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伯爵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2頁,陰陽錄,E伯爵,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時隔半月,是夜,翁執扇會周公於庭中。忽聞瓦上悉嗦有聲,驚起視之,一黑影由南向北而沒。翁疾呼,家人皆起,唯少其嫗。四顧查無,抬頭始見東北樑上,嫗口含一雞,狀若狸貓。眾皆大駭,乃召下。問之,答曰:“恍惚中有人拽吾臂於堂皇之所,奉以佳餚美酒。大啖酣飲,樂不思歸,及至宴末,已落於爾手矣。”
眾嘖嘖私語,遂備禮設壇,以除其穢。
執劍者為一花甲道人,峨冠美髯,有神仙之態。翁於之相談甚歡,言及,竟同好杜康。
翁珍藏佳釀十數壇,封於地下。二人聚於南閣,翁以數壺相待,已為割股之痛。道人杯中盡後,笑道:“公之珍藏實為上品,今為吾折損,足見公高義。然此酒終不免塵俗之氣,不才願以術法竊九天之御酒,博公一笑,報公之盛情。”
翁赤目搖首,言其戲噱過甚。道人笑而不語,以二指捏訣,右手沒入窗下槐樹,俄而將出,竟有酒柱由樹身射入杯中,狀若靈蛇,綿綿不絕。
翁驚歎莫名,疑在夢中,然酒香盈鼻,不由不信。且有道人再三相請,遂與之痛飲,雖斗升亦不論。及至玉兔西墜,金鴉東昇,案上已杯盤狼藉,室內燻人欲醉。
卯時剛過,翁大醉醒來,竟不見道人蹤影,頃刻有兒孫來報,窖中酒盡矣!
翁聞之大慟,酒意全消。忽見案上有白絹一幅,上書:
與公共飲,實為快事,且借花獻佛,得報公半月前賜吾炮烙之苦,幸甚、幸甚。
翁赧然,乃悟前後之事皆狐戲耳。
2、狐友
蜀地童生胡某,過而立而未進學。妻有《玉泉子》趙氏垂簾之恥,遂遣其夫宿於西山文殊寺,然胡某天資駑鈍,雖懸樑苦讀亦無所獲。
時維歲末,苦寒將至,妻備純釀數壺以饗其夫。胡某圍爐未久,有扣門聲,一白衣茂才翩翩而入,自言乃溫書之人,蹈酒香不請自來。胡某欣然納之,二人同飲,席間甚歡。酒過三巡,方知竟是同宗,遂結為兄弟。
茂才其人丰神俊朗,滿口錦繡,凡聯句行文,胡某莫敢與之爭。且時時攜野味邀品杜康,是以情比手足。
不覺春闈將近,胡某功名之慮日盛,茂才言到:“兄仁厚,當高壽,然全無仕途之氣,強求之恐有折損之虞。”胡某不悟,茂才喟然。
翌日子夜,胡某寐於爐邊,忽覺胸中刺痛,四肢綿軟。視之,見茂才立於身邊,赤手剜出己心,笑到:“兄非愚笨之人,蓋心無竅耳,今為兄開之。”胡某大駭昏厥,次日醒來全無痕跡,茂才亦不知所蹤。胡某驚詫莫名,疑其非人。
自此,胡某才情大長,文思泉湧,數次高中,竟至探花,後封河陽縣,又封陘陽府,青雲直上,皇恩眷隆。
一日午後,書房小憩,忽聞有人笑曰:“十載未見,兄黃粱夢醒否?”胡某愕然,見茂才立於門前,白衣勝雪,容貌依舊。
胡某驚而不懼,喚酒相待。席間茂才舉盞道:“兄十年仕途乃借天之力,若過,則陽壽損盡矣,弟特為兄做將來之計。”語未畢,竟自取胡某心,捻閉其中三竅。胡某口不能言,狀若木雕,然心歸則如常。胡某問其故,晦之,遂飲酒作樂,大醉同榻。
次日早醒,竟見臥榻之上有一白狐,酒意甚濃,尤自酣眠。胡某頓悟,“胡”即“狐”,是以茂才稱為“同宗”。胡某以衾蓋之,悄然假寐。俄而身旁唏嗦作響,狐下地,羞愧俯首:“酒醉失儀,望兄勿驚,弟萬不敢再來。”
胡某怪之:“剖心相交,焉能拘之於形貌,弟本仙人,奈何迂腐至此?”狐面有慚色,無復言,遂無所避諱。
逾年,胡某辭官歸隱,幾與狐共醉,引為知交,不以異類視之。後耄耋而沒,下葬之日,狐送白絹焚於棺前,曰:“得友如此,幸甚。”
3、狐盜
滄州楊繼先,善人也,家貧無妻。唯存先祖釀酒密術,逢端午、重陽則鬻數壇,以為生計。
仲春未已,有青衣人上門求酒,繼先言到:“先祖遺訓,此酒材質難得,依時而釀,過之則苦,不足取也。”青衣人疑其推搪,許以重金,繼先固卻之。遂去。
三日後,有嫗東來,自言乃繼先姑母,為其完指腹之婚。繼先疑之,嫗語先人事,言之鑿鑿,故信然。問雁禮,甚窘,嫗求酒以代。繼先言到:“不至端午,無酒,或以穀梁為妝奩。”嫗納之,悻悻去。
時隔月餘,有女作新婦來,名李氏,貌姝麗,性溫婉。繼先悅,愛之非常。
此女持家甚簡,是為良妻也,然好杯中物,每日必有酒沾唇。時近端午,繼先依密術釀酒,封於窖中,二月乃成,且遺三壺與妻。
某日,李氏行蹤杳然,鄰里皆不察。繼先哀甚,慼慼。及至端午開窖鬻酒,驚見一黑狐頭頂骷髏,醉臥壇中。然其衣衫、珠翠,皆為妻穿戴。繼先細查之,純釀已不留半滴。乃悟狐仙貪杯,拜月煉形,前後諸人皆為其所化,圖酒耳。
繼先遂釋狐於村外,狐土遁而去。
時隔半月,繼先得百金於庭中,狐留書言:“君良善人也,不以吾盜而怪之。今奉錢萬餘,以做酒資。”
後繼先釀酒,必少鬻一罈,置之南閣。端午、重陽,狐皆遺錢而取之,銀貨兩訖。繼先中年乃富,狐亦得酒,皆曰“幸甚”。
(《醉狐三則》完)
陰陽錄之四《故園梅》
北地霜冷長河,南國柳枝新翠。細雨夢迴故園,誰折早春寒梅。
他做夢了,夢中的一切都還是當年的盛況:
端午河上賽龍舟,郡亭枕上看潮頭,元宵花市燈如晝,夜幕下煙花綻放,燃盡風流。春芳悄然而至時,冰雪未消,朝陽殿外那株俏生生的紅梅便向倚窗遠望的他頻送暗香。只需一聲輕喚,翠衫宮娥就以素手執金剪,將數枝春意送到跟前。
故國、故園,別時容易見時難,天上人間。夢裡是花月春風,醒了卻依舊是霜寒露重,冷得滲進骨子裡。
他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臉旁的絲被又溼透了。
窗欞上滿是冰花,窗外厚厚的積雪反射著清冷的月光,灰色石牆高高地圍出一方牢籠。幾株光禿禿的死木杵在庭中,猶如干枯醜怪的老婦。
他再也不敢睡了,睜著雙眼望向四方型的天空,直至破曉。
辰時剛過,他來了。
一身明黃綢衫,貂裘滾邊,頭上是嵌玉紫金冠,足下套著銀色羊皮靴;前方香爐開道,後面華蓋相隨,當真是威風八面。
門外奴婢在高呼“萬歲”,他卻依舊未動,直到那人用力掰過他削尖的下巴。
“怎麼?又玩絕食的把戲嗎?”皇帝淡淡地掃過桌上未動的杯盞,“子樺,到我大齊已有十年了,何必再演殉國這一出。”
“不……”他搖頭,“我只是夢到朝陽殿外的紅梅了……”
“朝陽殿?”來人輕輕一笑,“你忘了?那裡已經杯燒成了平地,何來紅梅?”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