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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雅撲進她懷裡，淚水漣漣道：“娘，別把我一個人丟下，我要跟娘和姐姐一起。”見她一臉為難，他如被丟棄的孩子，揪著許素衣的衣服嚎啕大哭，

許素衣心疼不已，眼中淚花閃閃，怔怔望向秦惜刀，欲言又止。秦惜刀環顧三人，想起路上的艱難，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式微急了，朝他撇撇嘴，把爾雅拉上馬車，喝道：“別磨蹭了，一起走吧，我警告你，你可不許動不動就哭！”

爾雅破涕為笑，撲上來抱住她，“姐姐，我聽外公說了，你別傷心，以後我每天都逗你開心！”

“哥哥，快走吧，別再耽擱了！”式微心如刀絞，冷冷推開他。她沒聽到回答，呆呆向秦惜刀看去，只見他正凝視著許素衣，眼中全是她不懂的東西，她心頭怦怦直跳，把嬉皮笑臉湊到她身邊的爾雅推了開來，不耐地大喝一聲，“快走吧！”

秦惜刀默默下來，把許素衣送上馬車，她的臉上頓時飛起兩片紅霞，低頭輕輕說了聲謝謝，縮手縮腳坐在門邊。

她手上的溫度傳遞到秦惜刀手心，讓他心頭的波濤頓時洶湧，他轉頭坐好，把刀正了正，吆喝一聲便趕著車繼續前行。

天下雖大定，百姓的日子並沒有好過多少。

一路行來，到處都是衣衫襤褸的老人、婦人和孩子，他們成群，捧著破碗，帶著簡單的鋪蓋行李沿路乞討。許素衣開始時大發惻隱，想施捨些東西給他們，卻被秦惜刀喝止，許素衣臉上掛不住，鬱悶了半天都不想開口。

秦惜刀也不解釋，等有人施捨的時候把車緩了緩，三人這才發現，那些施捨者到最後根本沒辦法挪動，眾人一見有人停下馬車，紛紛湧上，連搶帶偷，根本沒有人能從這人海中逃脫出來。

許素衣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一幕，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她羞愧交加，不知如何道歉，連忙把裝水的皮囊遞到秦惜刀面前，怯怯道：“喝點水吧！”

秦惜刀微微一笑，接過皮囊，轉頭問式微：“你的霸王刀練得如何？”

想起自己那三腳貓功夫，式微生怕秦惜刀責怪，訥訥道：“我……不知道。”

看到他的笑容，許素衣心頭頓覺輕鬆，微笑道：“小小沒有荒廢，每天都在練，我有時也會看她練一會，雖然我不懂武功，她的刀玩得還真漂亮，像在跳舞一樣！”

爾雅在一旁幫腔，“是啊，姐姐的刀耍得真漂亮……比街上玩雜耍的還漂亮，她還會飛來飛去，有時候還會帶我飛，真好玩！”

式微朝他翻白眼，“那是我沒被你纏得沒辦法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多重，累死我了！”

秦惜刀輕笑，“真拿你沒辦法，霸王刀是多麼凌厲的刀法，被你一使竟成了跳舞了！小小，刀法不在漂亮，克敵制勝才是根本，你到底把秦家的霸王刀法怎麼用的？”

式微摸著袖中安靜的刀，怯生生道：“哥哥，這幾年沒人能教我，我也不知道要如何練，有次我和弟弟偷溜到紅粉閣看她們跳舞，學了她們刀舞的一些動作，糅合到霸王刀法中，加上輕功的一些步法，就成了他們說的那種樣子。”

許素衣驚呼，“紅粉閣，那是妓院啊，你們什麼時候跑去的，你們怎麼可以跑到那種地方去？”

式微不敢出聲，偷偷瞟了瞟秦惜刀，他眉頭緊皺，良久才長嘆一聲，“算了，你開心就好，家裡還有我在，我總會護得你們周全！”

爾雅挺著胸，“哥哥，教我武功吧，我也是男子漢，要保護娘和姐姐！”

秦惜刀摸摸他的頭，笑容滿面道：“行啊，有空我教你，不過練武可不比吟詩作畫，是很苦的，到時候別哭啊！”

爾雅嘟著嘴，“誰哭了，每次都是姐姐不理我自己去玩，我追不到她才急哭的，而且那是小時候，現在我長大了，等我學會飛，就可以追到姐姐了！”

式微在他腦門敲個爆慄，“小屁孩，等你學會飛我就成仙了，到時候你追什麼去？”

爾雅這回真遇到難題了，皺著眉頭拼命思考，自言自語道：“是啊，難道我要追到天上去？”大家面面相覷，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式微看著他們溫暖的笑容，心中的焦躁突然平息，她感慨莫名，這些年要不是有他們相伴，她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在悽風愁雨的江南呆下去。

她仍記得，小姨剛蒙受喪夫之痛，一身素衣，頭戴白花回到家裡，面對外公外婆和她時，總是強顏歡笑，只有早晨紅腫的雙眼昭示了她的痛苦。

這小她六歲的弟弟，一見到她就跟前跟後，帶著滿臉笑容，片刻不離，只因孃親交代過，一定要照顧姐姐，逗姐姐開心。

她悄悄低頭，把兩顆滾燙的淚珠滴落，在心中暗暗發誓，她已經長大，以後再不能讓親人操心！

大家都急著回平安鎮，秦惜刀更怕路上有什麼變故，趕起路來晝夜不停。式微和爾雅能吃能睡，身體倒還挺得住，許素衣久鬱成疾，原本身體就十分嬌弱，幾天下來，臉色漸漸成了慘白，眼眶也深陷下去。她已吃不下東西，整天昏沉沉睡著，卻心懷歉疚，總覺得拖累了大家，只要清醒過來，她就一再叮囑秦惜刀不要管她，趕路要緊。

秦惜刀心急如焚，在一個叫王村鎮的地方停下，把她送到鎮上唯一的醫館回春堂診治。大夫說她過於疲累，需要靜養，許素衣怎肯答應，一個勁說自己沒事，催促他繼續走。秦惜刀無可奈何，在鎮上購得幾床被褥鋪在馬車裡，又按大夫的方子抓了藥一併帶著，休息一宿便又帶著他們出發了。

他們走後沒多久，回春堂又來了一老一少兩個男子，稱自己是那四人的朋友，向他打聽今天那病人的情形。聽大夫說完，那身形頎長，面如冠玉的年輕男子眉頭立刻糾結起來，交給大夫一錠銀子酬謝，對旁邊的老者道：“陳伯，我們快些趕上他們，秦惜刀只怕頂不住了！”

好在秦惜刀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他們白天趕路，晚上尋家客棧休息，兩人在前面鎮上的客棧就找到他們。看到他們的馬車，年輕男子長吁一口氣，臉上悄悄生出一抹憂色。

兩人在同一家客棧安頓好，陳伯瞥見式微帶著弟弟出來煎藥，興奮地跑上樓，對一進客棧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的年輕男子道：“爺，我剛才瞧見秦家那小姑娘了，果真漂亮，你不是說要去照應他們的嗎，怎麼還呆坐著？”

年輕人苦笑著，“陳伯，我改變主意了，秦家剛經歷那場大劫，我不能再把他們拖下水，你去準備馬車，我們現在就走！”

“爺……”陳伯的滿腹疑問被他一記冷眼瞪走，不情不願地收拾包袱下樓，爾雅正小心翼翼地端著藥碗上樓，見到這熟悉的面孔，不禁嘴巴大張，陳伯摸摸他的頭，強笑道：“爾雅，好好照顧你娘。”

他想起年輕的主人說起秦家小姑娘時那飄忽而溫柔的目光，念頭一轉，低聲道：“爾雅，記得跟你姐姐說，有位公子喜歡她，要她等他來迎娶。那位公子叫劉小刀，長得英俊非凡，人品絕佳，而且武功高強，你要你姐姐千萬別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