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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來說吧,”小東阿姨打破了這個尷尬,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大家都很信任你媽媽,你媽媽的家啊,有前後兩間,還有小閣樓。加上你外公外婆,總共只有三口人。在當時的上海,算是居住條件不錯的了。而我和青青、抗美三個呢,家裡兄弟姐妹一大堆,光我就有五個妹妹,上面還有哥哥嫂嫂.他們又生了三個孩子,全都擠在一個房間裡。當我去崇明島插隊落戶時,家裡真是鬆了口氣呢。駿駿,你可不知道,那時候,我們每次回市區啊,家裡別說是床了,就連地鋪都沒地方打呢。”

“想想都要掉眼淚了,”青青阿姨補充道,“真是謝謝你媽媽,還有你的外公外婆,那些日子啊,我們經常擠到你家,輪流跟你媽媽睡同一張床。要是我們三個都來了,那就一個跟你媽媽睡床,另外兩個打地鋪,也不會影響你的外公外婆。”

醫生面無表情地說:“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日和十一日,第一次恢復高考的考試時間,青青、小東、抗美都走進了考場。一個月後,如果誰有幸考上大學,錄取通知書會透過郵局發到報名時填的那個地址。那個冬天,上海分外寒冷,抗美因此得了傷寒,躺在農場裡動彈不得。然而,小東和青青你們兩個,卻以各種理由,從農場請假回了市區。

但你們並沒有回家,因為,錄取通知書的投遞地址,填寫的是天潼路。因此,你們都寄居在閨蜜家裡,日日夜夜盼望好訊息到來。”

三十多年後,三個老閨蜜都無話可說,示意醫生繼續說下去。

“一個多月後,小東收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而青青與抗美都沒有收到。有些人會去查分數線,但更多的人沒有去查。因為第一次恢復高考,集中了‘文革’十年無法考大學的所有知青,全國有五百七十萬考生,總共只錄取二十七萬人,意味著只有極少數人可以考上。”

小東阿姨終於開口,“沒錯,我覺得我很幸運。”

“本來我就沒指望考上大學,中學畢業就完全荒廢了學業,純粹只是試試而已。”青青阿姨說,看來並不怎麼在乎。

“但是,抗美並不是這麼想的。”醫生的話鋒一轉。

青青阿姨搶話道:“最好的朋友怎麼想的,我們還不知道嗎?”

“也許,有人知道,但不願說出口罷了。”

窗外打了個響雷,我們都不說話。醫生停頓片刻,繼續獨白,“如果,你沒有及早回城,而是在島上的農村又住了十幾年,嫁給一個天天醉酒打你的農民,好不容易離婚回到市區,卻連房子都沒得住,辛辛苦苦把兒子養到十八歲,本指望他考上好大學出入頭地,沒想到高考過後他自殺身亡,白髮人送黑髮人,落得個白茫茫真乾淨,一無所有,這樣的悲慘你們有過嗎?”

誰都不吭氣了。

“所以,任何人在這時候都會想一件事——為什麼命運對自己這麼不公平?如果,在一九七七年恢復高考,拿到錄取通知書的人是抗美,而不是別的什麼人,那麼她又會是怎樣的命運呢?至少,她會立即離開那個窮得鳥不拉屎的島,進人大學校園學習和生活,她會遇到自己心儀的男子.像那個年代所有大學生一樣順利地戀愛結婚。要知道,那個年代的大學生,無論到哪裡都被當作寶貝,畢業後肯定是國家包分配,進入令人羨慕的企事業機關,說不定還能很快得到提拔重用……不用我多說了吧……那麼今天坐在這裡,來探望精神病人的人,可能不是你!也不是你!更不是你!”

他依次指了指小東阿姨、青青阿姨和我媽媽。

耳邊只有大雨的嘩嘩聲,桌上的幾個炒菜全都涼了,只有我動筷吃了些炒蛋。

小東阿姨說:“嗯,醫生,你是說抗美她,感覺心理不平衡,才會想要自殺,最後精神分裂?這個,我想,也是符合邏輯的吧。”

“不止是心理不平衡。一年前,我在治療抗美的過程中,她向我徹底敞開了心扉,說出了她全部的故事,還有內心的痛苦。而我呢,自然非常同情她。於是,我就利用自己的社會關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啊,終於查到了一九七七年的高考檔案。”

青青阿姨驚訝地說:“這你也能查到?查到我的分數了嗎?”

精神病醫生拍了拍桌子,讓人心頭一震——“你們聽我說完,我查到了抗美的名字,她考得還算不錯,超過了最低分數線。她被本地一所大學錄取了,還是本科,中文系。但是,很遺憾,她沒有去大學報到,這個名額被調劑給了別的考生。”

我特意瞥了瞥我媽、小東阿姨和青青阿姨,她們都低著頭,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們中間有人在說謊!三十多年前,你們中的一個,拿到了抗美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卻出於某種卑鄙的目的,把通知書藏起來或是銷燬了!”

醫生努力壓抑著,沒讓音量超過風雨聲。而我的腦袋有些暈,似乎無數雨點射入血管。我想象那張薄薄的紙片,在一九七七年與一九七八年相交的冬天,對於那時無數的年輕人而言,對於我的父母那輩人來說,那是值得拿一切來交換的。

又一記雷聲響起,我媽、小東阿姨和青青阿姨,三個人分別抬頭,面色煞白。

“現在,你們三個都在這裡,到底是誰做了那件事?”

這位醫生說到這裡,虛脫般地長出一口氣,鬆開領子猛喘幾下,額頭已滿是汗珠。

沉默了那麼久,還是小東阿姨有膽識,站起來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醫生嘴角微揚,彷彿就此圓滿,可隨時去火葬場報到。他起身離開桌子,開啟小餐館的門,狂風暴雨呼嘯而至,猶如盜墓賊侵入地官。他沒有帶傘,渾身淋溼,隱入茫茫雨夜。

我們的頭髮都被吹亂,還是我衝上去把門重新關牢,抹去一臉的雨水,回頭看著包括我媽在內的三個女人。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不是那個什麼,而是….

一九七七年到一九七八年間的冬天,笫一屆恢復高考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小東、青青和抗美,她們報名時填寫的收件地址都是天潼路799弄59號,也就是我媽家裡。

不敢想下去了,我媽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是,小東阿姨和青青阿姨的嫌疑也很大,她們當時都暫住在那裡,三個人都有可能接觸到抗美阿姨的錄取通知書。

我媽低著頭,躲避我的目光。小東阿姨依舊正襟危坐,風衣內裹著不老的身體。青青阿姨長吁短嘆著,桌上的筷子絲毫未動過。

晚上十點。

沒有人要離開。事實上誰也走不了。雷雨轟隆隆不知停歇,精神病院外的荒野,照舊水鄉澤國一片。

雖說,這是適合玩殺人遊戲的好天氣,但我可不想做什麼警察或法官。一句話都不想多說,拿起手機想刷刷微博,發現訊號都中斷了,媽蛋(媽的)。

“回家吧。”我媽卻說話了,突然地。

小東阿姨冷冷地回答:“回不去了。”

這個女人還是那麼酷啊,就像我小時候記憶中的那樣。而青青阿姨仰望著彷彿隨時都會被雨砸塌的天花板。

“回不去了。”

我媽不再說話,而我繞到她的背後,想要看到她的秘密。過去,她曾經斷斷續續地跟我說過點點滴滴。而我,也只能一絲一線地在腦中縫合……比如,她為什麼沒有參加第一屆恢復高考?因為,那時所有人都覺得,我媽已經擁有大學學歷了。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工農兵大學生嘛——後來被吐槽過很多次的,我媽卻是正兒八經地,在華東師範大學的校園裡住讀了兩年,讀的是政教系,卻在數年後被一筆勾銷,好像那段大學校園的時光,只是一場小孩過家家的遊戲。

於是,她錯過了一九七七年與一九七八年的兩屆高考,再等到一九七九年,便永遠失去了資格。

一九八二年,恰逢首屆成人高等教育自學考試,我媽對於大學學歷被取消,實在是心有不甘,她依舊選擇了華東師範大學攻讀她最喜歡的中文專業。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要透過大學自考並不容易,許多人都沒有勇氣報考,也有不少人考試沒透過而未拿到文憑。他們沒有機會接受全日制高等教育,讀書或者文學是僅有的幾種愛好之一。自考並不脫產,平時都在各自單位上班,也無須每次都去上課,大多在家讀書複習。在我媽的那個班級裡,還有個來自金山農村的男同學,他的名字叫韓

仁均,彼此卻完全不相識。很多年後,我才知道,我媽的這位同班同學,有個叫韓寒的兒子。

一九八五年,我媽拿到了華東師範大學中文專業自考專科文憑。那些年,大部分人只有初中學歷,擁有一張大專文憑是件值得炫耀的事,許多人因此而改變了命運。果然,我媽被調到了局裡。

此後兩年,我媽繼續攻讀華東師範大學中文字科專業。我還是小學生,不太記得她白天上班晚上讀書複習的艱難。小時候,家裡堆著許多書,從小學四年級開始,我就半懂非懂地翻閱我媽讀中文系本科的教科書了,比如什麼《古代漢語》《中國文學史》《中外比較文學》,還有《政治經濟學》。

一九八七年,我媽獲得了華東師苑大學中文字科專業的文憑。雖是自考,但也足夠風光,在他們那個幾萬人的單位中,她是唯一擁有大學本科學歷的女性。後來,她成為改制後的大型國企的紀委副書記,直到幾年前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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