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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白眉上神,名諱‘伶倫’,是黃帝的樂官,一概身隸樂籍之人都將這位奉為祖師爺。你們同我一起拜過。”

一班下人往神臺端上了三獻五供,又往青磚地上鋪好了五個拜墊。白姨在前頭跪下,又令四女一併在身後跪倒,“白眉爺爺在上,信女白氏在此率養女白玉憐、白萬漪、白佛兒、白書影,虔誠禱告。求爺爺眷顧,保佑我白門女兒個個千人喜萬人愛,我白家班日日貴客闐門,夜夜冠蓋雲集。”

說完這一串,白姨又閉目喃喃了數語,納頭四拜。女孩兒們亦隨之一一參拜,滿堂裡只聽得見釵環簪珥的碎響。禮畢,各人整衣起立。白姨不由得笑靨滿開道:“這一拜之後,你們就都是我白家的女兒,是彼此的姐妹。既做了姐妹,須得敘一敘長幼。玉憐十五歲,是大姐;萬漪十四,居次;佛兒十三,再次;書影十一歲,就是你們的小妹。你們四個人過去的種種就譬如昨日死,將來的種種就譬如今日生。曾經是貧家碧玉還是官宦千金都無關緊要,自這一刻起,你們就只有一個相同的身份:小班倌人。”

白姨的眼光自四女神色各異的面上逡巡而過,“倘若用大白話說,就是頂頂上等的妓女。”

話音甫落,便聽見有人“嗤”的一聲。白姨凝目望去,“佛兒,你笑什麼?”

片刻之前的阮寶豔、當下的白佛兒乜斜著神堂一角,語帶挖苦:“縱然是好人家女兒,也得處處受男人的壓迫,先天就低人一等,妓女那就更是低賤中的低賤,竟在前頭加上‘頂頂上等’一說,可不是惹人笑掉大牙?”

白姨不以為意道:“一樣做妻子,叫花子的妻子就是叫花婆,皇帝的妻子就是皇后娘娘,妓女是‘萬人妻’,當然也分三六九等。就說這北京城,最下等的妓院全扎堆在東城根的‘窯子街’,那兒的妓女被貶為‘鹹肉’,客人也是清一色的販夫走卒。而你們眼下所在,則是京城香名鼎鼎的‘槐花衚衕’,衚衕裡現有三十六家一等小班,小班的妓女稱‘倌人’。倌人的堂上貴客,非權勢煊赫或家資鉅萬者,莫能為之。”

佛兒仍只是嗤笑不已,“正是這話呢。‘叫花婆’也好,‘皇后娘娘’也好,都是男人的妻子。且管被叫作‘鹹肉’還是‘倌人’,對著窯子街的窮酸鬼,還是槐花衚衕的金馬客,不過也都是充當男子們的玩物。反正女人合該就圍著男人團團轉。”

白姨將手撫了撫自己的嘴角,被緊裹在皮手套裡的幾根黑色手指映著她染得鮮紅的嘴唇,顯得既怪誕又妖媚,“你說得原不錯,上下幾千年,女人總圍著男人團團轉,為此才見房夫人飲毒酒[5]、王寶釧守寒窯[6]、荀採投環[7]……一個個

女人為男人吃醋、為男人守節、為男人自盡。但在這兒,你會看見些不一樣的,你會看見每一名紅倌人都被不同的客人包圍著,這些男人為了她鬥富爭風,就好像三妻四妾出盡百寶去討好她們的丈夫。”

佛兒面色稍改,“幾個男人圍著一個女人轉?我不信,哪裡有這種蠢貨?”

白姨天衣無縫的笑面之上終是浮起了一絲嘲弄,“可別當這些客人蠢,我才說了,他們不是高官就是豪富,全都是把其他男人踩在腳底下的狠角色,一個比一個精明冷酷。而你們猜一猜,有多少這樣的男人,就在這條衚衕裡,被倌人們玩弄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四個女孩兒都凝神聆聽,尤其是佛兒,她一掃之前滿面的不屑,圓睜起一雙冷麗的眼眸道:“女人真可以反過來玩弄男人?”

白姨也目視著她,一如全能的神祇俯瞰著無知的凡人,“天下之大,唯有在這槐花衚衕裡,女人不用白白遭受男人的玩弄,而可以名正言順地玩弄男人。這個遊戲好玩極了,有時候會有點兒殘忍,但還是好玩極了。”

一直縮在佛兒身後的萬漪面露不解,重複了一句:“您說——遊戲?”

白姨瞄了她一眼,輕擺著肩梢與腰肢,儀態萬方,載笑載言:“為了贏得這個遊戲,在接下來的幾年中,你們要學習各種技藝,唱曲練舞、操琴弄簫。不過這些都沒那麼要緊,頂要緊的是,你們得學習怎樣以卑賤已極的娼妓之身令最高貴的一群男人俯首稱臣,怎樣用微不足道的一點兒微笑和眼淚去騙取他們在生死場裡拼命搏來的一切:權力、金錢、名望……孩子們,你們想要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嗎?”這一回插話的是玉憐,聲調聽起來又入迷又興奮。

白姨笑哼一聲:“只除了一樣。我須在頭一天就警告你們,你們都將成為販賣情愛的女人,但你們唯一不可以沾染的,連想都別去想一下的,就是情愛。”瞬時間,她那洋溢著笑容的臉孔像被抽乾了似的,變得乾癟而陰冷,“一時一刻也別走了神,情場就是沙場,情愛是劍,也是盾。若你們犯傻到把劍和盾全交進敵人的手裡,就是有著樊素、小蠻[8]的美貌,薛濤、蘇小[9]的才華,你們也必將抱著自己的美貌和才華,死於心碎。”

其他人都被白姨的話語震懾住了,獨獨書影毫無反應,不知是沒聽見,還

是沒聽懂。白姨倒也不大留意,只把目光從小女孩低垂的臉上一掠而過,優美的微笑就重新在她兩腮上綻放開來,“成千上萬的倌人都這麼過來的,要麼擊敗男人,要麼被男人擊敗,只有一位在遊戲裡既沒贏也沒輸,她與男人盟約和平,修好百年。你們也來沾一點兒福澤,拜一拜吧。”

諸女這才注意到,就在白眉大仙的金身側首另供著一張青綠小像,畫像上是一位絕代佳人,神情又似是淹然百媚,又似是雍容大雅,她臂懷間攏著一隻白色波斯貓,眼眉間則籠著淺淡的笑意與深深的神秘。幾縷浮光自菱花窗欞漏進來,如情郎長長的指尖,輕撫著她的臉兒身兒。

四人一時間全看痴了,不由自主就屈膝跪下去。白姨點燃了一炷清香奉於那畫像前,自言自語般輕聲道:“段家班青田姑娘,你們的祖姑奶奶。八十年前,她就是從這所懷雅堂走出去,一直走到了世祖皇帝的身邊。世祖的‘皇帝’雖為追封,但他生前貴為輔弼幼主的攝政叔王,大權獨攬,實已與帝王無異,坐擁佳麗三千,卻獨對這一位花街出身的倌人情有獨鍾。傳說這一對愛侶早已化為天上神仙,但段娘娘的仙靈偶爾會留戀舊地,回到這裡來護佑香國後人。”

後面的玉憐張口叫道:“我知道段娘娘,我從前那位養母也拜她。幹這行的誰不拜?”

白姨旋踵而回,一笑道:“這是天賜的福澤,凡人學不來。媽媽只願你們多學學另一位娘娘,這位娘娘也出自我們懷雅堂——”

“我也知道!”玉憐直跪在那裡,又一次朗聲叫出來,“媽媽說的是自個兒的養女,當今‘九千歲’的義女,‘四金剛’[10]之一的白鳳姑娘!”

白姨帶著笑走來,翻過了掌心將幾人虛虛一託,一行向著玉憐道:“四年前,白鳳正是以一曲短簫博得了九千歲的恩眷。而你年紀輕輕,吹簫的技藝已不在白鳳之下,委實難得。說起來,白鳳今年已過了雙十歲數,九千歲儘管也年過不惑,但他老人家終究有九千歲,再過個三年五——”

“再過個三年五載,”玉憐不停地搶過話鋒,口齒利落道,“只怕是白鳳姑娘年長色衰,失掉了寵愛,媽媽想再栽培一個像我這樣投九千歲所好的年輕女孩兒,以備萬全。”

白姨稍有些結舌,但旋即就又笑出了聲來,“你可真是聰明過人,但也聰明過頭。不過沒關係,教一個聰明人裝傻,可比教一個傻瓜學聰明簡單多了,以後我慢慢地教你。”

玉憐扶膝而起,一面吐了吐舌頭,“是,媽媽將我從二等堂子拔出來,是玉憐的再造恩人,玉憐一定事事跟從媽媽的教導。不過說句實在的,其實玉憐在以前那地方倒也學會了不少本領,吹彈歌唱樣樣拿手,雖不像小班倌人那樣招呼過達官貴戚,可依我想來,總也和招呼我那些客人差不離的,就叫我立馬接替了白鳳姑娘去服侍九千歲,好為媽媽分憂,也不叫什麼難事兒……”

那一頭,三名女孩兒也相繼起了身。她們聽白姨和玉憐一來一去說得個熱鬧,又是“白鳳”,又是“九千歲”,都是半懂不懂的。正值此際,忽聞得一陣笑聲,如一串金鈴鐺滾過了幽幽的神堂。

循聲望去,但見一女子娉婷而來。她身長肩削,肩上鬆鬆地覆著件金銀線繡的折枝花羅衣,脂粉不御的潔白麵皮上高聳著極其工細而修長的鼻,兩邊的眼眶微向裡凹著,妙目深深,眼仁仿似託在銀盤子上的兩丸黑瑪瑙,即便稍嫌圓短的下頜與肉感十足的雙唇亦無法沖淡她在轉目一顧間奪人的風流狡黠,雖是吟吟含笑,面相仍舊是媚中帶肅,嬌裡含威。

白姨一見她,笑容就猛一沉,“你今兒怎起得這樣早?”

那女子撫壓著鬢邊的一縷散發,好整以暇,“媽媽忘了,今日午時三刻,九千歲召女兒侑酒。”

此話一出,該女無疑就是那位名動九城的豔妓白鳳。玉憐頭一個變了色,自己方才揚言要取而代之,多半已被人家盡收耳底,她正感驚窘,卻看白鳳將一對烏珠一溜,人就走過這邊來,托起她手來,流連著目光道:“真是年華正好,連手拐都沒有一絲半毫的細紋。多好看的手,卻只拴著一支簫管,也太素了些,嘖……”

玉憐但聽其語調並沒有半分怒意,便偷轉著眼眸往上一瞥,見白鳳居然是滿面親切,又見她褪下了腕上的一隻金累絲九龍鐲,輕輕一送就給自己套在了手上。“這鐲圈配你鬆了些,趕明兒送去金鋪緊一緊就好。瞧,這不是體面多了嗎?”

那金鐲光耀耀、硬沉沉,上頭雕著九條龍,每條龍均是須發畢現,龍嘴裡又各含一顆轉動自如的大珍珠。僅只一根迎風抖顫的金須、一顆光澤溫潤的珍珠已令人咋舌,九龍九珠,其價值自是非比尋常。

玉憐的一副玲瓏口齒也黏滯了起來,“姑娘,這、這真的……我受不起。”

白鳳婉然一笑,笑容親切得就如鄰家的大姐姐,“沒什麼受不起,這衚衕裡的姐妹們都愛管我借首飾戴。不過這鐲子是九千歲賞的,格外好些。一會子他老人家在燈市口的薰風閣設宴,不如妹妹與我同去。似你這般青春可愛,我一見就喜歡,九千歲也一準兒喜歡得不得了,還有更佳的賞賜等著你呢。”

白姨在另一頭淡淡道:“鳳丫頭,她不過是小孩子嘴快,你何必認真呢?”

白鳳掉轉笑面,把兩眼盯住了白姨道:“蕊芳閣的龍雨竹嫉妒我比她紅,找了個窮秀才在背後給我編了首酸詩,起首兩句是:‘名重煙花隊,齒高姊妹行。’正好呀,媽媽給我這樣的老人尋來了出色的新人做替補,妹妹也力爭上游要接了我的班,好叫我卸下伺候九千歲的一肩重擔,我何樂而不為?媽媽,就讓玉憐妹妹跟了我去吧,我請千歲爺爺親自招待她。”

玉憐光顧著驚喜,萬漪與書影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佛兒已看出了一點兒什麼。她見白姨和白鳳均是臉帶微笑,但交接在一處的眼神卻如兩把剪刀互剪了一下,幾聽得見“咔嚓”一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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