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帝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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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宗知道的事情，比夏端這邊要更多些。

他的看法，也與夏端一樣，覺得夏天棄是故意拉攏顧清韻。

想到顧清韻，他微微皺眉，這個顧家女子，竟然讓顧家重新站起來了。

一想到後世之人談起自己，必定會說起雁門關之事，就算自己是受林家父子矇蔽，史書上也要留下“識人不明”的一筆。一世英名受損，憲宗心中只覺得說不出的難受。

而顧昀和顧清韻到昌州剿匪，若是他們擋住了叛軍，那就是大功一件。

為顧友德父子正名，自己可以不做封賞，若是顧昀和顧清韻立下大功，自己還能不封賞嗎？這要是不賞，只怕世人更要覺得自己這個帝王不僅沒有“識人之能”，還是“刻薄寡恩”了。

做皇帝，說起來高高在上，底下有的是人賣命。可要是跟著你乾沒好處，誰還肯為你賣命？如今朝堂上那些牆頭草，不就是因為自己這一次倒下，而倒向自己兒子那邊去了？

天下攘攘，皆為利來。做皇帝的要是不能給自己人封賞，很快也沒人幫著賣命了。所謂施恩，就是為了人心而已。

他擺手讓暗衛退下，低頭沉思，若是顧家叔侄真的抗住了叛軍，該給出什麼封賞，才能讓世人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知人善用、不虧待功臣呢？

他摩挲著案頭的龍頭鎮紙，正在心頭沉思，安福走進來，“聖上，賢妃娘娘送了補湯過來。”

憲宗往外看了一眼，“宣！”

安福連忙躬身退出去，很快領了柳賢妃進來。

柳賢妃柳春華，走進殿中，一看憲宗正披衣坐在書案前，來不及行禮，就疾步上前，“聖上，如今還是天寒時候，怎能如此不顧惜龍體，坐在這兒也不披件厚衣裳？”

她聲音似嗔似怨，若是宮中其他人見了，怎麼也不會相信往日垂頭縮在其他幾位娘娘身後的柳賢妃，在憲宗面前是如此模樣。

憲宗對柳賢妃的關心很受用，聽她的接過安福送過來的狐毛披風披到伸手，伸手拉住柳賢妃的手，“外頭這麼冷，你怎麼還親自送湯來了？”

“不親眼看聖上喝，臣妾心裡不放心。”她遞過補湯，自己抿了一口，“冷熱剛好，聖上快喝了吧。”

憲宗接過幾口喝完，“你有心了。”

“為聖上做這些，臣妾心甘情願。看聖上這樣傷神，臣妾心裡……不是滋味。”柳賢妃紅了眼眶，“聖上，臣妾母子不想跟人爭什麼，只要聖上龍體康健，我們就滿足了。”

“朕知道。”憲宗看她垂淚，伸手將人拉過來，坐到自己邊上，“你啊，一直不爭不搶，是個懂事的。朕知道你的心意，小五是朕的愛子，又聰慧孝順，朕怎麼能不為他多打算打算呢？”

“臣妾知道，這些年聖上為我們母子費心了。當年大哥臨終時，還告誡臣妾要好好伺候聖上，不可跟人爭強讓聖上為難。這些年，翊兒也一直聽話，聖上，臣妾知道聖上為難，阿翊只要有塊封地過活就是了。”

“小五將來還要奉養你這個母妃呢。”

“聖上！”柳賢妃嗔怪地叫了一聲，將頭依靠在憲宗肩膀上，“臣妾總是要跟著伺候聖上的。”

“朕這身子，總是要走你前頭的。不過，你放心，小五是個好的，如今他也大了，以後還得好好孝順你呢。”

“是孝順聖上。”

“好，他孝順朕，也孝順你。”

柳賢妃心滿意足地笑了，沒再開口。只要憲宗心意未變，自己的兒子依然是聖上心中繼位的不二之選，她就安心了。熬了這麼多年，等了這麼多年，之前憲宗昏迷時，她還以為自己要等了一場空了，萬幸上天保佑，聖上終於醒了。

她-本是罪臣之女，作為宮奴納入掖庭。從十二歲來到憲宗身邊伺候，十五歲被憲宗收入房中，若論瞭解憲宗，這世上她柳春華自認第二，也無人敢認第一了。

憲宗自幼身份尊貴，偏偏被封為太子後，先帝卻又對他百般挑剔，寵愛了其他人後，時時有廢太子之念。

為了保住太子之位，憲宗戰戰兢兢謹小慎微，所納的妃嬪，無一不是為了穩固儲君之位而納娶的，那些皇子，也是為了拉攏妃嬪身後的母族而養育的。

對聖上來說，看到那些女人和那些皇子，就會想起他自己當年對著臣下卑躬的狼狽。哪怕那些臣子沒這麼想過，聖上也會認為這些人看盡了自己的狼狽。所以，看到他們，聖上只會厭煩，哪裡還會想讓他們繼位呢？

何況，聖上最恨別人違逆自己，顧家顧友德違逆了聖上的拉攏，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安樂侯當年想做個純臣，昇平公主去和親，李世靜現在也只能在朝中做個擺設；其他朝臣，莫不如是。

哥哥當年做了侍衛，拼著一死，為自己掙了前程。

聖上寡恩，卻又喜歡顯得自己寬宏大度、知恩圖報。自己這樣一個沒有母族依靠、連兄長都說為救駕而死的女人，自然是聖上最放心的人了。

這宮裡，除了如今還在張美人肚子裡的，也只有自己所生的夏翊和夏天棄，這兩人的出生，不是為了拉攏朝臣。

想到夏天棄的生母，柳賢妃就想到了那張絕美的臉。要是還活著，或許就能得了憲宗寵愛。可惜，天妒紅顏，自己不想讓她活著，其他人也不想讓她活著，再美的人也就活不下去了。

倒是夏天棄命大，硬生生從娘肚子裡爬了出來。但是，也無妨，棺生子的身份，怎麼也得不了聖上的喜愛，從他出生那刻，他就已經與皇位無緣了。

柳賢妃靠著憲宗，兩人閒話了一會兒家常，柳氏又拿了夏翊的文章給憲宗看，憲宗對於這個自己精心培養的兒子，自然是滿意的。

不得不說，夏翊也是命好。若是憲宗不是身子忽然垮了，後面再出生幾個皇子，柳春華也未必還能留住聖心，誰讓後面皇子還未出生，憲宗就龍體欠安了呢？

憲宗一心要為這個兒子謀劃，眼前的局面，也不瞞著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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