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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賽特,你怎麼知道他是主教?”

“先生,關於他過去的秘密,別指望從他的嘴裡聽到一句真話。不過,任何人都會撒謊,包括主教。”

我想起《悲慘世界》開頭,剛從監獄放出來的冉阿讓,偷了主教家很值錢的銀器,結果被警察抓回來。主教竟然對警察說謊,證明冉阿讓沒有偷竊,銀器是主教自己送給他的。米里哀先生做了偽證。如果他不這麼做,冉阿讓將永遠是個盜賊或將死在苦役營中,而珂賽特將在德納第的小客棧裡暗無天日地長大再無聲無息地死去。

珂賽特的世界裡,還有個可怕的沙威警長,每天深夜出現在麻辣燙店,只點一碗酸辣粉加荷包蛋,配上一罐最便宜的啤酒。

其實,那傢伙是對面小區的保安,只是長得一臉兇相,平常絕不多說半句,總是面色陰沉,用各種懷疑的眼光打量別人,似乎這條街上每個人,不是偷腳踏車的就是半夜跟蹤下班小姐的變態狂。有時候,我也在想這個人真是保安嗎,不是某個深藏不露的名偵探?此人的舉手投足,側身走路的方式,鷹鷲似的眼神,對於細節的專注,都讓人產生錯覺——他在追捕一個逃犯,名字叫冉阿讓。

“但我不討厭他,”珂賽特如此評價道,“沙威兇,但絕不下賤。”

有一點確信無疑,除了《悲慘世界》,珂賽特長到這麼大,從沒讀過第二本課外書。

我本想送她幾本書,比如我的懸疑小說,但想想又罷了,難道我能和雨果老爹比?即便只有一本《悲慘世界》,若能精讀十遍的話,恐怕也是走運了。

北京奧運會開幕式那一夜,我來到麻辣燙店裡,看到珂賽特捧著她的《悲慘世界》,眼眶裡不停掉落石頭淚。幾個客人嚇得趕緊埋單走人。老闆娘厭惡地說今晚的生意全被這晦氣的孩子毀了。

我半蹲在珂賽特面前,伸手接住幾顆凝固的眼淚,放在手掌心輕輕揉搓。因為粗糙鋒利的稜角,面板磨出了幾道血絲。

“你看,珂賽特,你的眼淚讓我流血了,可以不哭了嗎?”

十二歲女孩的手很小,放在成年男人的手掌心裡,像只小貓的爪子。但在她細細的手指頭上,我能摸出凍瘡的痕跡,還有一般城裡女孩從不曾有過的老繭。她止住眼淚,我心疼地捏住她的手問:“為什麼哭?”

她說今天艾潘妮要上廁所沒紙了,就從閣樓裡抽出珂賽特的《悲慘世界》,隨手撕了幾頁下來擦屁股了。

珂賽特手裡的《悲慘世界》是第四部“卜呂梅街的兒女情和聖丹尼街的英雄血”。被撕去的那幾頁,恰是第二卷“艾潘妮”的開頭。

為了安慰這姑娘,我又點了不少好吃的,讓她儘管放開肚子——她已瘦得皮包骨頭,不會有減肥的煩惱。老闆娘蹙著眉頭說:“小妹兒,算你有福氣。”又客氣地對我說,“你要常來啊,我們家小姑娘總是盼望著你呢。”我沒理她,繼續陪珂賽特。自覺無趣的老闆娘,轉頭去看小電視機裡的奧運會開幕式。

漫長的暑期過去,珂賽特去了一所民工學校讀初中預備班。艾潘妮讀了附近的公辦學校。外來務工人員隨遷子女進公辦學校讀書,必須要爸爸或媽媽的居住證,而珂賽特沒有爸爸,媽媽又在東莞,所以她只能上民工學校,坐公交車要一個鐘頭。

麻辣燙店的老闆娘愁眉苦臉,珂賽特白天不能在店裡幹活,晚上也不能守到凌晨;第二天早上還要讀書。但老闆娘並沒有吃虧,因為每個月都會收到來自東莞的匯款。

那些日子,網上流傳開一段影片。手機拍攝的,鏡頭搖搖晃晃,在骯髒油膩的麻辣燙小店,有個小女孩捧著本破書掉眼淚。燈光打在她臉上,照出幾顆小石頭般的眼淚。有個男人蹲在她面前——就是我,伸手接住她的眼淚石。

那天晚上,有人偷拍下了這段畫面。

影片在各大網站不脛而走.許多客戶端彈窗出現“詭異影片網上瘋傳,小女孩流石頭一樣的眼淚”的新聞標題和圖片。不久,有人扒出影片拍攝地點,找到了麻辣燙店裡的珂賽特。那段影片原本有許多爭議,網友們認為是假的,現已得到親眼證實。有人收集了珂賽特的眼淚石,當然是要付出代價的,通常是給老闆一條煙或是吃一頓麻辣燙。

不斷有人紛至沓來,麻辣燙店裡生意火爆,整夜燈火通明,為一睹“眼淚石女孩”的芳容,或得到幾粒珍珠般的眼淚——經過專業機構的鑑定,這是某種特殊的有機寶石,就像珍珠、珊瑚、琥珀、煤精,象牙……都是由生物體自然產生的。眼淚石非常稀有,古代有許多記載,最近一次發現還是民國初年。尚未初潮的處女眼淚石價值連城,慈禧太后最愛收藏了。至今臺北故宮博物院就有,價值遠遠超過那一塊肉和那一棵白菜。珠寶鑑定師分析珂賽特的眼淚,確認由碳酸鹽、磷酸鹽、少量硫酸鹽等無機質,以及殼角蛋白、氨基酸、酯酸類、酯醇類等有機質共同構成,莫氏硬度為4,5,在有機寶石中最為堅硬。

於是,珂賽特的眼淚石,被人掛上淘寶,一夜之間,哄搶而空。

我仍然常去麻辣燙店,為她吃了快一年的地溝油,但見到她的機會卻越來越少。珂賽特被老闆娘藏了起來,畢竟是鎮店之寶,豈能輕易示人?這姑娘要是被人拐了,損失可就大了。

深秋子夜,我失望地走出小店,經過澳門路與陝西北路轉角,有人輕輕叫了聲:“維克多!”

維克多是誰?我沒有英文名字,從沒人這麼叫過我。

黑暗中站著一個小女孩,幽暗閃爍的目光,不用看臉就知道是她。

“珂賽特!”

“維克多!”

我想起來了,她為毛(為什麼)要叫我這個名字,真讓人承受不起。

“能陪我去塞納河邊走走嗎?”

在她的世界裡,上海的蘇州河就是巴黎的塞納河。我牽著小女孩冰冷的手,沿著陝西北路走去,直到秋風逼人的蘇州河畔。

“看,今晚新橋上的馬車不多。”

珂賽特是把江寧路橋看成巴黎新橋了吧。

“你看過《新橋戀人》嗎?”

小女孩搖搖頭,趴在蘇州河的防汛牆上,低頭看著黑夜裡充滿泥土味的河水,她說:“維克多,我是偷偷逃出來的。”

“你舅媽——不,是德納第太太,成天把你關在他們家裡?你媽媽知道嗎?”

“維克多,你是說我媽媽芳汀?”珂賽特搖搖頭,“你知道今年是哪一年?”

“二○○八年。”

“錯了,一八二三年,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芳汀死了,冉阿讓收養了珂賽特。”

“不會的,你媽媽沒有訊息嗎?”

“她的墳正像她的床一樣!”

我還記得《悲慘世界》裡的這一句。

“維克多,你不覺得我很醜嗎?”

“說什麼呢?珂賽特!小女孩必須說自己漂亮。”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如果她心情愉悅一些,會顯得好看些。可惜她總是愁眉苦臉,想是天天被逼掉眼淚的緣故。等到冬天,她的耳朵與手指,又會長起厚厚的凍瘡。

“沒有人會喜歡我的,維克多。”

“錯了,我喜歡你啊。”

珂賽特露出成年女人的笑容,“你說謊,維克多,我在等待一個人。”

“冉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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