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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貞儀接到了劉鈺的信和那些銀票,上面對該怎麼辦也說的很清楚。
劉鈺盯這些人也不是盯了一天兩天了,早瞄準了這些人,今日宴請,自是看中了他們的一些優勢。
一番謙虛寒暄之後,田貞儀便道“諸位也知道,平日裡這些生意貿易上的事,我是不管的。是以今天這個事,也是他要我代他宴請諸位。如今他在北邊領了皇命,回不來,便託我來代辦這事。”
在座的商人一聽這話,一個個都是喜上眉梢,心想這是要再往上爬一層了啊。
如今松江府的豪商,也漸漸看出來了朝廷的一些工商政策,是在一些需要對外競爭的地方,扶植一些財閥集團。
如對東洋貿易的財閥集團、對西洋的財閥集團、北方製造軍艦和兵器的財閥集團等等。
能擠進這些財閥集團,才算是完成了松江府新政下的階級躍遷的最終形態。
這一點,是和揚州等地的鹽商不同的。
揚州等地的鹽商,躍遷的最終形態是家族賣鹽,當總承包商,然後子弟科舉,中舉點進士,為官,宗族資源支援,爬到朝堂高層。
松江府的工商階層,躍遷的最終形態是在混亂期快完成整合,走完充分競爭下的壟斷一步,哪怕是邊角料產業的壟斷。興國公這邊看你的產業有潛力、有需求,準備幹一票大的的時候,把你拉進來,成為新集團的創始人。
松江府這邊新產業的展模式,說白了,就是官方牽頭,先知引路,政策傾斜,合力展。
不知道什麼新產業、新動向能財?沒關係,二十年的現實已經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跟著走、準沒錯。東洋證明了、南洋證明了、西洋證明了、之前沒人看好的玻璃證明了、沒有官方牽頭根本不可能出現的蒸汽機也依舊證明了。
這裡面還有一個差不多算是潛規則的規則,即新興產業要新人,儘可能將不同的產業分開。
大順這邊不要一家從制瓷、挖煤、織布、染色、貿易、金融全套產業的大壟斷。
今天來的商人們一看彼此,這身份都完全符合之前總結的種種潛在規則,心裡如何不喜?
眾人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一個個卻都很快安靜下來,將耳朵支稜起來,生怕漏聽了半句。
田貞儀聽眾人頓時安靜下來,氣氛有些肅穆,隔簾輕笑道“倒也不必如此,不是什麼太大的買賣。當年伐日的時候,布了枚閒棋冷子。如今南洋稻米種植園、遼東豆、蝦夷麥也已穩定,他便想著這日本既有米會所期貨,不如拿下日本米、豆、麥的定價權吧。”
“此事……也恕我直言,你們雖也是富甲一方,但單憑你們的財力流水,恐也做不到。”
“當然,財力物力是一回事。財力物力之外,還有個別的問題要先解決。”
“他倒也不怕你們抖落出去,又不是什麼陰謀,無非是靠南洋米、遼東豆、蝦夷麥平推罷了。”
短短几句話,這些商人便一個個口乾舌燥,心想果然國公做西洋貿易做的眼界太高,這控制一國米價的買賣,竟都是小買賣了?
這控制米價,可不是小事。萬一出了事,是要朝廷兜底的。沒有朝廷點頭,可是不會去做,萬一被人查抄了呢?
獲了朝廷認可的這種大宗買賣,可就是朝廷許可的“財閥”了,日後必多扶植。
什麼叫真正的、松江府商人眼中的“商人階層躍遷的最高形態”?
自然是那些有朝廷背後撐腰的大財閥了。
最簡單的,就是東洋貿易公司、西洋貿易公司。倭人對東洋貿易公司客客氣氣,為的是啥?自是因為背後的朝廷,手裡有支海軍。
朝廷下南洋,誰得利最多?自然是西洋貿易公司,等於是用朝廷的海軍力量,去打一家股份制的荷蘭東印度公司。
這才叫真正意義上的財閥。
而在松江府的商人看來,鹽商是財閥嗎?顯然不是,鹽商分明是朝廷養的可以剪毛的羊,吃的是萬民百姓這種草,只不過朝廷嫌自己割草怪累的而已。
雖說田貞儀說的明白,控制東洋糧食定價權的事,可能需要調動大量財力物力,包括漕米、豆、麥、米倉、海商的錢。
今日在座的這些人,顯然實力不足,相較於真正頂層的力量還是差了不少。
但這事兒既是告知了他們,顯然他們在這場可能的商業戰爭中會有大用,而這便是他們夢寐以求地躍遷為財閥的機會。
懷揣著興奮,尤其是對自己往上躍升的興奮,忍不住問道“卻不知國公要我等做什麼呢?”
田貞儀道“古人云,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你們也知道,二十多年前,歐羅巴那邊的股市出了點事,是以……”
娓娓道來了松江府的一些政策,這些人也都紛紛點頭,這都是他們知道的道理。
無非就是吸取了歐洲二十多年前那次泡沫危機的教訓,松江府這邊加強了監管,所有的金額過一定數量的股份制公司都是需要嚴格的稽核透過才能成立。
尤其是伴隨著松江府銀行的建立、大量的白銀流入,而這些流入的白銀雖然劉鈺想方設法進行政策拉動,但因為土地政策等緣故,是的松江府的資本有些過剩。
故而這種監管模式也就提上了日程,防止出現有人鼓吹類似於鬱金香、南海、密西西比那樣的大泡沫。
說到這,這些商人心裡頭更加興奮了,心想自己想的果然沒錯。
果然是要成立新的行業公司,國公這是準備拉自己這些人做開拓者。看來這也是一種平衡之法,畢竟大量的行業不能都攏在一群人的手裡。
等說完了這個,果不出這些人所料的,田貞儀道“如今漕米半數出自南洋,海軍部改革之後,東洋南洋各地的軍需運輸,也今年希望商賈能夠承擔一些,畢竟專門為這些地方準備運輸船,一時間也看不出東洋南洋有打大仗的意思,軍艦要加、運輸補給船要適當往民用那邊放。”
“是以,他的意思,就是組建一個承擔運輸業的公司。”
“包括運送漕米、東洋南洋駐軍的補給、一旦打起來要全部徵調歸屬海軍後勤局調派的公司。若是要操控倭國之米麥價,也非得一家這樣專業的大型運輸公司不可。”
“西洋那邊,有西洋那邊的說法。南洋東洋黑水洋,自有這邊的說法。加上如今漕米運輸,也是挪用一些船隻來做,也最好改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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