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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哥告訴我們:“這‘嗨’是叫鷹的傳統叫法,每次餵食必須這樣叫,久而久之,黃鷹形成條件反射,一聽到這聲音,就知道有肉吃,馬上就會朝人飛來。接鷹的這個人必須是背對黃鷹,叫它的時候可以回頭,但在鷹向你飛來,將要落在你胳膊上的時候,你必須轉回頭,臉朝相反方向,不讓它看到你的五官,以免黃鷹野性發作或頭腦混亂傷到面部。訓練過程不能急,每一個步驟都要學紮實。”

黃鷹早晨的這頓飯主要就是練習跳拳兒,即使到後來很熟練了,七哥也不讓我們把距離拉開,說一定要讓它加深印象,不然將來會出錯的。就這樣重複七八次之後,黃鷹漸漸對肉失去了興趣,神態又變得淡定起來,眼神中也不再充滿迫切,最後乾脆不跳了。正在大家懷疑鷹學東西是否跟人一樣,也有反覆,這時七哥說道:“別餵了,它吃飽了。”咳!吃飽了!這麼簡單的事兒大家都沒有想到。這也難怪,大家都在新鮮勁兒上,光注意自己的動作,叫鷹的聲音,看它的姿態,把別的事兒都忘在腦後邊了。

轉過天來,七哥拿了一條長繩子,叫我們架上鷹和他來到樓下的馬路上。這時,黃鷹又恢復了精神頭兒——餓了!所有動物都是如此,只要吃飽飯,便渾身懶洋洋地昏昏欲睡。可當飢餓感降臨時,全都精神百倍,狀態極佳,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隨地準備覓食。要不怎麼現在提倡人也應該少吃,說長時間處於半飢餓狀態有益健康。當然了,這對我們這些吃貨來講,是精神上的酷刑,會導致短命的!

來到樓下,七哥讓傑子架著鷹,單手抓住腳絆兒,而他則將五尺子的末端盤了一個扣兒,上邊繫上一個鐵環,將長繩的一頭系在自己的腰上,圍腰纏繞了很多圈兒後從兩腿中間將繩頭甩出來,把繩頭從鐵環中間穿過遞給了我,讓我學他的樣子也將繩子系在腰上。這樣,我和七哥之間被一根繩子連線著,而繩子上則用鐵環連線著黃鷹。然後七哥把羊肉分為兩份兒,裝在塑膠袋裡,讓我拿一份兒,他自己拿一份兒。哥兒倆面向一個方向一前一後站好,中間只隔不到一米。七哥又讓傑子把鷹交給我,並跟我說:“抓住腳絆兒,只要看見鷹往我這兒一飛,馬上鬆手。”

交代完以後,他自己拿出一條羊肉,扭頭衝鷹“嗨”了一聲。黃鷹有了昨天跳拳兒的基礎,今天毫不費力地跳到七哥臂上吃了羊肉。七哥向前走了兩步,將兩人腰間的繩子繃直,這時我倆之間有了兩米左右的距離。七哥架鷹轉過了身,讓我拿出羊肉,背過身去叫鷹。我把棉套袖換到了右臂,學著七哥的樣子,轉過身去,左手拿肉搭在右手套袖上,扭回頭去衝鷹叫著。

距離遠了,黃鷹眼睛盯著肉猶豫著,低身探頭,左右晃動,就是不肯飛。七哥說:“你大聲點兒,幹嗎那麼不好意思呀?把聲音喊出來!”確實像七哥說的,第一次和鷹面對面用語言交流,我心裡總覺得禽類不像貓狗一樣能和人有很深的交流,它們只是條件反射,老覺得和它們說話有點兒傻,再加上身處大庭廣眾之下,周圍很多人都在圍觀,真有點兒張不開嘴。這又像初次做買賣,在大街、市場上吆喝一樣,總覺得拉不下臉面。七哥告訴我:“大聲喊!一是告訴它你的位置;二是隨時提醒它注意力集中,別走神兒;三是強調這個聲音,讓它明白只要聽見‘嗨’聲,飛過去就能吃到肉。”

聽到七哥的解釋,我這才明白了這叫聲也是有目的的,絕不像對牛彈琴那樣盲目。我心裡有底,膽子也隨著壯了起來,聲音也就有了底氣。“嗨!嗨!”兩聲,把黃鷹叫得精神一振,它絲毫沒有猶豫,展翅飛了過來。這一次,七哥也感到比較滿意,嘴裡說道:“哎,這就對了。”隨之身體轉了兩圈兒,將纏繞在腰間的繩子放長了一米多,背轉身子,拿出羊肉,“嗨”的一聲把鷹又叫了過去。五尺子上的鐵環套在繩子上,在鷹往返飛行時,被鷹帶動著也往來於我們之間。七哥告訴我們,這條長繩,行話叫纖繩,鐵環連線五尺子,五尺子連線蛤蟆兒,蛤蟆兒連線腳絆兒,腳絆兒拴鷹。這樣鷹在往來於兩人之間,與纖繩平行飛行時,絲毫不受制約。一旦黃鷹受驚,或野性復發,有橫向飛行動作時,有鐵環和纖繩的連線,不致逃走。這樣練習,萬無一失。等鷹練成以後,所有的繩子就都可以不用了。

如此一來一往,黃鷹反覆地練習著。每飛一次,七哥就將身體轉兩圈兒把纖繩放長些,最後,繩子放到了頭,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在三十米開外了。黃鷹往來於兩地也需要一定的時間,這時再觀察它的飛行狀態,太漂亮了!雙腿一蹬,身體下落,同時展開翅膀勻速扇動,超低飛行。身體離地也就一尺左右,速度不快,但絕對有別於其他小型鳥類毛毛躁躁的飛行姿態,穩健而大氣,威猛中略帶詭異。到達時翅膀上翻,身體突然拔高,雙爪前伸,牢牢地抓住目標,同時兩翅疾扇,帶著一股勁風,穩穩地落在人臂上。黃鷹的整套動作帶著沉穩、堅定、自信和霸氣,氣場強大得讓人不得不承認它才是天空的主宰,飛鳥之王。

這隻黃鷹聰明伶俐,並且性情穩定,學東西快而且紮實,從不出錯。無數次往返於兩地間,如同小孩兒打醋,直去直回,絕不做非分之想。大家無不稱讚它的優秀。正在這時,七哥讓傑子站在兩地之間,等黃鷹飛到半途中,伸臂擊掌作勢前衝。黃鷹正在平穩地飛行,突然聽到聲音,看到有人影晃動,受驚慌亂,扭頭往側面急逃,被纖繩拉住落在地上。“咳!這是幹什麼?飛得好好的,幹嗎故意嚇唬它呀?這飛亂了也不是鷹的錯呀!”我心裡剛想到這兒,七哥就說話了:“它飛得好,不出錯,這當然是好事兒,但咱們必須得讓它適應一切環境,遇到突發事件不受影響。最主要的是讓它明白,如果亂飛,會被繩子拽住,讓它從心裡打消逃跑的念頭,而這隻有在它飛錯被纖繩拉住落地時才能明白,所以我讓傑子嚇唬嚇唬它。”——啊!這才叫沒有困難創造困難呢。您說,學點兒東西容易嗎?

接下來的幾天,全都是讓黃鷹鞏固“叫大溜”。這小傢伙真爭氣,一次比一次熟練,一天比一天利落,到最後真是做得相當完美。連旁邊有人故意驚嚇它,它都可以目不斜視,直撲目標,哥兒幾個對此極為放心,以後絕不會出什麼差錯了。後幾天給鷹吃的肉也慢慢加量了,每天夜裡也不是成宿成宿地熬著它了,也能讓它站在槓上睡幾個小時。隨著小傢伙的日益成熟,訓練課程也接近了尾聲。現在要讓它慢慢恢復體重,為將來的實戰——抓兔子,做準備了。

第八天的早晨,在七哥的帶領下,大家又來到了樓下的空場上。今天要檢驗這七天來黃鷹的訓練成果,是小傢伙一顯身手的時候了。雖然透過這幾天的訓練,大家心裡都很踏實,但畢竟這次是要解開它身上所有的纖繩,讓它重獲自由,馴鷹的成敗在此一舉。

七哥反覆跟我交代,當鷹落在你胳膊上吃肉的同時,必須快速抓住它的腳絆兒,因為到那時能夠制約它的只有這一尺多長的腳絆兒了。今天下樓時就沒拿那根幾十米長的纖繩,七哥讓我架著鷹,單手抓住腳絆兒的中部,他則伸手解開了腳絆兒末端連線蛤蟆兒的繩釦,把蛤蟆兒連同五尺子一齊扔給了傑子,自己則戴好套袖,向前走出二三十米背轉身站好。黃鷹透過這幾天的反覆訓練,形成條件反射,此時早已心知肚明,兩隻眼睛死死盯住七哥不放。在七哥走出去的過程中幾次躍躍欲試,都被我死死抓住腳絆兒,沒能騰空。七哥之前囑咐過,沒有聽到叫聲就是沒有做好準備。手裡沒肉,鷹靠條件反射作用飛起來,過程中看不到肉,失去誘惑很可能就會有變故,因此這時候絕不能放手。

七哥不慌不忙拿出羊肉搭在左臂上,這才扭頭大喊“嗨!”。這一聲落,只見黃鷹絲毫沒有猶豫,雙腿用力,蹬離了我的胳膊,現在,它自由了。雖然腿上還有一尺多長的腳絆兒,但這根本對它沒有任何影響。它透過自己長時間的刻苦訓練,取得了人的信任。不知是不是因為沒有了繩索的原因,它飛得比平時快了,而且看上去更加威武霸氣了,同時也增添了幾分野性和靈動,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它飛到人的身前,探出雙爪緊緊抓住七哥的左臂,穩穩地落在上邊,叼起羊肉吞下肚去。這條羊肉,可不是平常用水泡得發白的毫無口感的東西了,而是新鮮、紅嫩、實實在在的一個獎賞,因為它畢業了。

<h3>與爾同銷萬古愁</h3>

馴鷹接下來的工作給我們出了難題,現在哪兒有野兔呢?馴鷹成功與否,必須以抓住兔子為標誌,所有的“叫大溜”都算紙上談兵。因此,一次圓滿的狩獵也是對我們這麼多天辛苦工作的充分肯定。但是,現在的北京,哪裡具備放鷹的條件呀?有人出主意,永定河灘肯定有兔子,那地方地面廣闊,人少草多,適合野兔棲息。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第二天一早,殺奔永定河灘。

永定河灘可真是不小的一塊開闊地,寬夠千米,綿延兩側,一眼望不到邊。河水雖然早已乾涸,河床暴露在外,但站在岸邊縱觀河道,仍然可以想象當初有水時聲勢何等浩大。河床內長滿荒草,偶有小塊平地被農民開為田地,種些玉米,但一看就知,此田疏於管理,水肥不施,純粹靠天吃飯。遠處有老鄉轟趕著羊群來此吃草,的確,這裡是個放羊的好地方。

我們將車開下河灘停好,架著鷹追趕上遠處放羊的人。首先要向熟悉這個區域的人打聽一下是否有兔子,這樣心裡才有底。羊倌肯定地告訴我們:“有兔子,放羊的時候經常能夠碰到。”這就行了,剩下就看我們的了。七哥讓我架著鷹,手裡抓著腳絆兒,並反覆地叮囑我:“眼睛靈著點兒,千萬別走神兒,兔子出來,只要鷹一飛,趕緊鬆手。但千萬要看清是不是兔子,如果是山雞或其他鳥類,絕不要撒手。因為對鷹來講,山雞很容易捕捉。如果鷹習慣於捕捉山雞了,它就會懶於捕捉矯健肥碩的兔子了。”七哥交代完之後讓我們一行五人扇形排列,把我放在中間,緩步向前推進。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河灘,腳下是齊膝的荒草,五個人蹚著草、頂著太陽向前走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雖然是秋天,但正午的太陽依然很強烈,曬得我們順著腦門兒直冒汗。一路之上,各種野生的小型鳥兒被我們的腳步驚擾,從草叢中驚飛而起,但我手上的黃鷹卻視而不見,依舊茫然地看著四外,好像根本就沒有明白自己今天的任務一樣。

我們正走著,草叢中“撲稜”一聲,一隻大鳥受到驚嚇騰空而起,一瞬間,我臂上的黃鷹雙腿用力一蹬,展翅飛了出去。我雖然還沒看清是什麼鳥兒,但看它直向天空而去,斷然不是兔子,隨即握緊手中的腳絆兒,半點兒也不敢鬆懈。黃鷹雙腿被腳絆兒帶住不能遠去,失重後雙翅急扇,掉頭回身又落在了我的胳膊上。在這一剎那,我也看清了飛起的鳥兒,原來是一隻中等體型的“梟”。梟俗稱貓頭鷹,一說這個名字大家應該都不陌生了。貓頭鷹是一種益鳥,習性晝伏夜出,在野外靠捕捉田鼠為食,也是猛禽的一種,平常黃鷹與梟應該是互不侵犯和平共處的,今天黃鷹見梟的反應,可能是因為腹中飢餓,或是瞬間反應。幸虧我緊抓腳絆兒沒有鬆手,如不然真讓黃鷹上了天,或各奔他方,或兩敗俱傷,後果不堪設想。

哥兒五個頂著大太陽,沿著河床走了五六公里,每一處高草、每一個柴垛我們都上前仔細地察看,用棍棒敲打一番。兔子是非常機靈的,發現附近有危險時,不是急於奔逃,而是臥在草叢中或躲在石縫裡靜觀其變,而且非常沉得住氣。有時就在你不經意時,從你腳下“嗖”的一聲一躍而起,能把你嚇一大跳,你甚至覺得踩到了它。所以大家不敢馬虎,捜查得相當仔細。可即便這樣,從上午十點開始,一直到下午兩點,連個兔子的影兒都沒見。哥兒幾個又渴,又餓,又熱,又累,這時才想到放鷹真是不容易呀!甭說沒有兔子,即便很多兔子,你也得架著鷹一步步地往前蹚,絕對是個體力活兒。記得有一次釣魚,住在魚塘邊的老鄉家,晩上尿急問廁所在哪兒,老鄉對我說了一句俏皮話兒:“老頭兒放鷹——出門就撒。”當時沒在意,現在可真是領會到其中的幽默了。

回到家已經是晩上了,幾個人商量著:“哪兒有兔子呀?”馴鷹成功的標誌就是抓到兔子,如果這項沒做到那就叫功虧一簣,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猛然間,我想起了一個地方。兩年前和朋友去延慶逮鳥兒,有個地方叫沙樑子,山區,離北京市區很遠,大概要四個小時的車程。當地氣溫寒冷,晝夜溫差較大,有哥們兒在那兒種西洋參,當年去時住在他家,逮鳥兒時山上的山雞、野兔不計其數。記得聊天時朋友曾和我說起,自從禁槍之後,小動物繁殖很快,每到冬閒,當地老鄉上山下套捕野兔、山雞,一冬能賣五六千元。我們要到那兒去,保管黃鷹能有用武之地。

我把這情況和大夥兒一說,哥兒幾個頓時來了精神,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大有即刻出發的意思,只有七哥低頭沉思沒有表態。一會兒他抬起頭對我說:“那你和你當地那朋友聯絡一下,咱們馬上出發,今晚就住他們家,明天早晨逮兔子去,逮得著逮不著只當玩兒一圈兒唄。”大家一聽全都表示贊成,誰也沒有留意到七哥的猶豫。我馬上打電話聯絡好地方,五個人草草吃了點兒東西,架著鷹上路了。

到沙樑子的時間是夜裡一點左右,記憶中這是身處大山之中的一片廣闊窪地,一條黑水河橫穿而過,河的兩側零星地散落著幾個小村子。雖然人在崇山峻嶺中略顯孤獨,但卻有一種遠離塵世的喧囂,置身世外桃源的超凡脫俗之感。而現今,山區的夜裡一片漆黑,黑得已經看不清四面大山的輪廓了。山谷中的村落燈光盡滅,所有人都還保持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耕習慣。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音,藉著車燈,憑著記憶,我找到了朋友居住的地方。

一下車,一股寒氣撲面而來,讓我們當時就找到了嚴冬的感覺。我後悔輕視了這裡的溫差,沒有多帶些厚衣服。朋友一家還在等著我們,他們看見車燈的移動,迎著燈光走了過來,手裡還抱著厚厚的軍大衣,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就下車的這麼一會兒,我已經凍得開始打哆嗦了。我們顧不了許多的客套,先把棉衣穿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主人來到了屋中。屋內倒是很暖和,煤爐燒得旺旺的,上邊的水壺噝噝地冒著蒸氣,更增添了屋中溫馨的感覺。房間正中央擺放著一張老式摺疊圓桌,桌上堆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簡直太周到了。一陣寒暄過後大家各自落座,邊喝酒邊聊天,屋中充滿融融的暖意。新朋友、老朋友,都是說得來的朋友。你聊會兒,我說會兒,都是彼此喜愛的話題,大家坐在一起,沒有煩心之事,沒有利益關係,沒有鉤心鬥角,沒有高低貴賤,有的只是共同的愛好,同樣的心境,輕鬆的狀態,歡快的氣氛,這就是我最喜歡的生活。

這一頓酒一直喝到凌晨四點,盡歡而散。主人把我們帶至客房,還有兩三個小時的覺可睡,怎麼著也得眯會兒呀!

客房是和主人居住的臥房並排的一間屋子,屋裡設施簡陋,屋中只交叉擺放著八張上下鋪的鐵架子床,有一張老式三屜桌,兩把破舊摺疊椅,一個城裡已經淘汰的臉盆架子,就再無其他陳設了。可是,鐵架子床上整整齊齊地已經鋪好了五套乾乾淨淨的超厚棉被,被子不是新的但已經拆洗過。三屜桌上早就擺好了茶葉罐兒和一套茶具,桌旁的地上放著兩個舊暖瓶,裡邊灌滿了開水。臉盆架上搭著兩條幹的被洗得漂白的舊毛巾,半盆溫熱的洗臉水旁放著一塊剛剛拆掉包裝的燈塔牌肥皂。整間屋子一塵不染,簡陋的房子中透出主人的精心、周到,讓你立刻蹦出的想法是:這絕不是五星級酒店能夠與之相比的,有朋友真好!

<h3>見了兔子也不能撒鷹</h3>

我們是早晨七點鐘起床的,毛巾、肥皂、牙刷、牙膏,燒餅、油條、豆漿、餛飩,一切安排不必細說。我們吃飽喝足,精神飽滿,迫不及待地架鷹上山。

臨上山時七哥並沒有把鷹交給任何人,而是自己架在胳膊上,慢慢地跟隨大家往山上走。剛上到半山腰,黃鷹一改往日縮頭蹲伏的低迷狀態,而是抬頭四下張望,兩眼炯炯有神,雙爪抓扣有力,身體也呈緊張狀態,彷彿隨時要出擊捕獵的樣子。它一定是看到了什麼東西!鷹的眼睛可比人眼強數倍,它在高空飛翔時能看到幾公里以外的獵物。這時它躍躍欲試肯定是已經鎖定了目標,大家也只能順著它的眼神極目遠眺,期待著能夠發現點兒什麼。

又往上走了一段路,遠處草中“撲稜”一聲,兩隻山雞騰空而起,嘎嘎地叫著,驚慌地向遠處飛去。與此同時,黃鷹探頭壓身,雙爪一蹬,兩翅微展,箭一般向前撲去。可剛離開臂架,雙爪就被七哥手中的纖繩緊緊拉住不能前行,身體被迫向下落去。黃鷹只得扭回身體猛扇雙翅,重新落回七哥的胳膊上,神態中透出迷茫和無奈。

之前說過,儘量不讓黃鷹獵捕山雞,因為山雞好逮,兔子難抓,怕鷹落下毛病將來懶得抓兔子。想到這兒,大家心知肚明,也沒再細問。再往山上走,沿路經常有山雞飛起,黃鷹這時精神極其亢奮,反覆地衝撲,雖都被人拽回,卻依舊鍥而不捨地發起攻擊。將到山頂時,有瞬間的清靜,這段路不再有山雞飛起,黃鷹也相對安靜了一些。大家的精神剛剛有些鬆懈,黃鷹騰然而起,展翅向前疾撲。七哥早有準備,抓繩子的手從未放鬆過。當黃鷹再次落下後,大家順著它撲飛的方向望去,什麼都沒有。正奇怪時,樹下的草叢中悠閒地鑽出兩隻兔子,一前一後向前方跑去。這一來大家更奇怪了,這麼多山雞不讓抓,目的就是抓兔子,而且為了這個大家還不辭辛苦地來到深山之中,可為什麼見了兔子還不讓逮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問七哥:“怎麼了?怎麼不撒手?”七哥解釋了這個問題:“哥兒幾個玩兒心挺大,我也不好掃興,但來之前我就覺得這次不會有什麼收穫。我不是告訴你們了嗎?只當是玩兒一趟吧!黃鷹,本身就是山裡的東西,被人抓住之後,訓練這些時日,野性稍退。而今迴歸大山,又來到了它熟悉的地方,又是山又是樹,必然要勾起它的回憶,使本能迴歸,恢復野性,所以到山裡放鷹是較為危險的。即便它仍舊非常聽話,咱還是不能放!”

這又是為什麼呢?大家都用好奇的目光望著七哥。七哥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你看對面山坡,離咱多近哪!有個山雞兔子看得清清楚楚,這要一放鷹,就這距離之內手拿把兒掐,但是你們沒想,鷹撲住獵物可不是給咱叼回來,而是要人過去拿。這距離對它來說不算什麼,直線不足五百米,可是撲住獵物後咱要去取,那可費勁兒了。先下山再上山,一趟就得一個小時,我估計等趕到那兒,鷹早吃飽飛走了!再說就咱們這幾塊料,誰能爬山呀?所以我說呀,咱只當郊遊吧。爬爬山,玩兒一玩兒咱回去吧。”

大家聽了七哥的一番話,這才明白了他不放鷹的原因。行家就是行家,他不單瞭解鷹的飲食、習性,更能掌握它的性格、好惡,還能根據所有資訊衡量現有條件,過濾出所有的隱患並加以處理,這一切不得不讓我們這些自以為玩兒了多年的假行家佩服。但佩服歸佩服,遺憾歸遺憾,也可能正是因為外行,不能正確面對現實,才導致遺憾之外產生的僥倖心理。大家乍聽七哥說完都說有理,誰也不提放鷹逮兔的事兒了,各自爬山、聊天、觀景、遊玩,折騰了一番下山去了。

山下有一片空地作為場院,因是冬季,四周都是棒秸垛。七哥架著鷹站在空地處抽菸,哥兒幾個嘴上不說,但心裡還抱有一絲幻想。各人分別都往四下裡尋摸,或蹚蹚乾草堆或踹踹棒秸垛,都盼著躥出一隻兔子,逮不逮放邊上,怎麼也能驚喜一番呀。

直到十點多,七哥說:“也就這意思了,喂鷹吧!喂完咱回去了。”邊說邊從包裡拿出了羊肉準備遞給黃鷹。這時,旁邊的傑子忽然提議:“哥,在山上兔子逮不了,這下山了,咱們喂鷹叫叫大溜吧,也算過過癮,不白來一趟,怎麼也得把鷹撒開一回呀!”七哥可能也覺得如不實踐一次實在對不起這往返三百多公里的路程,點頭答應後,一邊做著各種準備,一邊抽著煙,嘴裡不緊不慢地和我們閒聊著。透過這幾天的培訓,大家心裡也知道了,七哥這是有意拖延時間,讓鷹更加飢餓一點兒,以降低放飛時的失誤。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準備工作也已就緒,在大家的催促下,七哥讓我拿著羊肉走到十米開外的場院中心。開始了!前兩次的飛行十分順利,黃鷹直線往來於兩地之間,果斷堅決,沒有任何拖泥帶水。正當大家認為七哥的擔心純屬多餘的時候,黃鷹第三趟飛行直奔我左臂,落腳之後,不等我抓過懸掛的腳絆兒,叼起羊肉快速起身飛向高空,落在了場院旁的高樹頂上。

黃鷹揚頭吞下了羊肉,這時再看,它可不是站在你胳膊上時的那個樣子了。黃梅戲《天仙配》,董永賣身期滿帶著七仙女離開地主家第一句唱詞“龍歸大海鳥入林”,形容的就是這種快樂的心情和狀態。這次讓我從黃鷹的表現中徹底理解了這種擺脫束縛的輕鬆和興奮。只見它全身羽毛根根奓起,身體瞬間顯得肥胖了許多,用力抖動幾下之後緊緊地貼在了身上。黃鷹轉頭往四下張望,眼中一掃平時迷茫的神態,透出機警靈動的光芒,縮頭壓身,頻繁振翅,伺機找好目標之後馬上遠走高飛。

這時的我們全都傻了眼,說束手無策不足以形容當時我們的狀態,可以說基本上沒反應過來,對黃鷹脫困的現實還沒有接受,呆呆地站在原地給鷹行著注目禮,彷彿在欣賞著黃鷹優美的飛態。只有七哥在黃鷹上樹的同時,嘴裡喊出了聲,並“嗨!嗨!”地一直叫個不停。也可能正是因為七哥這連續的“嗨”聲,給黃鷹形成了條件反射,才讓遠眺欲飛的黃鷹最終沒有鬆開緊抓樹枝的利爪。

十幾秒鐘之後,大家圍攏在樹下,仰望著樹上的鷹,這才進入了束手無策的狀態。大家嘴裡“嗨嗨”地叫著,眼睛都瞟向了七哥。七哥說話了:“別看我,你們的做法很對。我現在也只能這麼辦。”得!叫吧!“嗨!嗨!嗨!”——在這深山密林,曠野荒郊,不用力叫這聲音還真不打遠兒,哥兒幾個兜上丹田這通兒喊,我上兩堂聲樂課也沒費過這麼大勁兒。即使這樣,喊了不到十分鐘就口乾舌燥了。所幸的是樹上黃鷹的興奮勁兒也過了,不像剛才那麼躁動了,只是靜靜地蹲在樹丫之上依舊眺望著遠方的大山,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它可以不理你,你可不能不叫它,這時候就得拿出點兒二皮臉的架勢來了,誰讓咱剛才想充大爺來著呢?哥兒五個輪流來,一個人叫一會兒,累了換人。這時候黃鷹就是轉轉腦袋看你一眼,對我們來說都是莫大的鼓舞。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呀!僵持了得有一個多小時,哥兒幾個幾乎快絕望了。這時樹上的黃鷹抖擻羽毛,兩爪交替著活動了一下身體,打了個條,轉頭看向了樹下的眾人。七哥立刻說道:“快叫,要下來!”我趕忙上前又大喊起來,邊喊邊聽身後七哥和大家說話,“這是那兩塊肉消化得差不多了,要不然還在那兒愣著呢!這東西,肚子裡但凡有點兒底子,丫就敢跟你拽槓。剛才就不應該放它,要不怎麼老人說:‘善不贏人呢!’玩兒這東西就不能心疼它。”

邊聽說話,我邊往樹上瞄著,斜著眼睛用餘光注意著樹上的黃鷹。這樣倒不是怕它飛來傷到面部,而是七哥說了:“別正臉看著它,你越拿它當事兒它越跟你拿絆兒,尤其你們倆眼神一對上,它更覺得你憋著勁兒逮它呢!這東西賊著呢!你就別理它,偶爾瞟它一眼,反正肉在這兒呢,你丫愛下來不下來,就得這勁兒才行呢!”七哥話裡的意思我倒是可以理解,就是不要讓鷹覺得你在注意它,少了這個戒心,它的行動會更加無拘無束。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呀!本來心懸一線,還要裝作自如,不能正面對視,但須時刻關注,這種狀態弄得演員出身的我有點兒找不著範兒了。歪身轉肩,伸脖斜眼,就跟拍婚紗照似的,這叫一個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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