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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院落吹拂起穿堂清風,穿梭竹林,樹影婆娑,一陣一陣的涼意叫明華很是舒服。
明華不由閉起了眼睛,感受帶著竹葉清香的風,任由它為她吹開暑氣。
少女一襲素淡暈染雲紋湖綠裙裳,與這一片竹林甚為相配。只見她靜靜立在那兒,露出好看的側頸,頸上膚如凝雪,叫她身旁的少年郎無意一看,便移不開眼了。
明華正在心裡與阮敏訴說她要成親的事,並不防著身旁少年突然靠近,正當她沉醉落葉靜藹中,只覺肩膀被人扳動,整個身子往左被動一轉,還未睜開眼睛,便整個人被阮靖良抱了一個滿懷。
不止她沒有防備,姚黃等跟著一道服侍的也在電光火石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到齊齊驚撥出聲,明華已經被阮靖良圈住了。
阮靖良藉著酒勁上頭,衝動行事,又在將心心念唸的人擁入懷中之時被少女淡雅馨香攫取,一下子便沉醉了。
他剛要張口將呼之欲出的心意講明,卻因著明華掙扎而如鯁在喉。
他原本也沒有用了多大的力氣,明華剛反應過來便驚怒地要離開,稍稍扭動身子,便脫離了出來。
“…表兄這是做什麼?!”明華這時不再是前一刻恬靜的神色,絲毫不掩飾怒意。
被她帶火的眼神一瞪,阮靖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不由吶吶:“…阿芫,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剛才也不知怎麼了……”
他在那兒語無倫次地解釋,明華卻是藉著他說話的時候平復了因為一時驚變產生的胸口起伏,打斷他不成句的話語,道:“…表兄,咱們雖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但男女有別,有些親密之舉,不是隨意便能做的!這一回我不計較,下一回我可是要正經與你生氣的。”
明華其實還有半截話沒說。
她雖然不是崇元帝親生,但名義上也還是皇家女兒,並不是隨便哪個都能冒犯。
原先阮靖良還站在那兒不知所云,聽了明華這話,反而像是酒醒了三分似的,忽的閉了嘴,又回覆到平日裡的那個鋸嘴葫蘆模樣了。
明華看不懂他的眼神,只覺得他看著她專注,瞳孔之中有不甘和惱怒。
明華心裡一嘆。
她若說對他心思一無所知那是騙人,只是從她想明白姚氏對她不喜、阮靖良與她又話不投機半句多,便放棄了阮家這邊結親的可能。
且她也在等待阮靖良的婚事有一個眉目,叫她看清楚前世裡最後做了她表嫂的是哪個。
只不過沒想過今生的她早就與姚采衣先一步認識了。
“…姚家的小娘子很好,表兄應當惜福。”
“…那麼你呢?”阮靖良像是破罐破摔了似的:“我對阿芫你是個什麼心思,你就算從前不知道,現在總該知道了。”
明華這才留意到他稱呼變化,卻道:“…表兄從來只是表兄而已,並沒有其他。”
明華一邊兒繞過阮靖良一邊兒道:“…我這便告辭了,表兄不用送了,我識得府中道路的。”說完便領著四個大丫頭走了開去,腳步絲毫沒有停留。
丫頭們緊跟而上,只有趙粉回過頭來,狠狠瞪了阮靖良一眼。
阮靖良卻是在小竹林裡不知待了多久,直到吹得徹底酒醒了,方才走了開,只有幾根竹子聽見他自言自語的話:“…姑姑在天有靈,為何不庇佑我姻緣呢?”
明華上了馬車,猶自不快,還是趙粉各式耍寶,逗得她重新開懷。趙粉達到目的,自然乖巧地坐好了,魏紫指了她與明華揶揄:“…這個臭丫頭也就逗主子開心這點兒用處了,就是個吃了睡,睡了吃的貨色。”
趙粉聞言自然反擊,隨即便是一車子的歡聲笑語。
明華回了府裡,王長史便聞聲而來,明華屏退了下人開門見山:“…可是阿爹那邊有訊息了?”
明華日前去了信為著某件事求著玉琢幫她,王長史這時過來的的確確恰好便是為了那件事而來。
王長史進來,便笑意盈盈道:“…娘子說的不錯,正是有訊息了。”
到了晚間,明華坐下來用膳的時候,兩人口中那個與“訊息”有干係的人便出現在了明華公主府的門口。
……
曲錦枝滿面春風地一路進了牡丹院,一腳跨進門檻還未站定,便高興地呼喚:“…殿下,我有好訊息與你說!”
明華見他一身戎裝,心中有數,故意板了臉嚇唬他:“…不是叫你大婚之前都別來了麼。”
曲錦枝卻不怕,只管嘻哈:“…這不是有好事兒與你說麼!”
明華抿唇而笑,臉上兇巴巴,嘴上卻是吩咐一旁:“…添一副碗筷。”
曲錦枝自然不會客氣,大大方方坐了下來,陪著明華吃用了一頓飽餐。
曲錦枝吃完了飯,又把話說了,心滿意足地離去了,姚黃這時才笑著打趣道:“…歷來沒有公主駙馬能夠擔任實職的,咱們這位準駙馬爺,可是大周朝頭一份了。”
然而打趣歸打趣,心裡卻也知道這些都是玉琢、曲振武等人背後聯手使勁兒的結果。
曲錦枝剛卸任了京府巡檢衛的左都尉,卻是一轉眼又將他放上了城防衛的左都慰上。兩個職位平級,然而巡檢衛主要負責百姓治安,城防衛卻是相當於京城城牆以內、皇城之外的一支兵力,其含金量是有所不同的。
明華亦笑,她自然不能叫曲錦枝為她受委屈,這才求了玉琢幫忙。曲錦枝尚了她這個假公主,不但沒有前途盡毀,反而還因此“升職”,大概要叫京裡看他笑話的人大吃一驚了。
明華所料不錯,這會子,京城裡的一些茶樓酒館的確正在議論此事。
不懂門道的自然便只是看個熱鬧,懂門道的,卻是大概能猜測一些崇元帝破例授職的動機。
原本按照大周律,公主駙馬自然不能擔任實職,但恰恰因為明華勢弱,母家又萎靡不振,崇元帝反而能夠對明華放一百個心,再有玉琢他們在背後操作,曲錦枝擔任職位,也並不是絕對就做不到的事情。
更何況——明華笑著與姚黃道:“…阿爹教過我,一個帝王的本能便是平衡。燕王府剛剛得了薄氏一大助力,宮中皇帝沒準也想給東宮加碼也說不定呢?”
畢竟她私底下親近東宮,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而朝堂之中,鷸蚌相爭,崇元帝才能做那個漁利的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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