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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柳家尋女整整五年的過程千難萬難,其中各類艱辛可想而知,暫不言表,只是,令柳家沒有想到的是,更難的,卻是在尋到女兒時以及尋到女兒以後——

原來,柳鶯鶯所在的萬花樓曾乃元陵城中最有名的第一名樓,曾名震整個江南,不過自三年前萬花樓對面竟又開了一座怡香院並直接與萬花樓打起了擂臺後,萬花樓的香客們便被怡香院分走了大半,萬花樓獨霸江南的風光不在。

也不知怡香院背後究竟有何後臺,跟個暴發戶似的,銀子跟廢紙似的大把大把的往外撒,年輕貌美的姑娘們一茬一茬往裡收,三年過去了,萬花樓收益銳減,姑娘們一茬比一茬老,一茬比一茬差,這幾年可謂被怡香院摁在地上打。

萬花樓的老鴇秦媽媽咽不下這口氣,將自己攢了多年的老本拿了出來,決定花重金採買一名絕頂美貌的回來與對方繼續槓到底,卻不想,銀子時時有,可真正絕美的女子卻百般難尋,一連蒐羅了好幾月竟無一滿意的,就在秦媽媽將要認命遣散整個萬花樓時,這時意外發現了兩年前被賣進萬花樓跑腿的丫頭紅兒,竟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含苞待放了。

原來柳鶯鶯當年被賣進妓院時年紀尚小,再加上被從雲城擄到元陵城這一路挨餓受凍,入萬花樓時已十分憔悴弱小,秦媽媽當年沒細瞧,便直接將人塞到了廚房跑腿,一年後又跟在了萬花樓四花之一的貞娘跟前伺候,在貞娘身邊養了一年後,終於褪下了昔日的乾癟和髒亂,恢復了她原有的白皙和飽滿,竟是個十足十的美人坯子,就連秦媽媽浸、淫這風月場多年的冷不丁看了都覺眼前一亮,就是年紀太小,不過十歲左右,最多十一的樣子。

這個年紀著實太小,縱使秦媽媽心急,也萬沒有將個十歲的孩子推出去迎客的道理,何況,身子骨還壓根沒長齊了。

秦媽媽頓時一臉頹敗失意,只恨這紅兒為何不再大上兩歲,恰好這時對面怡香院的老鴇扭著屁股上門叫囂奚落,秦媽媽氣得渾身發顫最終擼起袖子與人幹了一後仗,回來後就跟下了某種決心似的,只神色陰沉的將十一歲的柳鶯鶯拉回了房間。

此後整整三年,秦媽媽幾乎什麼事情也沒有做,只將一腦門的心思全部的心血全部投放在了柳鶯鶯身上,她親自栽培親自調、教,她暗自咬牙,彷彿憋足了一口千年老氣,將畢生的積蓄、心血,甚至將整個萬花樓的未來,將所有的寶全部壓在了柳鶯鶯身上。

她嘔心瀝血、臥薪嚐膽三年,眼看著三年過去,眼看著將這紅兒培養得天上有地上無,將她調、教得似個人間尤物了,眼看著這萬花樓的赫赫花名便又要再次名震江南,眼看著她要重整旗鼓,將對面怡香院殺得個片甲不留了,卻不想這時,紅兒的家人竟突然尋上門來,這叫秦媽媽如何撒得開手?如何接受得了這個事實?

柳家與萬花樓交涉了三日三夜,甚至鬧到魚死網破要見官的地步,最終雙方終於各退一步,從秦媽媽報出三萬兩天價贖銀的數目交涉到以柳家奉上六千兩的數目這才將長女柳鶯鶯贖出了淫門。

六千兩是什麼數目?

柳家大房大老爺乃一縣之主,堂堂縣令老爺一年的俸祿才不過一百兩銀子出頭,六千兩是柳大老爺不吃不喝不花不用要賣力積攢六十年的身價,柳家大房自是掏不出這筆銀錢。

不過好在柳家乃商戶出身,大房入仕當官,二房三房繼續做著祖傳的胡麻油生意,算不上大富,卻也小富即安,大房攢了兩千兩,二房三房各自湊了兩千兩,湊足六千兩這才終於將丟失五年的長女柳鶯鶯贖了出來。

只是,此時的柳家三房共有七女,大房的二女也就是柳鶯鶯的親妹妹柳沅沅年芳十三了,正好與柳大老爺的頂頭上司駱家駱太守家的公子小姐們交好,聽說駱家的大公子對柳家二姑娘柳沅沅讚賞有佳,兩家恐有聯姻的希望,而來雲城安置這些年來,柳家二房三房的幾個女兒也與雲城各個有些頭臉的府邸交往過密,這長姐冷不丁被接了回來,加上長女鶯鶯這絕色天成的美貌,勢必是躲不過眾人的唇舌激戰的。

雖這些年來,柳家對外聲稱將長女送回了山東老家,送到了外祖吳家外祖母膝下寄養,雖雲城距元陵城相隔數百里,可萬花樓實在太過有名了,這紅拂的名頭在外又被傳得沸沸揚揚。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這柳鶯鶯的身份若是一時不慎經傳了出去,非但出入過風月場所,甚至還是名動江南的第一名妓紅拂,甭說柳鶯鶯自己個,便是柳鶯鶯底下六個妹妹的名聲怕也要遭毀盡了。

柳家冒不起這個險。

於是,接回柳鶯鶯當夜,在二房三房言辭激烈的攛掇下,大房無奈,最終只得又連夜將她送到了柳家別苑暫住著。

人是尋回來了,竟是不敢輕易展露人前的。

又加上這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剛被送去別苑還未來得及安置的柳鶯鶯竟在當夜突發起了高燒來,燒得那叫一個面頰通紅,渾身滾燙,只見她額間冒汗,渾身似痛苦難受,躺在床榻上用力的抱緊被子,全身不自覺地四下扭動著,渾身止不住的陣陣顫慄,吳氏將手伸到柳鶯鶯額頭上輕輕一探,瞬間燙得她嗖地一下縮回了手指。

燙得不同尋常。

再將長女翻過來時,只見她臉上早已一片酡紅,目光渙散,又一片迷離,而唇齒早已被她自己給咬爛了,喉嚨裡只不斷溢位陣陣哼吟聲來。

吳氏與柳老爺見狀神色一變,連夜慌張的將大夫請了來。

一問之下,這才知原來柳鶯鶯在萬花樓時,竟被喪心病狂的秦媽媽月月喂以神秘藥丸,那藥丸乃是閨房秘藥,原是用以閨房取樂之用,服用者能讓女子身段越發飽滿欲滴,氣質越發嫵媚妖豔,自柳鶯鶯十二歲起便月月服用,連服三年不曾落下過一回。

服用一年後她便來了初潮,服用兩年,她的身段便已婀娜搖曳,豐盈窈窕了,不過十三歲,便已出落得妍姿妖豔,媚態如風了,而服用三年後,不僅僅是體態,不僅僅是相貌,便是那眉眼間的神色竟已婉轉多情,百般魅惑了。

再加上秦媽媽日日用湯藥將她浸泡,日日用牛乳將其餵養,用特定的餐食為其調理,三年下來,哪怕面上蒙著一層面紗,但凡她柳鶯鶯所經之處,再無任何男子能有片刻清醒時刻了。

她已被秦媽媽用三年的時間調教成了人間尤物。

而今,是時隔三年後,被救回柳家的柳鶯鶯第一次中斷藥丸,這才知她的身子竟已不能承受,只覺得那三年的藥性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釋放了出來,催得整個人痛苦萬分,體內宛若被千隻萬子蟲子齊齊啃咬。

大夫診斷後,道其食用媚藥多年,殘存體內無法徹底清除,只能用湯藥浸泡慢慢改善,卻也無法徹底根治治癒,唯一的法子便是——

彼時,大夫捏了捏短鬚,沉吟片刻後衝著柳老爺夫婦二人道:“唯一的法子便是速速為其尋門親事,三五年後應能……融貫匯通了。”

大夫說完,見夫婦二人神色凝重痛苦,一時笑了笑,只淡淡打趣著寬慰道:“禍兮福兮尚未可知,說不定是樁好事了,不過……若是可以,能尋個身強力壯的女婿便再好不過了。”

大夫打趣著收拾好藥箱去了,表現得一臉輕鬆,一副並無大礙的模樣。

卻留下柳老爺和吳氏二人立在原地,險些急白了頭。

沒想到女兒這五年來竟遭受了這麼多苦難。

吳氏更是險些哭瞎了一雙眼。

然而事已至此,自哀自怨已是無濟於事,夫妻二人只得聽從大夫建議,於是,柳鶯鶯的婚事在夫妻二人一臉愧疚悲痛中被迅速的提上了日程。

只是,因著柳鶯鶯身上的這樁隱疾,又因著這個身份,縱使心急如焚,柳家並不敢大張旗鼓的在雲城幫其相看人家。

又因對長女的百般虧欠,並不想在婚事上讓她受了委屈,故而,這不上不下的,柳鶯鶯的婚事一時令柳家犯了難。

半年的時間裡,從落魄的書香世家,到闖南走北的商家,從商家到深山裡老實可靠的農戶,柳家是越看越偏,越看越歪。

看到柳老爺將目光從落魄書生到商人之子,再由商人之子看到深山老林的獵戶頭上,吳氏是氣得渾身亂顫,一氣之下直接給山東孃家去了信。

吳氏一族原是出自京城侯府一脈,曾顯赫一方,不過分家後侯府日漸落沒了,而吳氏一族又乃吳家旁支,侯府落沒後遷回到山東老家,如今長兄吳老爺官至五品,混了個五品參將武職,雖不算顯赫威風,卻也小有建樹。

兄長有一子,名喚吳蒙,比長女鶯鶯大上兩歲,二人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當年在山東時,舅舅吳老爺對鶯鶯疼愛有加,曾當場拍板要為二人定娃娃親。

只是,侄兒吳蒙相貌普通,資質平庸,自幼鼻下掛著兩串綠鼻涕,委實不算討喜,相比之下,那時的鶯鶯粉雕玉琢,雪諾可愛,一臉福氣,像是菩薩座下的小仙女似的,吳氏實在難以開口應承,為此,還數度惹得兄長嫂嫂不快。

而今,鶯鶯雖不慎被送去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妓院遭了人欺壓,卻也不曾丟掉過清白,她出落得那般貌美標誌,與其送去給那些低賤落魄的鄉下人蹉跎,倒不如送去哥哥嫂嫂那裡,至少還有人能護其周全。

吳氏送了信回了山東,想著正好年一過,來年春吳老太太七十大壽,吳氏想將長女留在雲城過個團圓好年,待年後再親自護送長女回山東老家,順道給母親一道賀壽,卻未想,年一過便收到了山東來信,吳蒙年前吃酒犯了事,在青樓與人起了爭執打斷了旁人一條腿,如今竟已是下了大獄了。

吳氏聞言,頓時兩眼一翻,嘴裡喊著“我兒命苦”,險些再度昏闕了過去。

就在吳氏哭嚎不止,感到一臉絕望之際,這時,二房的二老爺柳相鴻竟搓著雙手向兄嫂二人大言不慚的指了一個方位,只兩眼冒光,道:“大哥,大嫂,你們覺得……沈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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