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倩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八章 《萬豔書 上冊》(8),萬豔書·一夢金,伍倩,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原來是勝二爺,這裡給您道福了。二爺是打哪兒來?”

“清河。我在清河做馬匹生意。”

“賤妾是槐花衚衕——”

“姑娘這般美貌,定是過路的瑤池仙子。唱吧,唱到我一頭醉倒,你便只管走。”

……

“就這麼個怪人,把我錯當成在會館裡唱買賣的了,連我的名兒也不問,就讓唱曲。瞧——”涼春說著把一隻織錦錢袋在白鳳眼前一晃,“他給我的,裡頭有好幾百的官票。我瞧他手上還戴著個黑璋環繞的鹿骨扳指,那可是極品,拿著現錢都沒地兒買去。再加上那一副臉子,好傢伙,我開張也有年頭了,過眼的男人少說有一把小米數兒,竟頭一回見到這樣生得又威又俊的,濁世佳公子似的。卻不想這樣的好皮囊竟不是個貴戚王孫,卻是個跑邊塞的馬販子。”

殘留在血液內的烈酒令白鳳吃吃笑起來,“馬販子?他可不該販馬的,他該去販人的魂兒。”

“姐姐你嘟囔什麼呢?”

“沒什麼。”白鳳止住了痴笑,正正經經同涼春交代了一席話。早在很久以前,除了白姨,懷雅堂就再也沒有人敢質疑白鳳的權威,就算她醉得像傻掉了也一樣。涼春不過稍勸了一句,就被白鳳豎起眼睛來喝罵:“只要你這小婊子別在背後嚼我的舌根就成。”

“打死我也不會的。我倒樂意給姐姐做這麼個采蘭贈芍的幫閒,只不過瞧這嚴勝不好沾,沾上了就是個叫人神迷腸斷的主兒,姐姐你自求多福吧。”涼春淘氣一笑,捲起手心的錢袋,回屋裡說了幾句話,就返身出來,向跟著她的丫鬟老媽們招一招手,一行人便去了。

白鳳也對自己的婢婦們說了幾句,其中一個十四五歲的大丫鬟朝那紅門簾的簾縫裡一窺,臉就也紅了,“不如我陪姑娘一道進去。”

白鳳瞪了她一眼,“麗奴,我看你是忘了前兒那頓打。”

麗奴被嚇得頭一縮,又被旁邊的憨奴一拽,便也隨著一群人自行走開。白鳳這才穿入了那間房,直走到桌前。她撥了撥燈芯,光線頓然大亮。

那個人徐徐抬起頭,一張比太陽還耀目的臉容便由燈光中升湧而出。白鳳敢打賭,即便她熄滅了燈,這張臉依然會在黑暗中放光。

嚴勝眯起眼避開了強光的照射,“做什麼把燈挑得這麼亮?”

他的聲音沉雄得令她小腹發熱,白鳳將臉游出了燈照的暈輪,使全貌的一分一毫統統顯現於人前,“亮了,才看得清。看清了,才好攀個交情。”

她對他微微一笑,他凝著她怔住了,混沌的醉眼裡陡然泛出了活光。假如白鳳連這點都做不到,她就不會成為頂尖的妓女。她運用笑容和眼波的出神入化就像是王羲之運用他的筆、趙子龍運用他的槍。

“勝二爺,才那一個是我妹妹,她和您說了吧?她要去別處趕場,由我來代她招待客人。我叫——‘鸞兒’。”

嚴勝和“鸞兒”度過了妙不可言的一夜,酒闌燈炧,香融被底,誓海盟山,飄煙抱雨。

朝陽升起時,他重新審視著她青紫斑斕的身體——那都是尉遲度的傑作。

“鸞兒,你身上哪兒來的這些傷?”

這樣簡單的謊話,她連想都不用想,脫口而出道:“我不聽話,養母打的。沒事兒。”而後,她的手伸向他,愛撫著他同樣傷疤布結的身體,最後停在他左胸上一塊皺縮不平的肌膚之上,“二爺,你身上怎麼也盡是傷?連心上都有這麼大一塊疤?”

嚴勝的眼睛離著她太近,變成了一片耀目的黑色海洋,那裡猛地掀起了萬丈海嘯,但他馬上就閉住眼笑起來,“販馬時和響馬交過幾回手。不過我心上只有你。”他健壯的身體再一次壓住了她,手上的骨扳指由她下頜一直滑到兩腿間。

由這禁忌的一夜開始,就有了後面的一切。而在那之前,白鳳早就嘗試過一次又一次既刺激又無聊的露水情緣。換作誰,可能也不會比她更好些。她一落地就和雙生姐姐被丟棄在街邊,是白姨抱養了她們。可剛長到六歲,白府就破了家,養母帶著她們姐倆一起墮入了槐花衚衕。無數的凌虐在前方等待著,姐姐沒熬過去,死了,留下白鳳一個。身體都還沒完全成熟,白鳳就開始接客,她的客人多得不得了,可她卻總覺得孤單。有時候,她會蒙上面紗悄悄地溜出去,好像只有和一個完全不瞭解她的陌生人在一起,她才能跟隨他一起用汗水歡叫暫時逼退始終纏繞著她的過往,忘掉,統統都忘掉。不過一旦釋放過後,沉重、羞恥、絕望和自我厭惡就會再一次漲起,令她恨不得把身邊的男人一腳踹下床,再也不願多看他一眼。

總是如此的。

但當嚴勝預備從她身上翻下時,白鳳卻緊緊一把抱住了他,“別走,就這麼待著。”她的意思是:就待在我裡面。第一次,在這種匆匆苟合的狂歡過後,她居然沒有感到更虛無和更破碎,她感到溫馨、恬然、安全,她感到了——完整。如同空蕩蕩的酒杯終於被倒滿了美酒,如同飄來蕩去的種子終於被土壤覆蓋。

他覆在她上面,眼神由驚訝逐漸轉為溫柔的專注。接著他對她笑了一笑,又在她額心一吻,就彷彿他全部都懂得。白鳳許久不曾流過淚了,然而只這沉默的一吻,就令她突然哭起來,哭得活像個小姑娘。

剛巧那一段尉遲度很忙,她就大著膽子約了嚴勝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足足一整月,她始終謊稱自己是個串場子的歌姬,只不過養母管束極嚴,故此每每只尋一個隱秘之所匆匆幽會。嚴勝曾試著付她錢,白鳳不肯要,他就改送她禮物:白玉雕琢的一對鐲子、一對耳環和一支鸞釵。玉石的純度與雕工都毫無瑕疵,再考慮到蒐羅這稀有玉料所花費的額外金錢,這一套首飾的真正價值簡直叫人連猜都不敢猜。白鳳常常從男人們的手裡收禮物,沒有一個人不會明裡暗裡地炫耀其昂貴不菲,並期待著她的感激和回報,唯有嚴勝卻對此絕口不提,而且尷尬得好似在道歉:“一些小玩意兒,你別嫌棄。我怕你養母發現,又要打你,也不敢久留你。但如果多給我一些時間表達心意,不會這樣俗氣。”白鳳拿起那一隻玉鸞鳥把玩了一刻,又放了回去,“二爺,你們販馬的可真有錢。不過我既然不要你的錢,也就同樣不會要你別的東西,要了你這些,咱倆的關係可就全變味了。再說,真就算你我是這種關係,該付錢、該送禮的那一個,也是我才對。”

嚴勝盯了她一瞬,跟著就搖搖頭笑起來。白鳳看著他的笑容默想,自己臨終前,會不會深深地懷念這一瞬?而她心裡頭立即就有了答案。她迷戀他的笑容和聲音,每一種目光每一個神態,他熨帖的鼻息與撩撥的手勢,他頭髮和全身的味道,她把鼻子抵在他胸口,真想一口氣把他吸進肚子裡。除了日影昏昏的纏綿,世上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已經變得形同虛設。當他從她身體裡抽出來時,她好難過,難過得不得了。每一次說再見,她都因接下來整夜合不了眼的相思而提前感受到心臟的悶痛。

她越來越需要他,每一時每一刻都需要。但凡有一點兒自由,她就要和嚴勝相約。她記得最後那一天,她和他約在一家小酒館。她一個人到早了,儘管她穿戴得一點兒不惹眼,但出眾的外貌依然引起了某個無賴的注意。無賴上前來調戲她,正當她準備放出計謀狠狠收拾那人一頓時,嚴勝也到了。他二話不說就衝上前,只一拳,便把對方打昏在地。夜裡頭,白鳳一邊熟練地脫衣服,一邊笑得咯咯地說:“你那麼著急來救我的樣子,是打心底裡相信我還值得救呢……”

她摟著他就往床上滾,嚴勝卻輕輕推開她,把她脫掉的衣裳又給她披上,“鸞兒,我不想一見面就上床,我想多和你說說話,和我說說你自己。”白鳳頭一次碰見不想和自己上床的男人,她不知所措地拉了拉衣襟,先端起他的酒呷了一大口。

她也鬧不清是酒太好還是自個兒口太渴,反正她最後喝了個暈頭昏腦,喝得話就像炒豆子一樣噼裡啪啦地從她嘴裡頭往外跳:“認識你之前,我簡直恨死男人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男人根本就不配做人!……

“年輕的全跟沒見過女人的畜生一樣,明裡暗裡就想佔女孩子便宜,非逼我喝,不喝不給錢,我在地下摔得爬不起來,他們趁機就掀我裙子……

“老的一個個全他媽老不正經,下頭不行了,就拿嘴糟踐人!那一年我才十五,兩個加起來快一百歲的老頭子把我夾在中間坐,一個掰開我手心和另一人說:‘你瞧小妮子手心真白。’另一個說:‘不知道花心白不白?’我恨不得一刀一個把兩人全捅死,你怎麼不去問問你自個兒閨女的花心白不白?!……

“我就是不想那人用我杯子,他偏膩著我說:‘咱不是夫妻嗎?拿你杯子叫爺喝一口怎麼了?’我還得強忍著噁心好言好語,說我傷風了,怕過給他。他一抬手就把酒全潑在我臉上叫我滾,把媽媽請來說我慢待客人……

“來來回回就那麼同一套。長得醜的男人就誇他氣勢超然,長得略平頭正臉的就誇他是玉樹臨風,年紀大的哄他說我就愛穩重會疼人的,年輕的我就說喜歡他牛犢子一樣的勁兒,長得白的就說你瞧我們倆皮色都一樣,擺明了天生一對,黑的呢也是天生一對,不信並頭照一照鏡子,黑白配,最登對……

“我嘴裡頭說著那些個屁話,不停地喝著他們灌給我的酒,心裡就想把這些臭男人挨個全綁起來,拿鞭子抽,拿烙鐵燙,誰敢叫喚,就直接拿剪刀把他下頭剪掉哈哈哈……”

說著說著她就啞了嗓子,喝口酒潤一潤接著說;而她手中的酒杯好像會自己冒出酒來,永遠也喝不完。“那位老太太還巴巴趕上來,握著我的手和我說:‘多好的孩子,別做這個了。’真好笑,就好像和挑糞的說,嫌髒嫌累,那就別挑了。享福誰不會、誰不想?可人活著,總有甩不開的擔子啊……

“我望著一屋子珠寶,絕望得哭都哭不出。我明白,所有這些也換不回一個清清白白的自己,買不到安安穩穩的日子。我沒膽量去死,可也沒一刻想活在世上……

“二爺,你行行好告訴我,人怎麼就這麼不知廉恥?活得一點兒自尊也沒有,還是要活著。人的心怎麼就這麼不知廉恥?碎了一次又一次,還是能復原,還是能接著跳……”

……

白鳳清醒過來的一刻,是她突然發覺嚴勝在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目光細細端詳著她。他手裡為她添酒的小銀壺懸在她杯上,他卻收回了酒壺,將之遠遠放開。“鸞兒,你不是賣唱的。”

白鳳只覺所有被喝進身子裡的熱氣都在瞬時間發散,她也放開了手裡的酒杯,儘量清清楚楚地回答:“對,我不是賣唱的。我賣身,我是個暗門子[23]。”

她早就練成了這一種功夫,不管醉成什麼樣,該說的謊一句也錯不了;說謊早已是她最深的本能,她的表皮就是由一層又一層的謊言所結就。

但在這日月無光的夜晚,在他明亮又沉重的注視下,她突然為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皮相而感到自卑,似一隻被拋在豔陽下的癩蛤蟆。她希望找一個泥洞躲起來,但她所做的,卻是昂起頭迎著他笑了笑,“我才就說了,我一點兒也不值得你來救。”

“我也不懂怎麼救人,”過了一會兒,他忽地端起同一只酒杯先來個一口見底,轉開頭對著另一邊說,“我要是懂就好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萍小姐的主意

約瑟芬·鐵伊

我家天后女友

小夢十一

葉寧羅舞蘇傾城小說全文完結閱讀免費

我有三個絕色師父

穿成男主的出軌原配

左耳聽禪

娛樂:從拍巴啦啦小魔仙開始

邪惡泡泡

強寵/情非我願

湖坨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