你是記得的。而這也是不許再發生的,是我決不許可的——也是你不許可的。現在你對我說了這許多可怕的話,我希望你快離去吧,讓我獨自一人留著。”

那齊士非常驚惶。他覺得這些話是他忍不住而說出來的,比平常說得好。現在他卻吃驚地看見這些話使朋友受到深深的打擊,擊中了要害。他一時弄得莫名其妙,猶豫了一下,可是戈特孟卻皺起眉頭催促他,他只好心慌意亂地走了,留下戈特孟一個人。

這次戈特孟內心激動,但沒有流淚。他覺得深刻與絕望地受了傷,好像朋友突然用刀刺進他的心一樣,站在那裡喘息,心裡煩得要死,臉色如金屬般鐵青,雙手冰冷。這又是像上次那種情形,而且還更厲害,像是看見了可怕的事情,遭遇了絕對難受的境況一樣。不過這次得救的是沒有哭泣,反而克服了痛苦。聖母瑪麗亞,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發生了什麼事呢?是我被謀殺了嗎?是被打死了嗎?還是說了些什麼可怕的事情嗎?

他喘息著透著氣,像是中毒已深的人,極力希求要從死裡逃生,把自己救活一樣,也像是在水裡抽筋的人努力要游回岸上一樣,無意識地從房間裡奔到修道院內靜寂無人的地方,穿過廊下,奔下臺階,到外面呼吸新鮮空氣。此地是修道院最裡面的避難所,是有迴廊的院子,其間有幾個綠意盎然的花壇,浴在清亮的陽光裡,從寒冷的石洞飄來的空氣,帶著一股玫瑰的香甜。

那齊士在不知不覺中遂了他早已渴望的心願:他喊出了迷惑他朋友的惡魔名字,並且驅逐了它。由於他所說的一句話觸及戈特孟心裡的秘密,以至那秘密在激烈的痛苦中發作了。

那齊士在修道院裡到處尋找這位朋友,卻沒有發現。

戈特孟站在迴廊通往內院的圓形大石拱門下,那拱門的每根柱子上都刻有3個動物的頭,全都朝下向他凝視。創傷在他體內作祟,一路上沒有亮光,沒有通往理性的道路。他害怕得咽喉與胃裡一陣絞痛。現在他呆滯地抬起頭來看看石柱上的3個獸頭,覺得3個獸頭好像在他臟腑裡探索與吼叫似的。

“我會死的,”他害怕得要命,發抖地說,“現在我要發瘋了,這些動物的嘴會把我吞噬掉了。”

他顫抖著倒在柱腳邊,痛苦到了極致。終於昏厥了,垂下頭,什麼都看不見了。

達業爾院長那天並不快活,因為有兩個中年教士今天到他這裡來,因為由來已久的嫉妒與怨恨,他們再度展開憤怒的爭吵。院長早就聽到二人的話,也曾經警告過他們,可是沒有效果,最後只好把他們嚴加處罰,同時又覺得這樣做仍然無濟於事。他疲倦地回到大堂裡去祈禱,心中不舒暢地又站起來,突然聞到陣陣玫瑰花香的氣味,想出來透透氣,於是信步走到迴廊上來,恰巧看見學生戈特孟昏倒在石板上,平常那漂亮的嫩臉,此刻已變成了蒼白的土色。他又驚又怒,悲從中來,覺得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到現在還發生這樣的事!他想把這少年抱起來,可是力不從心,長嘆了一聲,只好走開,去找兩個年輕的教士來合力把戈特孟抬到懂醫術的安再謨神父那裡去,同時還派人去找那齊士。

隔了一會兒,那齊士來了,站在戈特孟的面前。

“你已經知道了嗎?”院長問他。

“是說戈特孟的事嗎?院長,我剛聽說他病了,發生了事,然後被抬進來的。”

“唔,我看見他倒在迴廊上,沒有什麼,只是昏倒而已。不過,我覺得這事一定與你有些關聯,你總該知道一點吧。他同你很要好,所以我才叫你來。你說說看。”

那齊士像平常一樣,態度沉著,把今天和戈特孟談話的內容作了簡短的報告,並且非常詫異這些話居然會有如此激烈的影響。院長搖搖頭,顯得不太高興的樣子。

“這是非同小可的談話,”他強自鎮定地說,“照你剛才所說的,你已經干涉到了別人的心靈,這是神父的談話。可是你並不是戈特孟的神父,何況你也不是神父。你還沒有頒授神職,怎麼可以同學生說這樣的話?你想想看這種後果有多糟糕!”

“後果,”那齊士低聲而肯定地說,“後果還未可知。院長,我對這種激烈的影響感到有點吃驚是事實,但我並不懷疑我們談話的結果對戈特孟將會有好處。”

“我們自然會看到結果的,現在不必談,我只想說說你的行動。戈特孟會發生這樣的事,還不是同你談話所引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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