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被临时安置在由仓库改成的病房里。仓库里空间逼仄,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几盏昏黄的灯光在头顶摇曳,只能勉强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
地上摆放着一排排简易的病床,每张床上都躺着受伤的战士。
林泰被轻轻放在自己的病床上,他的身体刚一触碰到床铺,伤口便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得咬紧牙关,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微微侧头,看向隔壁床,只见那里躺着一个被炸断腿的老兵。
老兵的脸色蜡黄,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得像是干旱已久的土地,布满了一道道深深的口子。
他的左腿从膝盖以下已经不见踪影,断肢处裹着厚厚的绷带,可仍有血迹不断渗出,洇湿了一大片床单。
整个夜晚,老兵都在痛苦地呻吟着。那声音起初还比较微弱,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低泣,随着时间的推移,呻吟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
每一声呻吟都像是一把重锤,重重地敲击在林泰的心上。
林泰望着老兵,心中满是同情和无奈。他能感受到老兵所承受的巨大痛苦,那不仅是身体上的伤痛,更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在这黑暗的夜里,老兵的呻吟仿佛是战争残酷的真实写照,时刻提醒着林泰他们所经历的一切。
林泰静静躺在仓库改成的病房里,时光仿佛凝固成了浓稠的胶液,每一秒都黏稠得难以流动。这三天,于他而言,仿若历经了三个世纪的煎熬。
周围不断响起的伤员痛苦呻吟声,好似尖锐的针,一下又一下无情地刺进他的耳膜,搅得他心烦意乱。而他自己身上的伤口,更是如附骨之疽般折磨着他。
由于一直得不到及时处理,伤口周围的皮肉早已面目全非。原本还算完整的肌肤,此刻红肿得厉害,高高地肿起,泛着可怖的青紫色。
皮肤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泡,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裂。溃烂的部分不断渗出黄色的脓水,散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那味道就像腐烂到极致的尸体,在这狭小的病房里弥漫开来,让每一个呼吸都变得异常难受。
每一次想要稍微挪动一下身体,哪怕只是轻微地动一动手指,钻心的疼痛便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紧紧裹缠。
那疼痛从伤口处迅蔓延至全身,仿佛无数条毒蛇在他的血管里疯狂游走,噬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可他只能强忍着,因为他知道,在这医疗资源极度匮乏的转运站,抱怨和喊叫都无济于事。
隔壁床的老兵,曾经也是个在战场上勇猛无畏的战士。可如今,命运却对他如此残酷。
就在第二天夜里,林泰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老兵的呻吟声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急促。他费力地转过头,看到老兵的脸色愈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微弱。他想要说些鼓励的话,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不出声音。
老兵的眼神中满是恐惧和不甘,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诉说着什么,可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渐渐地,他的身体不再挣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那空荡荡的床铺,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像是一个无声的黑洞,瞬间吞噬着林泰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
林泰知道,自己的情况同样危急,每分每秒都在与死神赛跑。伤口的感染随时可能恶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可医生却始终没有现身,他只能在这无尽的等待中,独自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三天后的午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泰原本黯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努力抬起头,看到一位医生匆匆赶来。
医生的面容疲惫而憔悴,像是被岁月和苦难狠狠抽打过。双眼布满血丝,红得像布满阴霾的天空,透着无尽的疲惫。
身上的白大褂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洁白,沾满了血迹和污渍,一块一块的深色印记,仿佛是一场惨烈战斗留下的勋章。他的脚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踏在林泰那悬着的心弦上,出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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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来到林泰的床边,微微喘着粗气,简单地询问了几句他的伤情。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但语气中却透着专业的冷静。随后,便开始准备清创的器械。
镊子、手术刀、消毒棉……一件件冰冷的器械被整齐地摆放在托盘上,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寒光。那寒光就像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进林泰的心里,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以此来缓解即将到来的恐惧。
清创开始了。医生戴上手套,动作熟练而又沉稳。他先用消毒棉蘸取药水,轻轻地擦拭林泰伤口周围的皮肤。
药水刚一接触到伤口,那股刺激的感觉瞬间袭来,伤口一阵刺痛,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同时叮咬。
林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的双手紧紧抓住床单的边缘,但他紧紧咬着牙关,牙齿几乎要咬碎,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他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挺住,林泰,你是个战士,这点疼痛算不了什么。”
当镊子探入伤口,开始清理里面的腐肉和杂物时,那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林泰的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伤口仿佛被无数根钢针深深刺入,每一次镊子的拉扯,都像是在撕裂他的灵魂。
汗水从他的额头不断滚落,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鬓角的头。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的双手死死地攥着床单,床单被他攥得皱巴巴的,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泄在这床单上。
随着清创的深入,意外生了。镊子不小心刮到了骨头,那清脆而又沉闷的声音,仿佛敲在了林泰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