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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峰,著人佈置靈堂,再分遣幾人,一是去欽天監請陰陽生,二是去大隆福寺和白雲觀分請禪僧、道士,三是去槓房請吹鼓手、辦壽材壽衣——全都要最好的,四是去我詹氏祖園打穴[13],立即去辦。”

嶽峰答了一聲,眼噙淚花而去。詹盛言在橫七豎八躺了滿地的巫女之間移動著眼珠子,又遲滯地抬起,看向唯一矗立不倒的紅珠。紅珠也在看著他。

不久後僧道陸續趕來,陰陽生也到了,說小姐是凶死,不可久停,小殮就以酉正為宜,第二日辰初大殮為大吉。詹盛言最後撫屍默默一場,即令張媽、小滿與幾個小鬟為珍珍擦洗穿戴、撒香裝殮。祭後,他親抱屍身,移入靈堂。鐃鈸鐘鼓齊作整夜,晨至,詹盛言使人將白姨攙入堂前。

從前那一個秀媚刁滑的白姨不見了,好似是整個人的精神靈魂統統被揚棄,僅剩一粒空心的稻殼:她面頰上的肉徹底被銷蝕,兩隻眼呆茫失神,明明望著人,卻又彷彿根本沒瞧見對方似的。

詹盛言卻依舊對著這樣一個白姨絮絮半晌,解釋說昔年白承如白大人明正典刑後,被拋屍荒野,且因其仇人眾多,白家的祖墳遭亂民挖空,連祭田也已典賣,珍珍無法認祖歸宗,又不能流落於郊外亂崗,故此,他只可將珍珍安葬於詹家的祖園。但珍珍雖與他有過婚姻之約,卻未有過夫婦之實,何況她曾明言與他取消婚約,若葬以詹門之婦,只恐怕玷汙珍珍女兒家的身份,有違她遺願。再三權衡後,他欲將珍珍收為義妹,按照未出閣的小姐之儀安葬,百年後與他這位兄長隔冢相望,不知白大娘意下如何?

白姨只哆嗦著嘴,痴瞪著眼兒,一字不答。

“那就這樣辦吧,”詹盛言空等了一刻,就自說自話地點點頭,“還請白大娘親視含殮,與珍珍妹妹永訣。”

清冷的熹光照入了靈堂,哀樂大奏,僧道合誦,槓房的工人們緩緩上前,詹盛言忽道:“慢著。”

他往留有一線的棺內望去,隔著無渡的冥河,遠望另一端的她。他憶起了上一次漫長的離別,臨別前,素卿摘掉他手上的扳指,割下他衣袍,結成一條項鍊,以與他迢迢相連。詹盛言無從得知珍珍是否仍願與他有一絲半點的聯絡,他只知他願與她永結連理,他恨不得整個人爬進棺材裡讓蛆蟲和老鼠把他們聯結在一起。不管了,反正她再也不會出言反對,就當是默許吧。詹盛言迅速褪下那一枚扳指,擱在了珍珍殮服上的咽關處。

他從沒有想過,靈魂的樣子竟會是一隻駝鹿骨黑璋武扳指。帶它一起走吧,這一次,不用還給我了。

詹盛言把手指探入珍珍僵冷的手中,在她掌心間樹藤般的瘡疤上摩挲了一會兒,慢慢抽回手,一步步從棺材邊退開,“封棺。”

工人們蓋落木鎖,操斧手將壽釘一一揳落。第一聲斧響,詹盛言渾身上下都震了一震,好似那斧頭是落在他身上一般。

紅珠忙搶上前攙住他,他卻揮開手,危危地矗立,接臨著一斧又一斧。而白姨依然被兩個丫鬟夾在中間,狀若痴呆。

詹盛言命人把白姨抬入大車裡,隨他一起扶棺送殯。送葬隊伍一路行至昌平的詹家先塋,幾名看墳的孝僕自一列列蒼白的石碣中迎出,彷彿是接迎亡靈的冥界使臣。墓地早在前一日掘好,太陽落山,靈柩落土。詹盛言親手焚香燃燭,叩拜祭奠,塵歸塵,土歸土。

夕陽斂去了最後一抹血色,暗紅的暮光沁在連天的巍峙牌坊之上,白珍珍躺在她的新墳之下,一抔黃土,三尺青碑,只餘滿山的松柏為伴,風吹樹語,從此萬古。

詹盛言將兩手平放在依然鬆軟的墳土之上,實不知更寂寞的是她,還是他自己。

葬禮既畢,他只差幾個近僕代為祭祖,自己就徑直打馬回城。他已連續數個日夜不眠不食,人在馬背上不停地打擺子,卻仍執意將白姨護送回懷雅堂,親眼看著珍珍在世上的最後一位血親僵若木石地被人扶去了床裡,繼續迷失在她那與世隔絕的、悲慟的迷宮之中。

詹盛言不準人來扶掖他,獨個兒強撐著走出來,走到家堂時,他聽見了一陣嘈雜,數個丫鬟婆子擁在那兒大呼小叫:

“姑娘,您、您還活著?”

“謝天謝地,姑娘,老天爺開眼呀!”

“我真當姑娘死了,哭得我眼睛都幹了!”

“姑娘,我為姑娘唸了幾萬聲佛,這是佛祖可憐我的誠心!”

……

詹盛言的心臟驟一下就被擠壓到了聲門的位置,因此他幾乎是用心臟在發聲——“珍珍!”——他的心聲聽起來低沉而灼燙,他早已沉滯不堪的腿腳變得迅若流星,向著人群奔去。

一群老老少少的僕婦被他粗魯地推搡開,他眼前展露出還未拆去的靈堂,一地散亂的香爐銀爵之間,就在正中的一隻白墊褥上,一位女子跪坐著。她好似對眾人的喧問入耳無聞,卻獨獨聽見了詹盛言的腳步。

她向他回過了頭來。

詹盛言想,絕不曾有人像他一樣憎恨過光明,只消供桌上一對孤孤單單的素蠟所放出的微光,就足以勾勒出這女子的每一根線條——每一根線條都變成一根冷硬無情的棍棒,重擊在他的希冀之上:他希冀再一次深望進那一對令人魂牽夢縈的眼眸,並被深深地回望。但這並不是他心中的眼眸,這眼眸嬌媚冶豔而又威儀深沉,遍尋世間,尋不出第二對。

它們似閃光的河石般鑲嵌在白鳳滾滾淚流的面容上,她朝著他躍起,一把抱住他放聲大慟:“二爺!二爺!自被你拋棄,我已無意於人世,幾天前實在熬不住了,便跑去投了泡子河。怎知我命不該絕,竟被一條漁船救下。我自殺不成,勇氣減退,又琢磨著我這一死,那不是白攪了你和我妹妹大喜的日子?剛巧鎮撫司的人就搜到了搭救我的漁戶,我叫他們馬上護送我回來,一路上都沒讓停馬休息,怎想還是來遲了一步!我的傻妹子,你幹什麼做出這一等傻事!姐姐回來了,你也回來吧……”

白鳳還在哭叫著,詹盛言卻早已蔽明塞聽,自他辨認出這蹈死而重生的女子並不是珍珍以後,他就關閉了眼睛,關閉了耳朵,他唯一仍舊開放著的感官就是喉嚨;他的喉嚨疼得要命,卡滿了心臟的碎片。

他必須喝點兒什麼,把這些碎片衝下去,要不然他就會再也無法喘氣。

他揮動手臂甩開了一個不斷拉扯著自己的人,轉身向外走。

白鳳被詹盛言甩得一趔趄,她拭去了淚水,眼中仍殘留著他方才的面貌:顴骨突起,面頰凹陷,眉目間一片灰暗,眼眸上蒙布著死氣沉沉的渾光。而他的身體——她凝望著詹盛言一步步遠去——他那一條受過傷的左腿似乎是犯起了舊疾,令他走得一瘸一拐,彷彿下一步就將重重地摔倒,再也爬不起來。

白鳳不忍再多看,她猛地迴轉,眼光卻正觸上一片狼藉的靈堂。白眉大仙的神像還屹立在堂後,他身邊是昔年的香國花魁段青田的畫像。畫像中那一張永不衰變的秀面、一雙不悲不喜的慧眼直俯著白鳳,好似能刺透她一般,令她的一分一厘都無所遁形——

無論是她的罪孽,還是她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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