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帅。”此时宋风仍旧守在原地,见安牧阳终于到来,拱手道:“许久不见,何以病重至此?”
安牧阳推开搀扶的卫兵,颤巍巍走上前来:“老夫教女无方,给宋帅添乱了,愿以这条老命换取小女周全。”
“少来这一套!”
宋风与安悦同时话,言罢都愣了一下,默契的互看一眼,又立即别过头去。
安牧阳听罢又气又急,连咳数声,勉强平息怒火,训斥道:“悦儿不得无礼,还不快向宋帅赔罪!”
“我赔罪?我像爹一样对叛贼卑躬屈膝?”
安悦瞪大双眼,目光中充满不忿,更多的却是委屈:“爹想当缩头乌龟,我安悦不想!安家乃是大钦名将之后,世代忠良,岂能临危怯阵?”
“安悦!”安牧阳也是真急了,此刻她只要服个软,以宋风这种高傲性格必然不会为难父女二人,可这小丫头偏偏倔得像头驴。
“哼。”安悦冷笑一声,奋力挣脱武修手掌,走上前来与宋风并肩而立:“阵前无父子,爹要当软蛋怂包,就好好躺在床上,别妨碍女儿赤诚报国之心!”
“你!”安牧阳面色涨红,接连咳嗽不断,话语都无法说出,身后卫兵赶忙送上温水,好一通忙活才喘过气来。
“都怪爹把你宠坏了。”安牧阳满面愁容,唉声叹气:“就不能学学你大姐,少给爹添堵。”
安悦闻言苦笑一声,一颗泪珠缓缓滑落:“好啊,好!”
“那个整日贪图享乐的大姐居然成了榜样,我这一心上进的反倒成了添堵?让我学安颖?人家表面敬你,背地里都在说安家家风不正,你是老糊涂了,耳背听不见吗!”
安牧阳震声道:“我宁可听他人闲话,也不愿见你命丧疆场。”
又是这套话术,又是表面宠溺,实则囚禁!安悦高声反驳:“谁告诉你女子不可为将的?谁规定女儿必须寻找郎君相夫教子的?大钦哪条律法规定我安悦不可统兵作战?”
“爹,你虽为严东军主帅,可却什么都不懂,空守着祖上传下的位置,很威风吗?百人如何调度,千人如何列阵,万人如何竖帜,你知道吗?帅府区区几十人都安排不明,当了大半辈子统帅,上过阵吗,统过兵吗?”
“安悦!”
安牧阳怒声呵斥,却被安悦直接打断:“我以一块仿制帅印,一张偷来的将令,能空手起兵两万余众,能让严东游侠尽皆来投,能以寡胜多,杀得贼军片甲不留,这些你都看不到。”
“你只看到了我是一名女子,就否定我的才能,我的一切!”
安悦越说情绪越激动,泪水将妆容都已打花,目光扫过卸甲将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而你们,就认了这结局,认了这宿命吗?”
“……”众人一个个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她双眼,就连随安牧阳而来的将士也暗暗心愧。
无人应答的死寂中,安悦突然嗤笑一声,猛地探手抓向宋风腰间剑柄。
宋风哪能不做防备,抬手抓住她的手腕:“说够了没有。”
安悦愤恨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撞向一旁乱石,却被宋风抓住玉带拎了回来。
“你还不能死。”
“让她去死!”安牧阳也是火冒三丈,怒斥道:“不屑女,军前训父,一点礼仪纲常都没有,也配做人儿女?死了的好,省的惹老夫生气!”
“我不是来看你们演戏的。”
宋风以剑尖刺入帅印绶带,轻轻一挑,那象征安家百年荣光的金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哐当一声掉入安牧阳脚下泥泞。
数万将士的抽气声中,宋风俯视安牧阳:“传令——严东所有兵马尽数前来集合,卸甲解兵,就在这鸿建城外扎营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有任何行动!”
说着,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邪笑:“自今日起,严东郡只有一把剑的声音,那便是我宋风的龙吟剑!”
安牧阳弯腰捡起帅印,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面泥污,双手奉上:“宋帅既得帅印,自可昭告全郡。老夫年迈无用,祈求携家眷告老还乡。”
这老家伙,明面上一直表示臣服,字里话间还在牵挂安悦的安危,又拿家眷出来搪塞。
宋风冷笑一声:“在安悦仿制的那一刻起,你这帅印已经失去信用了。”
说罢左右打量,震声道:“严东军第一兵团长是谁?”
那名最先送来帅印的骑兵队长上前一步:“末将郝松,听候宋帅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