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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泰州學派深入繼承傳道,以及即便後世看來也算是移風易俗正面多於反面的鄉約,村社裡的人對這一切還是基本滿意的。
雖然之前的大基建,確實讓村社元氣大傷,但現在似乎挺過來的。之後怎麼轉型,亦或者是別的,這又是以後要辦的事了。
趙立本也不知道,這種鄉約村社的體系,是靠著四條腿維持的。
保甲。
社倉。
鄉學。
聖堂。或者叫聚和會。
其中,保甲是鄉社的行政機構。
聖堂或者叫聚和會,是基層組織,雖然宗教味兒濃,但效果確實不錯。
剩下的,刨除掉必須要繳納的國課——劉鈺沒有給他們特殊扶持,因為他覺得這條路走不通,不想立這個做樣板。
社倉和鄉學,都需要錢,需要物資。
籌辦這個鄉社的儒生,士紳,是善良的,甚至是有些理想主義的。
應該說,這片24萬畝的土地,凝聚了整個江蘇省的理想主義實幹派的儒生。
然而江蘇省有12萬平方公里、48萬平方里,1億5ooo萬畝的土地而非耕地面積。
同樣的配置遍佈全省,非要全天下,就要至少2oo萬到3oo萬同等信念、同等水平、同等真的不計錢財的鄉紳、士紳、儒生、生員。
不管怎麼說,籌辦這個鄉社的儒生們,真的不是為了掙錢。
他們不收租。
然而即便不收租,繳納國課之外,社倉、鄉學,以及劉鈺強迫的淮南墾區大基建,這都需要人力物力財力。
1o%的土地收入要繳納國課。
不多,但問題是稅制改革後,要繳白銀,不繳實物,在劉鈺利用東北南洋商品糧衝擊江蘇糧價的背景下,實際上的繳稅額度,在15%左右,甚至更高。
而且因為運河才修通,所以資本包買商弄得鐵輪機下鄉這件事,還沒有把這裡吃掉,他們手裡真的沒有足夠的白銀。
12%的土地收入,要進入社倉,以備不時之需。
平均8%的土地收入,要維繫顏李學派設想的8歲入小學的教育體系。
加上這幾年搞運河海堤基建,即便可以選擇出徭力,但實際上也得需要支出,這又幾乎每年15%。
除此之外,鄉約鄉社保甲等,還要組織百姓修河,榨油,染布等,加上治水修河修堤,這又使得鄉社的徭役,每年平均在7o天左右。
還有鰥寡孤獨的贍養,一些孤兒的成年前的授田……
即便壓到這種程度,但憑藉著士紳的善心、無有地租和地主佔地問題,以及理想主義儒生扎堆於此甚至自掏腰包,以及出徭役的地點都在家門口不遠,竟倒讓一些人的日子也還過得下去。
保甲制和聖堂組織下,以保甲為基礎、以聖學為紐帶,組織的助耕社,互助社,初步解決了耕牛不足的問題。
一些理想主義的學醫的,也經常來這裡免費幫著村民治病,也省下了一大筆開支。畢竟李塨當年就是學醫的,顏李學派裡面,分齋教育下,所謂“生活就是聖道”的理念下,學天文地理醫學農書的人著實不少。
加之嚴格的授田制,嚴禁進行任何形式的土地買賣,也堅決反對傭耕制,保證耕者有其田,保證了土地不被兼併。
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不是說他們做的不好,而是外面展的太快,使得他們已經撐不住了。
他們被資本主義萌芽區包住了。靠一片24萬畝的土地,是沒辦法搞全面的自給自足的。
這一點,趙立本的老婆是感觸最深的。
這些儒生不錯,為了體現鰥寡孤獨皆有所養的理念,也得益於聖堂聚和會這樣的準宗教組織的幫助,趙立本離家的這些年,他老婆帶著孩子,沒有餓死。
25畝的土地作為兒童寡婦的授田,交由別人耕種,收取一半的收入養家、上學。
他老婆也就只能靠織布來生活。
可問題是,鄉約村社的最終理想,還是“男耕女織”。
他老婆織布,能換啥呢?
別人都男耕女織,他老婆自己紡紗、自己織布,賣不出去。而且棉花也得和村子裡的人換。
外面的商人……外面的商人,壓根不買他們的布。
因為這些布,不好賣。
退化的亞洲棉的短絨,以及老式織布機出的小布,爭不過工業革命之後的家庭紡織業用鐵輪織機和長絨棉紗織出來的大布。
男耕女織的極限完美狀態下,就是女人徹底依附於男人,寡婦是沒有活路的。
倫理和婚姻法在這擺著,男人沒死,只是被流放或者跑路了,不能單方面離婚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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