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章 故人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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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學見到王成，很震驚。她當然知道高中同學王成已經是道南省的政治新星了。

但王成自從去地方任職後，就幾乎沒有出現在同學們的飯局裡，高中老師為了保護王成，還特意把王成“踢”出了班級群。

所以也一直沒有機會和王成交流，這次她過省行政中心上訪，卻看到王成走過來，頓時覺得很驚訝。

“老同學，怎麼了？”王成問。

“王市長，老同學…你…你怎麼來了？對哦，你是市長，來省裡肯定有事。”

“你在這是為了什麼呢？”王成很嚴肅地問。

“我家裡有點事兒…老家幹部一直踢皮球，實在沒辦法，才帶著家人跑到這兒來上訪的，你一個大市長就不要站在這了，你肯定很忙，去忙你的吧。”

王成沒說話，拿過老同學手中的紙看了看，大概瞭解了情況，然後說“你的事如果真是這樣…這樣吧，你先跟我去吃飯，這件事我給你打個招呼，不知道有沒有用？”

“市長老同學，你給我打招呼那肯定有用的。謝謝你，謝謝你，我們反映個問題真的很難…你果然還這麼善良。”老同學很驚喜，她跟著王成就上了車，周圍幾個家人，王成也安排了車，帶著他們一起到迎賓館去了。

當然，在這之前還給孫書記打了個電話，表示要晚些時候去他家“吃飯”。

“老同學，你…你…你後來還好嗎？不好意思，之前一直沒有對你有足夠的關心…”王成吱吱唔唔，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市長老同學，你不必遮遮掩掩地問，我知道你要問什麼的！沒關係的，你肯定要問我現在後悔嗎？我不後悔，這都是命。但我父母一直很自責，他們覺得是自己害了我，但是，這就是人生啊！我一直安慰父母沒關係的。”老同學倒很豁達。

“不不不，我想問你現在還好嗎？”說完，王成就後悔了，這都來上訪了，能好嗎？

“怎麼說呢？經歷了這麼多東西，真的明白了生命和人生的意義。我覺得人生就是虛無的，我們現在生存的世界所謂的法則、規矩，都是人為設定的一種…怎麼說呢？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哈！”老同學臉上滿是落寞，但她的話迴避了這個問題。

王成沒有多說，只是安靜地做個傾聽者。

“你是市長，你肯定更加深有體會！在體制內，一個普通老百姓的孩子想要做到你這個位置，幾乎就是不可能的，哪個副縣長以上的領導背後沒幾個人撐著？平時接觸不到領導，接觸不到資源，因為現在的圈子都很封閉，壓根就不會接受一個沒有所謂的用處的人進圈子。你看啊。我當年碩士畢業時才23歲，在企鵝幹了2年，26歲進入體制，27歲轉正後就是四級主任科員，29歲被就被提拔為街道副主任，一時間風光無限，可是最後呢…不說了。我要是家裡有個人在上頭，估摸著也就輪不到我“抗雷”了。”

王成感覺到了老同學的壓抑，他給老同學盛了碗湯。

老同學的家人們，此刻都很拘謹的坐著，都不敢動筷子，紛紛看著王成。

王成趕緊招呼大家吃飯。

“我還是想問，當初…你怎麼就同意背鍋了呢？”

“不然呢？我是分管的副主任，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不背這個誰背？誰又願意背？你不知道我當時的壓力有多大！包括我的一些朋友，都在怪我那會怎麼這麼傻？他們還以為在體制內真的是可以隨心所欲？哪有這麼簡單？你也知道，當時那環境下，即使不主動背，這個鍋最後還是會到我這兒。”

老同學越說越悲壯，甚至有那麼一丁點坦然釋懷了。

王成內心重重地嘆了口氣。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找了個愛人，倆人一起打拼，好好生活唄！但我都有陰影了，我不敢和體制內的領導打交道；我不敢進政府大樓；甚至連以前體制內的朋友的電話都不敢接；對了，其實我早就沒有體制內的朋友了。”

老同學馬上改口說“如果你算的話，那你就是我唯一的大官朋友了。”

王成苦笑了一下，他神情有些慚愧。

“老同學，我的事和你又沒有關係，你不必難過！你當年那會應該還在當秘書吧？”

“時間過得真快啊！我現在都44了。”王成端起了一杯飲料，以飲料代酒敬了對方一杯。

吃完飯，王成給他們一行人安排了住宿，同時又給相關部門打了電話，一切辦妥後，王成才和老同學打了個招呼離開了。

離開前，老同學千恩萬謝，一直送王成到迎賓館大廳門口平臺。

王成想要留一點錢給老同學的，但又怕對方多想，畢竟從高中認識她以來，老同學都是一個十分要強的人。

“走吧，去孫書記家。”

王成對侄子說，紅旗車駛出迎賓館大門，繞到主幹道上，然後朝高幹樓小區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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