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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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齊軍殺散的那些五國流亡世族一時間氣恨攻心惱羞成怒，帶著殘餘勢力鬨然散開在臨淄城中的市井坊區以及那些沒有士兵守護的官署，開始明火執仗地大肆劫掠齊國商鋪民居以及所有看到的有用之物。

他們這些世家大族雖然不是齊國正規軍的對手，但是他們的實力對付齊國的普通民眾還是綽綽有餘。一時間齊國的商家民戶大感恐慌，紛紛四散而逃。其中有幾處齊軍將士聚居的坊區多有兵器，齊國民眾便聚攏起來與流亡世族亂紛紛拚殺。

此時，被王賁手下六萬秦軍打的落荒而逃的三十萬大軍撤回臨淄。當齊軍鉅野澤大敗的訊息傳開後，臨淄城內的守軍已經是驚弓之鳥，紛紛思謀著如何回家與族人相聚逃亡。再加上方才與五國世族在府庫護衛戰中多有死傷，這些齊軍心中此刻也已經沒有了戰心，任官員將軍呼喊，都是裝聾作啞。及至天亮，臨淄城內煙火處處，哭聲喊聲殺聲罵聲連天而起，整個臨淄在秦軍還未攻到之前就已經陷入無法控制的混亂之中。不久，臨淄的城門也被洶湧的人流撞開，五國流民和齊人組成的萬千人流蜂擁出奪路四逃。

就在王賁帶著秦軍主力在城外整軍休息的時候，得到了頓弱送來的急報。看過急報後，王賁立即聚攏收下將領在臨淄城外展開了一道橫寬數里的扇形軍陣。待到天亮人流出城，秦軍遊騎紛紛向人群吶喊“秦軍不殺齊人！只拿五國流亡世族！舉流亡世族者可任意離去！”

經過昨天一整天的燒殺劫掠，臨淄城中的齊人百姓對五國流亡世族可以說是恨之入骨，聽到秦軍的喊話後紛紛向秦軍指認。混跡人群中的流亡世族一被指認，便立即被秦軍趕到了一旁圍困起來。不到一個時辰，城外已經聚集了三四千人，卻是老弱婦幼者居多，年輕精壯者少見。

在秦軍將臨淄城圍起來的時候，齊相後勝也來到了齊王建所在的王城。等後勝連跑帶走氣喘吁吁趕到齊王田建寢宮外的時候，守護在宮門的老內侍卻說“齊王在太后靈前禱告一夜，方才上榻，丞相不能入內。”

後勝聞言大怒，拔出長劍便將老內侍刺倒，逕自大踏步闖進了寢宮。一溜侍女見到後勝手中染血的長劍後大是驚恐，紛紛尖叫著逃走。後勝提著帶血的長劍走進齊王寢室，對侍寢侍女高聲怒喝道“喚起齊王！醉生夢死數十年，該醒來了！”

“你？丞相？你你你，欲圖如何？”睡眼惺忪的田建看著身前手持染血長劍的後勝臉色白的問道。

後生將長劍丟下躬身拱手道“臣啟大王齊軍戰敗潰逃，如今秦軍已經兵臨城下！請大王決斷！”

“你你你，你要本王如何？”

“除了降秦，別無他途！”

“降了，降了！”

午後，一面巨大的白旗懸垂在了臨淄城西門的箭樓。一隊由內侍侍女簇擁著的一輛青銅王車緩緩駛出了臨淄城門，後面跟著的一輛高車裡面坐著齊相後勝，後勝的車後是步行的兩排大臣與將軍。齊王田建懷中抱著王印玉匣，一頭白，臉色蒼白麻木得好似一座石俑。

在秦國上卿頓弱的宣呼聲中，齊王建向秦軍統帥王賁獻出了他手中傳承了田齊王室一百三十八年的玉印。

接過玉印後，王賁命大軍開進臨淄。接管了齊國後，最重要的事就是處理齊王田建和他的大臣們了。拿下齊國本來就在秦人的預料之中，早在這之前秦國君臣就討論過怎麼處置齊王田建。

如果沒有荊軻刺秦，沒有新鄭叛亂，沒有昌平君叛秦歸楚，那麼齊王田建還有可能以一個相對體面的方式度過自己的餘生。但是經歷過這麼多次叛亂後，對於六國國君的處置方式秦國不在使用當初對待韓王安的那一套懷柔政策。

聽到秦人要將齊王建送去遠離齊國的共地的時候，齊相後勝站了出來。他拿出了那張蓋有秦王大印的王書要求王賁履行承諾，就在王賁不知所措的時候頓弱站了出來。

“丞相仔細看看王書，我王說的是齊國君臣若能以人民塗炭計，不戰而降秦國，則大秦必以王道待之而存其社稷。齊國好像並不是不戰而降吧？若不是王賁將軍帶兵擊潰了鉅野澤上三十萬齊軍，齊國會降？齊國是秦軍自己打下來的，能讓齊王建活著已經是秦王仁慈了！”頓弱看著後勝一字一句道。

說罷，頓弱不理會面色難看的後勝，轉身指著一輛沒有任何裝飾的馬車對失魂落魄的齊王田建伸手說道“齊王，請吧！”

目送齊王建離開後，頓弱從後勝手裡奪走了那張蓋著秦王大印的王書。

“你想做什麼？”

頓弱看著後勝陰測測的說道“丞相大人，你說這張王書若是被齊人見到，你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場？”說罷，不等後勝說什麼，頓弱就指著他對兩邊的秦軍侍衛說道“將他帶下去，好生看管！”

當夜，那張蓋有秦王大印的王書在頓弱的指使下送到了以孟嘗君後裔田豐為核心的抗秦派手中。齊國的敗亡讓這批抗秦派心中很是不甘，看著手中的這張王書，田豐心中有了定計。

秦國雖然拿下了齊國，但是秦國需要疏散齊人心中的那份不甘。同樣作為反秦派的田豐也需要給自己手下的那批人一個交代，對他們雙方來說，齊相後勝是最合適的替罪羊人選。

次日，在齊國臨淄昔日繁華無比的稷下學宮外的廣場上，開始了對齊相後勝的審判。

面對頓弱的口誅筆伐，冥想了一夜的後勝已經無動於衷了。但是隨著頓弱的口誅筆伐，圍在四周的齊人百姓開始在有心人的帶領下齊聲喊道“誅後勝！誅後勝！”

看著四周洶湧澎湃的民意，後勝喃喃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行刑！”

看著向自己砍來閃著寒光的屠刀，後勝閉上雙眼，“少君，老奴來陪您了！”

……

隨著齊國的滅亡，戰亂了幾百年的中原大地終於再次統一。

這一年，是公元前二二一年，秦王政二十六年，而統一天下的嬴政時年三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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