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不敢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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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林家軍走在官道一側，逃難的百姓們不敢走上官道，就在官道邊的荒地裡掙扎著走著。

有識字的百姓認出了林家軍的“林”字旗，小聲嘀咕著，然後就趕緊跑遠些，再跑遠些。

往日，這種事沒人注意，可是，此時，林家軍上下好像忽然都變得細心了，看著逃難的百姓們如遠離瘟疫一樣逃離他們，甚至還有人連官道邊的荒地都不敢走了，直接往樹叢裡鑽。

有脾氣暴躁的罵了一聲“孃的，他們躲人瘟呢？”心中惡狠狠地想著，要不是老子正在趕路，就將這些有眼不識泰山的賤民，拖出來教訓一頓。

林明遠回到軍中，翻身上馬後，一邊走，一邊卻有些不安。若是顧清韻都能提前通知百姓逃命，那就是顧清韻一早就知道林家的打算了？若是這樣，她……會不會也知道林家正打算繞道從兗州南下？

正想著，聽到後面有隱約的混亂聲，有士兵大喊是“匈奴騎兵”，接著，逃命的百姓們四散尖叫奔逃。幸好，那顯然是小股的匈奴騎兵，他們追著百姓而來，遠遠看到官道上林家軍這望不到頭的隊伍，撥轉馬頭就逃了。

有百姓帶著期望地看向林家軍，待現林家軍頭也不回，毫無追擊的打算，這些百姓們又低下了頭，跟著之前的百姓們一樣躲到荒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遠兒，我們就快到了！”林天佑看著前面左邊出現的路口，欣慰地說道。

這條大路，就是雁城這邊往兗州去的路。

“父親——等等！”眼看先鋒營就要轉進去，林明遠忽然出聲制止了。

今夜無風無月，星光點點，而在這無邊夜色中，那道路口毫無動靜，沒有人進出，甚至連聲鳥叫都沒聽到。他看向那黑魆魆的路口，那路口太靜，毫無聲息，好像一隻巨獸張開大嘴，正等著他們進去。

而站在陰影中，顧清韻看著官道上正在靠近的林家軍，舉起了手中的弓箭。

大路兩旁，她帶來的人沿路埋伏著。

老五等人一臉鎮定地守在顧清韻身邊，張勇這十個順王府的侍衛，就心裡有點打鼓了。

尤其是張勇，他當初在涼州軍中，也是衝鋒陷陣過的。顧小姐才帶了一萬人，林家軍可還有十多萬人啊，這要是打起來，林家軍一人一腳，都能把自己這點人給踩成肉泥了。

“五大哥，要不……讓顧小姐先往山坡上走走？”張勇想到王爺的命令，使勁嚥了口唾沫，打算先說服老五。只要讓顧小姐躲到山坡上，到時候打起來，他們騎馬還可以從山坡背面跑啊。

老五奇怪地看著張勇，“小姐還要在這兒指揮殺敵，到山坡上，怎麼指揮啊？”

“可是……可是林家軍就快到了……”

“我們等的不就是林家軍嗎？”老五疑惑地看向張勇，覺得這位兄弟腦子有點不對勁，“你怎麼有點哆嗦？害怕了？”

“老子怕個鬼……”張勇色厲內荏地叫了一聲。不過，他真有點怕啊，萬一他不能護好顧小姐，張勇覺得，王爺可能會將他給丟到匈奴兵裡去，再也不會救他了。看書溂

老五好心安慰道，“你放心吧，小姐安排守在這裡，就一定沒事。我家小姐，用兵如神！”

“當年顧大小姐也說用兵如神……”張勇覺得老五也太盲目了，想反駁，對上老五猛然變得兇悍起來的眼神，才覺這話不妥，連忙抱拳，“五大哥，我說的是醉話，呵呵，醉話，別跟我一般見識。我家王爺說顧小姐用兵如神，神機妙算，洞敵機先……”

“噤聲！”顧清韻頭也不回低喝了一句，張勇吁了口氣，再誇他也要沒詞了。

今晚拼命也得拼了！張勇捏緊了手中的刀，低聲衝自己帶來的十個弟兄吩咐道，“等會兒若是遇險，拼死也得護著顧小姐回雁城去！”

“哥放心吧，我們明白。”

顧清韻看了幾人一眼，離開雁城後，這幾個人就寸步不離地守在自己邊上。夏天棄自己身邊只有二十來個護衛，卻讓一半守到了自己身邊。

她微微勾唇笑了一下，回頭安慰道，“你們放心，林家軍不會趁夜偷襲，必定會等在官道上等天亮！”

“他們不怕被身後匈奴兵追上？”

“因為，林明遠賭不起了！”顧清韻看向遠處停下來的林家軍，露出了一絲冷笑。

在雁門關外時，林明遠帶著林家軍臨陣脫逃，已經是下了豪賭。等他們被匈奴人追著逃出雁山時，林明遠只怕有些後悔了。

而經過澤山山道的攔截，林家軍已經是強弩之末。

林明遠自然會猜到，既然澤山山腳有埋伏，那這條大路肯定也會有埋伏。他不知道這裡埋伏了多少人，草木皆兵之下，只怕一步都不敢多走。

因為朝廷的徵北大軍還能固守待援，但是林家軍卻是死一個少一個。林家軍大多都是北地徵募計程車兵，這些士兵，讓他們與匈奴人決一死戰，他們想著同胞之仇，自然會同仇敵愾。可林家父子帶著他們南下，讓他們遠離故土，去京城勤王。而且還是在匈奴入關，百姓逃亡的時候，士兵們會怎麼想？

林家父子再能忽悠，也只能向將領們許下榮華富貴，但是士兵們呢？再有風吹草動，他們會擔心士氣問題。

張勇覺得顧小姐有點自大，他要是林明遠，掰著手指頭算算，也知道這麼條路，就算路兩面擠滿人，能埋伏多少人馬？肯定是帶著士兵衝過去啊。

顧清韻笑了，“你心中無私，林明遠想要的太多。”林明遠會擔心這裡埋伏的人過多，擔心大軍衝殺後折損太多，趕到京城還能不能有實力壓住京城局勢？

一個人顧慮太多的時候，就不敢大膽行事了。

張勇想了想，明白了顧清韻的意思，“我明白了，顧小姐說得有理。這就跟話本子裡為啥跳牆勾引小姐私奔的，都是些窮得叮噹響的窮書生。因為他們反正爹死娘死錢也沒了，拐一個就賺到啊。有錢人家的公子，就喜歡強搶民女拖回家去……”

這比喻……老五看了張勇一眼，“兄弟，等這場大戰結束，我帶你去買幾本新書吧。”不說兵書，好歹也買幾本演義看看啊。

顧清韻聽老五和張勇兩人瞎扯，壓下了心裡的擔憂。她現在就擔憂，澤山那邊，吳有財和石秀才能不能守住澤山官道，他們會不會有事？他們那點人，若是固守不出，匈奴人就會先盯著林家軍。

現在，林家軍跑到了這邊來，看來，匈奴與青州大營的人對上了。

那是外敵，一旦進了兗州，兗州京畿一帶的百姓都會遭殃。但是，要是要攔住匈奴大軍，林家軍就攔不住了。

夏天棄手中的那點兵馬，捉襟見肘。

顧清韻不敢多看雁城方向，她已經知道夏天棄會如何選擇，所以，她有些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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