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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白鳳這些年絕不是白白以尤物為職業,她早就掌握了雙重魔法:有能力傷害男人,也有能力為他舔舐傷口。

她不假思索地一把捉住尉遲度的手,神色嚴正又急切,“義父,老早我就同您承認過,我因從小養在窯子裡,又被許多人糟蹋,所以最最厭煩和男人做那事兒,您命我去應付姓詹的,說實話,我簡直和受刑一樣。唯獨服侍您,在我才是心甘情願。我也不和您掉槍花,確實,我沒那麼享受,可我表現出那副樣子來,您不就舒坦了嗎?但只您舒坦,事後能心滿意足地入睡,我就比什麼都滿足了!我最大的享受,就是供您享受!”

白鳳估摸著自己應該是矇混過關了,她從尉遲度的聲音中辨出了一絲絲微妙的改變——

“甚至不惜自身痛苦?”

“痛苦?”她翻動著舌頭,舌燦蓮花道,“痛苦是被生活逼迫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是日夜與貧窮和死亡為伍。義父,打從您眷顧女兒,您早就替我把所有的痛苦都遠遠趕開了,我每一天都像活在夢裡頭一樣幸福。可您呢?一個人擔著這麼大一個國家,下頭人不知體諒,還淨跟您作對,數不完的國事蜩螗、人心險惡,鬧得您成日價都沒法子安枕!能讓您把這些個無處可訴的重壓在女兒身上卸掉幾分,我身子上也許受點兒痛,可我心裡卻痛快得跟什麼似的。我從沒敢想,好像自個兒這樣卑賤的人竟也有什麼能拿來報答您,對您有一星半點兒的用處!那休說被打幾下、扎幾針、捱上一點兒燙,就叫我把全身的血肉都一一剜掉,但凡換來您一宿好眠,我就算死得其所。義父,您能可憐女兒這一點痴子心,別怪我裝樣兒來哄您嗎?”

這一次尉遲度沒有抽走自己的手,反而把另一手也放來白鳳的面頰上,“鳳兒……”

白鳳趁熱打鐵,伸手勾住了尉遲度腰間的玉帶,把他往自己跟前一拽,“再叫女兒用心服侍您一回吧,以後,數不清的騷蹄子要往您身上撲,可再輪不著我了……來嘛,我的爹,最後一夜!”

她已從他身上嗅見了發情的氣息,可尉遲度卻再一次抵抗住了她強大的攻勢。他擱在她臉上的手滑到她肩頭,輕輕摁住她,“坐下。”

白鳳很迷惑,但並不太緊張,因為尉遲度的神色相當溫和,他甚至對她笑了笑,“‘最後一夜,咱家會像對待女兒一樣對你。’——你沒忘吧?”

“義父?”她盯著他轉過幾步,在大桌的桌面上倚坐。他的腿很長,雙足直抵在她腳邊,這個角度的燈光使他頎長下勾的鼻尖愈顯得尖銳,也就愈為他的面貌增添了陰沉自威的氣勢。

“咱家不曉得,出閣前夜,當父親的該對女兒說些什麼,可咱家想,總該說些什麼。”

白鳳被這一番開場白驚呆了,她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在這個人面前,她向來只會當妓女,不會當女兒。她只好又磕磕絆絆喚了一聲:“義、義父……”

她的“義父”撫了撫極其光潔的下頜,徐徐道:“咱家沒女兒,將來也不會有,但假如可以有個孩子,咱家希望她就是你這樣:要強、果敢、精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鳳兒,你實在出色,你所嫁的人也該一樣出色。因此詹盛言一向我提出迎娶你,我立刻就答應了。”

白鳳有些明白過來,一定是詹盛言向尉遲度求親時因悲痛迷糊而在言行中出現了疏漏,致使尉遲度開始懷疑她和他之間的真實關係,所以適才才會出言相詐;而這又是另外一次試探,但她白鳳絕不會把同一個錯誤犯兩次。當下的情形,一旦她稍微流露出一絲對未婚夫的情意,眼前這一位“父親”的疑心就會直接把她明天的婚禮變成葬禮。

因之她趕緊重重從鼻子裡噴一聲冷氣道:“出色?!呵,就憑那一塊狗料,也學會在酒缸裡頭狗刨掙命,是夠出色的。”

尉遲度的嘴角微微一抽,每當他被她上不了檯面的村話逗樂,就是這一種神情。“詹盛言雖縱酒頹廢,但他出身高貴、樣貌英俊,出手也大方,你對他就從沒動過心?”

白鳳擺出好笑又輕蔑的樣子道:“什麼出身、什麼樣貌,也就騙一騙沒出道的雛兒吧。任憑是誰,哪怕貴比龍鳳、美如金玉,還不得照樣在義父您面前做小伏低?男人手裡頭沒有權,那就是個屁,看著就叫人瞧不起。哪有女人會對自己瞧不起的男人動心?那酒瘋子也就剩倆糟錢罷了,我就盼著這位散財童子什麼時候把財散光了,早早迴天上歸位,我也好給他唱《小寡婦上墳》。”

“你們也是相處年久,就算不曾有過動心,好歹也有一絲半點兒的感情吧,何至於就這樣貶損詛咒?”他稍一頓,添一句,“過了。”

每一次和尉遲度相處,對白鳳而言都是一場“演出”;而白鳳深知,最為逼真的演出其精髓只在於“火候”,哪怕任何一場戲稍稍“過了”,那麼馬上一整本大戲就會洩露出虛假得不得了的氣息。這對隨便哪一個戲子都是極其致命的失誤,尤其當你的觀眾是尉遲度的時候。

但白鳳卻不是隨便哪一個戲子,她是出類拔萃的戲後,她必須自己給自己救場。

房間中仍只有那一盞小書燈,但白鳳卻感到大戲臺廓簷上的一溜兒大燈已一一亮起,白熾的燈光全打在她毫無油彩遮蓋的素顏之上。她微微歪過頭,好讓燈光沿著她一邊的眉角滑下,這樣的光照會弱化她凌厲的眼與鼻,突出她豐厚的嘴唇與圓短的小小下巴,令她顯得稚幼而無辜。她精準地控制著面部與喉頭的肌肉,表情、眼神、唸白、重音……精心設計又自然放鬆,憑著戲臺上磨出來的經驗,憑天賦與靈感。

“我這麼說他可能是過了些,但……唉,以前吧,我雖瞧不起姓詹的,但對他也有些不落忍,畢竟是我白家先害了他全族,他才會變成只知借酒澆愁的廢物。要叫我說,那真是個純粹的可憐蟲。但義父您這樣英明天縱的人物卻一而再,再而三叫我提防他,我才始終提溜著一根弦,唯恐是自己太天真,姓詹的只不過在我跟前裝瘋賣傻,實則懷著什麼壞心眼兒。因此前一向他甩了我,和我妹子訂婚,我馬上當他是要藉機擺脫監視,好對您有什麼圖謀,這才思前想後,下狠心把我妹子給活活治死……”

真情在瞬時間滲透了這一出假戲的裡裡外外,令白鳳雙目驟紅,哽咽不成聲:“怎料我妹子死後,姓詹的竟成了那個樣兒,我方才鬧明白他和我妹子是動了真格的。我恨透了自己,可我更恨他!義父,您說我待他過了,我也不否認,可您也替女兒想想,這個酒色之徒先是誘騙我年幼無知的妹子愛上他,白叫我錯害了珍珍,還沒過七七,他竟又覥著臉和您求我去給他老孃沖喜!要不是義父您非留著他一條命,我、我真恨不得親手就把這酒瘋子摁死在馬尿窩裡……”

但凡情勢所迫,需要白鳳在尉遲度面前變著花樣地詆譭詹盛言、詛咒詹盛言,她的腳都會在地下亂劃一通。可假若誰認認真真地細看,就會發現她來來回回划著一個“不”字。這本是兒童們的小花樣:不管嘴上如何誓天賭咒,只要腳底下偷偷地寫“不”,那就算是向神天鬼怪表白自個兒這話並不是衷心所發。為了保護自己的愛人,白鳳只能比魔鬼還老辣,比兒童還幼稚。

尉遲度絲毫沒注意白鳳腳下懶懶散散的無謂動作,他只見她不停顫抖著,試圖把滿眶的怨憤和痛淚吸回去。他為人甚少動感情,而在所有的感情之中,他動用最少的大約就是“憐惜”;即便連下體插著根麥秸管度過的那一個月,[32]他對自己也沒有過什麼憐惜之情,但眼下,他卻切身感受到了那一股擰動著心臟的酸澀。

這令他渾身都不自在起來,於是僵硬地別開臉道:“別哭了。”

白鳳熟悉尉遲度的脾氣,因此馬上就抹乾了眼淚抬起頭,“義父,您幹什麼非叫我忍著噁心嫁給詹盛言?他根本就犯不上您費神監視,不過是雞毛蒜皮的東西。”

尉遲度笑了,但只聽得見笑聲,卻不見絲毫笑容,“他可不是雞毛蒜皮。詹盛言此人高不可及、深不可測。鳳兒,你可知先帝的死因?”

白鳳並不知尉遲度怎麼會突然間扯出“先帝”,便只小心應道:“不是說先帝親征被俘,寧死不屈而被敵軍殺害,為國捐軀?但這與姓詹的有什麼關係呀?”

這一問,深刻的笑紋才像刀痕一樣割開尉遲度的臉龐。“大有關係。京師保衛戰,最終的難題並不在主力被殲、糧草不繼、士氣低迷,而是韃靼活捉了先帝,並示於城下。雖則那時皇長子已被擁立為帝,先帝則被奉為‘太上皇’,但作戰時我軍仍不得不對這一位太上皇投鼠忌器,故此大受牽制,眼看將不支。詹盛言作為總指揮,親自在夜裡點燃了十二門紅衣大炮,對準城外的俘虜營猛烈開火,將以太上皇為首的一干人質統統消滅。次日他卻宣稱韃靼首領因北京拒不開城投降,怒而斬殺人質,太上皇率諸親貴大臣英勇反抗,我方炮兵亦試圖救援,行動卻以失敗告終。詹盛言利用太上皇之死,號召士兵為君父報仇,鼓動他們全力出擊,這才反敗為勝。其時詹盛言與咱家可算是推心置腹,他親口與咱家剖析利害,說太上皇一日受敵人所制,北京城就一日不保,遲早淪陷國破。就算以慘重傷亡換得太上皇平安歸國,但國無二主,皇長子——也就是詹盛言自己的外甥,已經迫於形勢承繼大位,以太上皇慣聽讒言的做派,必會對這個兒子以篡位論罪,再大舉清算偽帝的同黨;外亂未戡而內患再起,轉眼就又將社稷傾危。詹盛言說,於公於私,太上皇必須死。他這樣做的確是老成謀國,但同樣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外甥和他那被推為太后的姐姐。這個酒瘋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大人物,別看他每天都醉眼矇矓,但他那對醉眼永遠都不會閉上,一旦看準了時機在他那一邊,他連弒君之罪都敢犯。”

白鳳的腦袋忽一陣劇痛,她模模糊糊地記起昨夜裡自己已喝到神志不清時,詹盛言忽附過來在她耳邊說:“鳳兒,你可曉得先帝是怎麼死的?他並不是死於亂軍之中,而是我親自開炮射死了他。他庸碌無識、昏殘誤國,以至於引發天怒,使他一國之君淪落為異族戰俘。天意既如此,我自然順天而為。可直到我殺了他,我才發覺,其實我早就想殺了他!這昏君聽信讒言,殺害我父親族人,苛待我姐姐,他借天意之手奪走了我的戀人,卻又任由她死於非命!我終於叫他償命了!鳳兒,哪怕貴為天子,也為我的心上人償了命,為了我的‘她’,什麼我都做得出,什麼人我也下得去手。”

他的每個字都直灌進她耳朵眼,又被堂前伶人們的歌樂之聲統統淹沒。他是笑著說的,她聽了,也跟著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兩個人就面對面地捧腹大笑,幹盡了下一杯酒。

此際,白鳳甚至不確定這已被酒精沖淡的一幕是不是真實地發生過,但冥冥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她,詹盛言的的確確殺了皇帝,為他的家人,為了他的愛人。

“義父,”她用不著掩飾滿臉的震驚,很直白地問,“詹盛言若果真犯下了弒君的大逆之行,您何以不直接就將他問罪論處?”

尉遲度輕聲道:“因為咱家也是這一樁逆行的同謀。”

“這……怎麼會?”

“擁立皇長子,咱家也有份。太上皇歸國追究起來,咱家也逃不掉。所以咱家才會與詹盛言一拍即合,而且咱家也和他一樣,假公以濟私。”

“濟私?義父,您與先帝之間竟也有什麼私人恩怨不成?”

“不是我,是我、們。”

白鳳首先留意到的,是尉遲度並未自稱為“咱家”,而直接說了“我”;但她根本不懂這個“我們”指的是誰,以至於不自覺地朝兩邊瞥了一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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