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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拍衣服坐起，“傻瓜，你只是太累了。快起來吧，我們今天傍晚可以到京城了，別忘了，還欠你銀子呢。”

式微高興地從床上蹦起來，“太好了，總算到了！”

他一臉哀怨，“聽說有銀子拿就蹦起來，我怎麼這麼可憐啊，連銀子都比不上，你乾脆做我的賊婆娘算了，我每天都去偷銀子給你玩！”

式微心情大好，也不計較他的瘋話，利索地把東西收拾好，拍拍他的肩膀，“快走，再磨蹭我可又要動手了！”

他苦著張臉被她拖了出來。

傍晚時分，他終於到了京城。式微被他帶到了一個幽靜古雅的宅院，他得意地指著那朱漆大門說：“喏，這就是我家！”

門口的大漢一見他，笑容滿面地跑上來，幫他們把馬接過，引著他們穿過一條長廊，進到一個寬敞的院子中，這時，一個白鬚老者狂奔而至，涕淚交加道：“爺，您總算回來了，可把我急壞了！”

劉小刀嬉皮笑臉地拍拍他的肩膀，“陳伯，你不要每次都這麼誇張好不好，我只是出去辦點事，你非得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你快去弄些好酒好菜，我要好好招待小小。”

陳伯總算留意到旁邊的式微，盯著她瞧了瞧，臉上的皺紋全擠到了一起，“恭喜爺，咱們要如何操辦哪？”

劉小刀一臉促狹地看著式微，“現在可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我還在等她同意呢！”

式微臉微微一紅，“同意什麼，我可跟你說好了，到了京城就分手，我還有事要辦呢！”

劉小刀朝陳伯擠擠眼，“瞧吧，我還得多花點功夫才行，陳伯，你先去整理出個房間，讓她先休息，呆會我們一起喝一杯。”

等陳伯笑吟吟離開，劉小刀臉色微變，強笑道：“你先坐會，我去去就回，有什麼事情找陳伯就好。”

他前腳剛走，陳伯後腳就帶著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過來，“小小姑娘，這丫頭叫小喜，爺交代讓她來服侍你，你先跟我來吧。”

式微感動莫名，慢慢回想著和劉小刀經歷的一幕幕，跟著他繞到後院。剛踏入那月亮門，一陣幽香撲鼻而來，院中央是個小池，池中小小一個假山，旁邊簇擁著正在盛放的粉荷，荷葉亭亭如蓋，參差覆在水面，斜陽正豔，給這裡披了金色紅色衣裳，連一池碧水似乎都在舞蹈。式微喜出望外，幾乎挪不開視線，陳伯和小喜相視而笑，把式微引到窗戶正對荷池的一個房間。

陳伯很快叫人送來熱水，式微把小喜趕出去，關上房門洗去一身灰塵，洗完只覺得渾身輕快許多。洗完澡出來，劉小刀在門外負手看向那荷花池，小喜抱著一包衣服迎了上來，笑道：“小姐，爺剛給你買了衣服，你快換上吧。”

小喜不由分說把她推進房間，一件件在她身上比著，從中挑出件大紅的衣裳，笑道：“小姐還是穿紅的好看，小姐那些衣服都太素了。”

式微暈頭轉向被她撥弄完，才發現身上這條對襟寬袖曳地長裙由綢緞做成，下面繡以花鳥圖案，另在兩畔鑲以金線，領口開得極低，跟式微平時穿的襦裙和背子大不相同，式微疑惑不解，問道：“京城的衣服為什麼不太一樣？”

小喜掩嘴直笑，“這是京城現在流行的新款式，京城的貴婦都這麼穿。爺對你可真好，買的衣服都這麼合適，小姐乾脆嫁給爺吧！”

式微看著門外那挺拔的背影，沒有回答，心事卻被臉上的紅霞洩露。

小喜的笑聲中，式微低頭走到他面前，他眼中閃過驚豔的光，笑吟吟道：“真美，我的運氣還真好，路上隨便一撿就撿到個美人，看來以後不能多出去……”

這個煞風景的！式微瞪了他一眼，正色道：“小刀，謝謝你，我不好在你這裡多打擾，明天就走。”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你在這裡先住著，外面很多人在找你，京城我比你熟，你要找誰跟我說一聲，我要他來見你就是。別說這個，你餓了吧，先跟我去吃飯吧！”

跟著他繞出後院來到前面的飯廳，陳伯已經準備了滿滿一桌子菜，還拿出一瓶酒出來，陳伯一開啟，頓時酒香四溢，充滿了整個屋子，劉小刀哈哈大笑，“好酒，陳伯，今天咱們喝個痛快！”

陳伯也不推辭，坐到了劉小刀旁邊，給大家滿滿斟好，舉杯道：“來，這杯給爺和姑娘接風洗塵。”

式微為難地看看劉小刀，“我不會喝酒。”

陳伯笑道：“走江湖哪有不會喝的，姑娘是不想跟我喝吧？”

劉小刀也不出聲，端起杯自顧自喝下去，高聲讚道，“好酒！”

式微沒奈何，也學著他一飲而盡，這口辣得她眼淚都流下來。還沒等她放下杯子，陳伯又跟她滿上了。

喝了兩杯，劉小刀見她架勢不對，連忙把她的杯子撤了，可惜式微對著滿桌子菜卻沒了食慾，隨便扒了幾口就暈乎乎趴在桌上。

劉小刀輕嘆，“這笨丫頭，一點心眼都沒有，闖禍的本事又不小，這一路要不有我在，被人拆了骨頭賣了都不知道。陳伯，我先送她回去，我們等下再喝。”

看著他滿臉柔情，陳伯感慨不已，笑道：“爺看中的人肯定非比尋常，有了她以後，只怕您忙都忙不過來！”他頓了頓，輕聲道：“爺，您到底打算怎麼辦，幸虧周爺去了瓦剌，要他知道你的事，他肯定不會放過你啊！”

劉小刀把她擁在懷裡，冷笑道：“人我要定了，那件事我也再不會參與，要怎麼樣隨便他，他救了我教我武功，大不了我賠條命給他！”

陳伯呆若木雞，手中的杯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動。

劉小刀扶著式微走了幾步，看她連步子都不知如何邁，乾脆攔腰抱起，她貼在他胸膛，睜開朦朧醉眼，看進一雙溫暖的眼中，前塵往事湧上心頭，淚水頓時洶湧，揪著他的衣襟嗚咽起來，“娘，你為什麼不跟我走，你們不是最疼我的嗎，為什麼要丟下我……”

她的喊聲如刀，割得他心上鮮血淋淋，他把她抱回房間放在床上，為她蓋上薄被，剛想起身，式微緊抱著他，哭得驚天動地，他嘆息著靠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她的背，直到她沉沉睡去。

世間一場大夢，人生種種悲歡盡在夢中，只如同那輕煙晨霧一般轉瞬即飄散。在一片迷離香氣中睜開眼，式微只覺得頭痛欲裂，竟不知道身在何方，旁邊有人輕笑，“舒服點了麼？”她定睛一看，那劉小刀側躺在自己身邊，正含笑看式微，式微驚起，喝道：“你這個混蛋，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懶懶翻了個身，“昨天不知道誰抱著我哭了一晚，害我想走都走不成，我的一世英名就毀在你手中了，你要我以後怎麼娶別人，你得為我負責！”

式微愣住了，依稀記得自己哭過，囁嚅著開不了口，又羞又惱，翻身起來收拾包袱。

劉小刀眸中一黯，撲上來按住式微的手，“你別走，我去幫你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