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释学与道学出入甚远,释学讲究轮回涅槃,向内求一颗佛心,道学是超脱物外,随自然变化。”
“虽然最后殊途同归,都要求达到至高的空我之境,但应该是圣人心心相印。
说什么脱胎转生,就有些无稽之谈了。”
“王浮这么写,其实就是因为为一时的胜负心所遮蔽,不能忘却恩怨,无法正视事实,就用这种方法来自欺欺人,岂不可笑吗?”
“是啊!”
齐王听了也表示赞同,并感慨说:“其实做人做事,最难的就是不受蒙蔽,这种论道之说还好说,像兄弟亲人间被情感所蒙蔽,就没有办法解决了。”
“哦?齐王殿下在家里有什么伤心事吗?”
“一言难尽啊!”
话是这么说,司马冏还是和刘羡说起他的家事。
原来,这还涉及到当年司马氏篡位时的辛秘。
齐王太妃,也就是齐王的母亲,出身平阳贾氏,是贾充的长女,也是皇后的同父异母的阿姊。
只是相比于皇后的滔天权势,齐王太妃并未得到父亲的关爱。
因为她的母亲李婉,是曹魏中书令李丰的女儿。
在高平陵之变后,李丰不忿司马氏夺权,便与夏侯玄一起商议谋杀晋景帝司马师,结果事情败露,全家被杀。
贾充也果断休掉李婉,将她发配到乐浪苦寒之地,然后才娶了现任正妻,出身太原郭氏的广城君郭槐。
等到了晋武帝时期,司马炎大赦天下,他发现贾充多次流露出怀念原配李婉的想法,便把李婉接了回来,专门为贾充设置左右夫人,希望贾充家庭和睦。
郭槐性情好妒,当然不会允许,贾充也有所顾忌,最终将李婉安置在永年里,终生与之不再相见。
齐王太妃因为这件事,可谓是伤透了心,她在家里对父亲与继母叩头流血,请求见生母一面,也竟然不许。
后来她一直受到继母郭槐和几位妹妹的排挤。
等到生母去世,妹妹嫁给当今天子,自己的丈夫也争夺皇位失利,她也就郁郁而终,去世时不过三十岁。
等到司马冏继承齐王王位时,已是父母双亡,皇后还仇视他,唆使司马攸的庶长子司马蕤欺凌司马冏,令兄弟间抢夺王位。
可以说,司马冏生长至今,家中就从来没有和睦过。
司马冏对刘羡说:“我的父亲、母亲都已经去世了,我的伯父(司马炎)打压我,我的姨母(贾南风)仇恨我,我的兄长(司马蕤)也讨厌我。
虽然我锦衣玉食,可仔细想来,人生却无足可取,让人何等悲哀!”
刘羡也听得唏嘘不已,他自以为童年不幸,没想到和司马冏一比,竟然是小巫见大巫了,至少自己还得到了叔伯老师的喜爱与帮助。
他劝慰齐王说:“齐王殿下何必这么说!
您发愤图强,乐善好施,勤学苦问,可以说是宗室之中最负盛名之人,能不堕先王之名,当真是大善!”
司马冏抹了抹眼泪,用眼神看了一旁的路秀一眼,路秀顿时了然,上前说道:
“刘使君,如果是这些,倒还算不上什么,可最让人沮丧的,还是太子的提防啊!”
刘羡心中大惊,心想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收敛神色静待下文。
路秀见刘羡不接话,心下有些不快,但仍自顾自说道:“成都王温仁惠和,是安乐公一流人物,若在和平时期还可以抚平一方,但在此刀剑交接之际,恐怕不足以担任大任。
齐王在宫中领左军将军、翊军校尉,麾下所部,练武修德,在三十六军中堪称第一。
相比之下,难道不是齐王殿下更合适吗?”
“太子却宁愿让齐王殿下私底下传播谣言,也不愿意重用他,这难道不是嫉贤妒能吗?要知道,魏文、魏明二帝提防宗室,有一陈留王而不能用,这才失去了天下。
太子这是在重蹈覆辙啊!”
听到这里,刘羡不能不表态了,他打断路秀说:“我只是一介臣子,这些事情,恐怕不是你我能掺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