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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分鐘。”加登說。

我們站在我住的大英帝國殖民地旅館的陽臺上,看著腳下那隻大玻璃菸灰缸內燃燒的兩塊布片。我們好像在進行一種神秘的宗教儀式。黑濛濛的煙婆娑著上升,幸而那刺鼻的氣味被早晨清新的風吹淡了。我們浸在火炭中的那些從西苑拿來的床單,已被燻得焦黑了。

“如果哈利先生的床被燒到如此程度,最少也要四十七分鐘。”我說。

“嗯,我建議,我們把其他樣品浸泡到另外一些可燃的物質中,像煤油、汽油,看看它們和木炭燃燒的速度有什麼區別。”

林道普上校十分慷慨地為我們提供了許多床單的布片,這是哈利先生臥室內另一張沒有住人的床上的布片。

“我要找一個專家來幫我們做這件事,”我說,“或者把其餘的布片郵到芝加哥去做個鑑定,為我們的實驗做一個證明,那就是說兇手、或者兇手們是用了大大超過四十七分鐘的時間來殺害哈利先生的。”

“沒必要。”加登搖了搖頭說,“兇手在離開兇案現場時,恐怕早已把火點著了。”

“可在他的屍體被搬到床上,睡衣被燒化之前,是不可能沾上羽毛的。也就是說,在哈利先生被放到床上之前,床單已被燒碎了!”

“確實是這樣。”他確定地說,用一隻手做著手勢,“所以我們認為這場謀殺決不可能在四十七分鐘之內完成。”

“非常正確,這個兇手,或者說是兇手們非常從容。”

“我同意你的看法。”加登點了點頭說。

他依然看起來和巴哈馬格格不人,穿著西式的暗綠色襯衫,繫著西班牙風格的領帶,下穿一條斜紋棉布褲。這與白色的海灘和藍綠色的大海極不相稱。

“可我認為那不是煤油,也不是汽油。”我說,順手拿起了菸灰缸,撣進一大段菸灰。“那可能是先被酒精浸泡了的某種物質……”

“為什麼這麼說呢?內特。”

我曾從浴室端了一盆水潑在那些問燒的灰燼上,卻響起了一陣噬噬的聲音,冒出了一股白煙。“厄爾,你以前看見過煤油燃燒嗎?如果那張床被澆上了煤油,火苗會竄到八、九英尺高。”

加登的手指打了個響說:“那天花板就會被燒得焦黑了!”

我把菸灰缸沖洗乾淨說:“或者說那間房子的地板也會燒得一塌糊塗。好了,我們是開誰的車走好呢?是開德·瑪瑞尼的那輛,還是你租的那輛呢?”

他露齒一笑,說:“讓我這個第三等級的人為你開車吧。”

“我沒這個意思。”我說。可我還是讓加登開車了,我則掌握時間。我們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德·瑪瑞尼在維多利亞大街上的那座房子。我做領航員的角色,為加登指路。

那輛林肯正停在車道上。

“似乎南希在家呢。”我說。

“我們需要進去打個招呼嗎?”

“你想進去嗎?”我知道加登有談話的愛好,馬上說,“還是往前開吧。”

加登開著租來的車返回了維多利亞大街,又開到了繁華的海濱大道上——我掌握住了時間。

“德·瑪瑞尼離開家,開車送那兩位空軍飛行員的妻子回家,”我說,“把兩位女士送到哈博德別墅時,是大約一點鐘左右。他聲稱他沿原路.經海濱大道回家。到家時,他把自己那輛停在車道上的備用轎車推到了草坪上,以便把林肯開到車庫裡。然後,他從外用樓梯走到車庫上的客房,敲了敲門,便進去和他的朋友喬治·德·威斯德勒聊天,表示願意把喬治的十六歲的女友白蒂·羅伯特小姐送回家。”

“十六歲?”

“是呀,那是個金髮碧眼的甜心,發育得好極了,體形很飽滿。”

加登衝我皺了皺眉。在海濱大道上,我們被一輛四輪遊覽馬車擋在了後面,馬蹄的噠噠聲、鈴鐺刺耳的聲響都讓人心煩。“德·威斯德勒是誰?”

“另一個模里西斯公民。他是德·瑪瑞尼的堂兄,也是個花花公子,家裡好像很有錢,有一個蔗糖種植園,或是其他什麼產業。他使用侯爵的稱號,和弗來迪一樣,用這個假稱號騙人卻毫不羞愧。聽黑格斯說,伯爵、侯爵還有伯爵的第一位妻子,相互之間弄得不明不白,聲名狼藉,而這最終導致了伯爵婚姻的失敗。可奇怪的是這卻沒有影響兩個男人的友誼。”

“多麼牢不可分的友誼呀!”加登說。他的表情好像是剛剛吐出了一粒果核,而那果子,則是酸溜溜的。

“德·瑪瑞尼從外用樓梯上下來,穿過走廊,然後回到房間裡就寢。”

“他的僕人們還在嗎?”

“在。”我說,“他們說的和瑪瑞尼說的相符。”

“他們住在瑪瑞尼的房子裡嗎?”

“不。他們在晚會後把房間打掃乾淨,兩點鐘的時候就離開了。三點鐘的時候,弗來迪的狗和威斯德勒的貓打架,貓跳到弗來迪的床上,把他驚醒了。不一會兒,他聽到威斯德勒把那輛雪鐵龍開了出去,送他的女伴回家。”

“你大概經常在黎明之前送十六歲的金髮美人回家吧。”加登狡黠地說。

“對極了,要不她們的親屬會著急的。別把話扯遠了,德·威斯德勒十五分鐘之後就回來了,把車停在車道上,弗來迪讓他把他那該死的貓弄走。”

那輛擋在我們前面的四輪遊覽馬車拐到了羅森廣場上,我們又恢復了車速。加登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歐克斯死的時候大約是幾點?”

“據貝克和麥爾岑說,大概是在凌晨一點半和三點半之間。”

我們的腦子同時轉了一下。在一點半,或稍晚點兒,一點四十分,在維多利亞大街上的住宅裡,弗來迫的僕人看見了他;而且,德·威斯德勒還在一點半鐘和他說過話。

西苑的大門很快便出現在我們面前,今天門口沒有警衛。那可怕的一幕還未被人們忘記,誰敢在這個時候接近這裡呢?所以也沒有什麼可保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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