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驟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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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連再生一世這般的詭譎之事都經歷過，對於天道命理更沒有絲毫懷疑了。

明華從榻上偷摸著爬了起來，開啟了廂房的門，去了法嚴寺中供奉各家神佛的大殿，跪在蒲團之上，誠心誠意地雙手合十，對著佛祖禱告。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間有腳步聲響，明華下意識回頭看去，見到是尋摸著她出來找她的魏紫，不由心虛。

她有半夜不見了人的前科舊案，也不怪魏紫會找來。

她還未開口哄人，卻是魏紫先出聲道:“…主子這個習性可是不好，老是跑沒了人，若是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

明華笑:“…哪兒就有歹人了，這法嚴寺裡可只有一心向佛的師傅們呢。”

魏紫寵溺又無奈，快走幾步，將帶了出來的披風給明華披上，嗔怪道:“…雖說已是將近到了最熱的時候，可是夜裡到底寒涼，主子還得仔細著點。”說畢，便陪著明華在一旁侍立著，不再說話。

明華於是仍然去看佛祖，滿面虔誠地在心中默唸著什麼。主僕兩個皆未留意佛像後面躺著個因著偷吃了酒水，在佛像後邊不小心睡了去的大和尚。

她們在寶殿之中待了一陣便自行回去了廂房，等兩人腳步子徹底沒了聲兒，後邊才有一個小酒罈子滾動著從座臺下邊出來，一會兒，又有衣料窸窸窣窣，相空從暗影處單手支撐了牆面走了出來，來至大殿正中。

“…好在明華殿下夜裡睡不著覺過來拜見佛祖將我弄醒了，否則明個兒被人看見了，又少不了一通戒律的囉嗦了，”相空嘀嘀咕咕，自言自語，正要拍拍屁股離開，忽的被前方蒲團下邊一塊突兀的鮮豔顏色吸引去了注意，他定睛過去一看，是一塊繡了牡丹的錦帕，聞著微有素淡清香，一瞧便知道是女子的用物:“…想必是殿下不小心落下了。”

他暫且收了錦帕，仍是走去牆角撿起了空空的酒罈子，一邊兒唸叨著什麼“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胡言亂語，一邊兒歪七扭八地從後殿繞了出，往藏經閣走去。

相空由是一夜睡到日上三竿，真正是好夢酣甜，卻是一醒來便聽見藏經閣裡有人聲動靜。只聽得是杯碗相碰，還有水流聲響。他便一個利落的翻身起了來穿戴整齊了僧侶衣物，推開了房門走出一看，是明華的幾個丫頭正在給主子沏茶。

照例與姚黃等人交談上幾句，便裝模作樣做起了寺裡的早課——住持知他性子，並不強求他與其他僧人一般到一處共同吟誦經文，便叫他自個兒約束自個兒，在藏經閣中自設香案。

姚黃幾個也不吵擾於他，見他修行，便自行弄完了茶水送去了二樓給明華，明華正在那兒看書看得口裡有些飢渴。

待幾個丫頭全上了二樓，相空才慢了一步想起還懷揣在兜裡、明華落下的東西，卻是鬼使神差地將它按了下來，直到明華看完了經書從藏經閣回去了廂房，也沒有拿出來歸還。

明華自然不會在意一塊帕子，沒了便沒了，還是綠玉細心問起，明華才覺，卻也只以為是不慎弄丟了在哪兒，並不叫人去找。

一場時大時小的雨水下了好幾個日頭，寺裡清靜度日，無人攪擾，但也總有歸時。到了三月二十八，明華接了府裡傳信，說是崇元帝想吃她做的兔子糕，要她儘早回去。

她這一趟出來，原本打的也便是為還躺在病榻之上的崇元帝祈福的由頭出來的，既是崇元帝要她回去，她自然便不能再多待了。

一大早的便起了來，在寺裡吃用了早膳，便整備了行囊驅車往山下去了。

連著下了數日的雨，山道溼滑，明華車駕又是下坡而行，自然有些危險，車伕使出十分小心，叫馬車走得平穩，就連一旁的護衛也繃了神經，時刻注意。

明華亦有些緊張，直到馬車穩穩下到了官道兒上，方才鬆了一口氣來。

只是恰好天公不作美，原本道路便泥濘，車子剛走上道路，便是突如其來一陣傾盆的大雨，縱然是車伕車技精湛，也是被大風吹來的雞蛋大的雨水拍打得看不清前邊兒的路況。馬車時不時被凹凸不平的石頭磕碰得左右搖晃得厲害，坐在車子裡，壓根兒便是遭罪。

明華暗歎，也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黴——走運的是她們的馬車從山道上下來才起了大雨，不走運的卻是還沒來得及進城，便要被擱在了這半道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廖江文卻是分辨出來路況，急忙湊了到車窗外大喊道:“…主子！這兒再往前些便有幾個莊子，咱們過去且先借來歇腳，等雨水停了再上路？！”

然而他縱然幾乎是嘶吼著，車子裡邊明華等人卻也只是勉強聽得清楚，應承了他的建議，叫車伕將車駕先趕往廖江文所說的地方去。

車伕得了命令，當即便帶了明華緩慢地走到了最近的一處莊子，廖江文上前去拍門，好半天才有留守莊子的人過來開了半門，廖江文直接將明華公主身份亮明，那開門的人不敢輕忽公主，當即把門全開了。明華並著姚黃幾個早就套了蓑衣，略有艱難地下了車子，隨了開門的僕役進了莊子。

廖江文方才心急，不免對這僕役多有威嚇之意，明華少不得語態溫和些撫慰，誰知那僕役是個訓練有素的，並不在意廖江文無禮，反倒謙遜了道:“…殿下願在此落腳避雨，也是我這兒的榮幸，只是這時主家的郎君正好過來，也在莊子中，恐怕殿下興許會有不便之處。”

明華聞言，一邊兒拿著半乾半溼的帕子將噴濺了一臉的雨水弄乾，一邊兒道:“…說來也是我勉強你放了我進來，應當是我煩擾了你主家才是。”

那人自然道:“…哪兒的話，殿下言重。”

“…說起來，還不知你家主子姓甚名誰？”

聽到明華總算問到這個，僕役小子總算笑著應答道:“…我家主子乃是浣沙坊東陽侯府的曲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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