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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走出廚房回答道:“看起來有人動了手腳,新裝上的保險絲也立即燒斷了。修理師說有地方短路了,需要仔細檢查一番。”

“好吧,我們又不是貓頭鷹。讓他先去哈特的房間拉根線過來,連上兩三盞落地燈。叫亨特去門口看著,你再去調查一下這棟公寓有其他什麼人住著,他們有沒有注意到什麼奇怪的事情。還有,驗屍官——”加維甘停住話頭,眼睛瞄向房間角落桌子的方向,接著他說:“好,弗洛裡,你來。”

尼克立即跑了過來,探長對著塔羅特咕噥了兩聲。塔羅特沒有跟其他人一起離開,反而是坐在桌子邊,悠閒地晃著腿。斯蒂夫顯然在清點人數時發現少了一個,便從門外伸頭進來,兇狠地說:“大部隊開到這條街了,先生。”

塔羅特以一種實際的態度不予理睬。他忽然開口,“就算有了燈光,也沒法照亮這裡,探長。狡兔三窟,強於一窟。我認為我能夠幫助你。但如果你想在我走之前聽我說,那就只有現在了。我在WJZ向全國廣播網播音,每週五次,今晚也是,而上都節目十點就要開始了,還要先有一小時彩排時間。從這裡到電臺需要十分鐘,你沒辦法像取消阿爾弗雷德的演出那樣取消這個。”他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我只能給你十五分鐘。”

加維甘把手放進褲兜裡。還沒有轉身,他就說道:“我來處理。奧康納,你去盯好其他人。”

奧康納離開了房間。加維甘盯著塔羅特看,彷彿他是櫥窗裡的展品。房間另一邊傳來響聲,布萊迪偵探彎著腰,半邊身體塞到壁爐裡了,一隻手打著手電筒,在壁爐裡不停地晃動著。

“你在找什麼呢,布萊迪?”加維甘突然問道,“煙囪裡做窩的燕子?”

偵探好不容易直起了身子。他拍了拍衣服,站直,鼻子上全是煤灰。

“我在想我能否找到一條巴諾姆【注:P.T.Barnum,美國十九世紀著名馬戲團老闆,他有一句名言,叫“There's a sucker born every minute(每分鐘都有一個容易被騙的笨蛋出生)”。】所謂‘外出之路’,”他拍了拍手,“但我沒那麼好運氣。每扇窗戶外面,都面對光溜溜的牆壁。有兩扇都被水泡著。從房頂懸下繩索不行,外面搭著梯子通上小舟也不行,天哪!首先,所有的窗戶都是自內緊閉並插上插銷的。其次,所有的門或門板都沒有被動過手腳,那些泥灰都顯得很老了。最後,門閂閂得很緊,就像是用鐵錘砸進去的一樣,就連通風管道,都被果核給堵死了。”

“這就是他,”塔羅特說,“他常常穿得像個潛水員一樣嚴嚴實實的。他曾經解僱了一名女傭,因為他恰好碰到那女傭在準備開窗戶抖一下小地毯。他就是這麼古怪地封閉著。”

布萊迪繼續說著:“一隻貓也許可以從煙囪裡出去,但再大一些的東西就絕對不行了。也就是說,只有一個地方能出去,就是透過那裡,”他用燈指了指毀壞的大門,“如果那個也是鎖住的,我就真的無語了。我仔細檢查了一下鎖孔,有撬鎖的痕跡,這跟哈特先生的故事恰好吻合。除此之外,我什麼也沒發現。”

就在這時,一盞落地燈亮了,修理工又在下一盞燈旁忙碌著。

探長說:“帶著這些採指紋的裝置,布萊迪。去搜集一下對面那群傢伙們的指紋。先不要管現場的痕跡,等到燈光正常了再說。還有,奎因,掏出你的筆。”

布萊迪離開房間,奎因坐在落地燈旁的椅子上,掏出筆記本,攤在腿上。門外亨特的聲音響起:“你好,醫生,請進。”

一個侏儒般圓肩膀的男人走了進來,嘴裡叼著根雪茄。

“我一直等著你呢,赫斯!”探長迎接他,“來看看吧,好告訴我們點什麼。屍體在那兒,燈光條件不是很好。”

驗屍官笑了笑,看得出他早已習慣這樣的場面,也習慣了探長的雙關語。他脫下外套,接過莫利手中的電筒,趴在地板上的粉筆圈裡,仔細研究著屍體。

“我需要儘量準確的死亡時間,儘快給我,”加維甘說道,然後重新轉身面向著塔羅特。

亨特在門口通報了一聲:“鑑識科的人到了。”

“把攝像師叫過來拍照,其餘的人原地待命,別讓任何人亂闖進來,除非是檢察官本人。”加維甘對塔羅特說:“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和那群人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我先從我的不在場證明說起吧,探長,”塔羅特說。“反正早晚也要問的。”

加維甘點了點頭,打量著他。

“昨晚離開電臺,我直接去了東九十六大街566號參加聚會,聚會的主辦人是諾爾頓夫婦。到會的是許多電臺和戲院的相關人士,其中的大多數我都認識。我整晚都在表演紙牌的魔術,因此有許多目擊者可以證明。”

我眼睛的餘光瞥到莫利隊長毫無聲息地離開房間。

“有趣,塔羅特先生,”加維甘乾巴巴地評論道,“每當有人把自己的不在場證明推出來,就意味著這個傢伙往往有動機。你的是什麼?”

塔羅特微笑著說:“我懂你意思,探長。但我的確是個例外,我絲毫沒有謀殺薩巴特的動機。我是他的一個好朋友,至少我認為這樣。”

“那你為什麼這麼著急地丟擲你的不在場證明呢?”

“只是想少點麻煩,早點解決問題。下面我要按照自己的思路來說了,這樣丟擲不在場證明也會引起你的懷疑,看來我犯了小錯誤。”

加維甘身體擺動了一下:“也許吧,也許不是。只是,你怎麼知道薩巴特是死在你有不在場證明的那段時間內呢?”

塔羅特表現得跟他在舞臺劇中的動作一樣。“這很基礎,我親愛的華生。昨晚電臺節目之後,我和薩巴特透過一次電話。就在我出發去聚會之前。這就意味著在十一點的時候,他還是活著的。屍體穿著睡衣,早晨的奶瓶仍然在走道里,還有,臥室,你注意到了沒有?哈特,那床像是有人睡過的嗎?”

我搖了搖頭:“不。”

“那你明白了吧,他被害的時間,是在晚上十一點到上床之前這段時間內,甚至我懷疑,直到早上六點,也就是我離開聚會的時候。還有燈——既然燈是被刻意破壞的——那如果是白天動手,應該就沒必要了吧?”

加維甘沉默了一會,問道:“這就是你想跟我說的?”

“不,”塔羅特站了起來。“我想給點建議。有關這個案件的一兩件事,例如拉克萊爾夫婦。我不想花太多時間說閒話。不久你就會發現,澤爾瑪和薩巴特揹著阿爾弗雷德的面暗地裡有一腿。澤爾瑪就是這種人。她很難總是高高在上,而這總歸會給阿爾一等一的動機吧。但我不相信他是這種型別的兇手。他是那種直腸子,他最有可能的是直接找上薩巴特,咒罵他全家,然後被逮起來。我很好奇他怎麼到現在還沒幹這件事。”

塔羅特把菸頭丟在地板上,用腳踏碎。“上校,”他繼續說著,“曾經是個軍人,殺人一般選擇用槍吧。而拉波特女士——嗯——她是一匹黑馬,扼殺不是女兇手的風格。我不是說——但你得明白。不管怎麼說,我建議你們對於她的所謂精神能力不要在意,這只是舞臺表演技巧罷了。”

“你真是個業餘偵探哪!塔羅特先生。然後呢?”

“沒什麼了,除了某個線索。這個兇手就像大白天一樣在我們眼皮底下,可我們都沒有注意到。很明顯就是這個,這就是他能逃離房間的方式。儘管我是怎麼都不會相信那種技巧的。”

另一盞燈也亮了,房間一片通明。攝像師說:“好啦,醫生,可以把屍體移走了。”赫斯看了看加維甘,得到了首肯之後,他和攝像師合力把屍體抬起,移到了粉筆圈之外的地毯上擱下。加維甘走上前,彎腰揀起一塊白色方形的灰,仔細端詳著,驚愕地眨著眼睛。端詳了好一會,他說:“繼續,塔羅特先生。什麼很明顯?地板上畫的圈子?煙和蠟燭?還是奇怪的邪教儀式?”

塔羅特嗅了一下鼻子。“不。這些看起來像是薩巴特招魂招出了惡鬼,反而把他掐死了。真是講鬼故事啊。也許薩巴特是在玩著邪教遊戲,他是會幹這種招魂的勾當。或者也可能這些場景都是兇手設計的——我不知道。這些都不重要,現在你面對的是一個密室問題。你所需要解決的,就是一個人如何逃出這間密室,而只留下自內反鎖的門窗。這就把你對兇手的選擇減到無限小。每個魔術師都或多或少會開鎖和開手銬的把戲,或者是從綁好的箱子裡逃脫,甚至是鎖住的棺材裡。我在凱斯劇團的時候也嘗試過牛奶罐中逃脫的把戲。但我至今沒有掌握訣竅,雖然我不願意承認。”

“問題就在於,我猜,你認為有人能夠掌握訣竅?”

塔羅特點了點頭。“這就是我所要說的。”

“那麼,就說出來吧,”加維甘試探了一下。

塔羅特聳了聳肩。“你從沒讀過報紙嗎?我說的還不夠多嗎?”

探長等了一會,塔羅特還是一言不發。

加維甘點了點頭說:“是的,你說的足夠多了。”他走到桌邊,拿出一張小名片遞給我們。我和塔羅特讀著上面的字:

大衛·杜法羅——逃脫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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