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天明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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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著皇帝的六馬高車來到咸陽殿東偏殿後，程邈看到了站在殿下等候的嬴政。

看到贏政的身影后，程邈連忙下車。不過不等程邈躬身行禮，贏政就拉住他的右手親自將他領進了書房，然後介紹了先到的三位丞相李斯，奉常胡毋敬，中車府令趙高。

君臣落座後，每人各飲了一大碗冰茶，小朝會便告開始了。

在正式議事前贏政離案起身，對著程邈深深一躬道“先生錯案，政知之晚矣！敢請先生見諒。”

程邈見狀大是惶恐，連忙撲拜在地道“皇帝陛下整飭文字，萬世文明之功業也！程邈一介小吏，能為華夏文明效力，誠三生大幸也，何敢以一己錯案而有私怨！”

贏政伸手親子扶起了程邈，轉身對旁案錄寫的尚書高聲道“朕之特詔任程邈為御史之職，專一監察文字改制事，隸屬御史大夫府。”

程邈聽了一時老淚縱橫，拜謝之際已經哽咽不能成聲了。

贏政重新就座後，叩著書案開宗明義道“改制文字，書同文，原本是丞相倡。今日小朝，專議此事。但丞相領國，政事繁劇，文字改制事由丞相總攬決斷，以奉常胡毋敬、中車府令趙高、御史程邈三人副之。尤以程邈為專職專事，領文字改制之日常事務。”

被點名的四人一齊拱手領命之後，贏政便向李斯一點頭，將會商事交給了李斯主持。

“三位都是天下書家，書文異制之害，當有切膚之痛。”

思謀已久的李斯，一開口直奔要害，侃侃而談道“方今天下，華夏文字至少有七種形制，官民寫法至少有八種。是謂‘言語異聲，文字異制，書體異形’。言語異聲者，世間最難一致之事也。即或有官定雅言，亦難一統天下萬千種地方言語。故此，言語一統暫不為論。當此之時，文字若再不能一制，則華夏文明將無以融合溝通！而且文字若同，言語異聲便不足以構成根本障礙。畢竟，書文交流有同一法度，華夏文明便有如同一血脈交融。唯其如此，文字改制，勢在必然！”

聽了李斯的言論，胡毋敬和趙高二人的反應還尚可，因為文字異制而嘗過牢獄之災的程邈一臉激動道“丞相之論大是！”

“文字改制，在我看來有三大軸心。”李斯開始了具體的部署“其一，核定七國文字總量，一一確定每個文字是否進入新制文字。此間尺度，諸位需慎重考量。其二，確定一國文字為基準，統一改制其餘六國文字。此間尺度，即是否以秦國文字為本，須考量諸多方面。陛下之意，無論以何國文字為準，必得使天下人心中信服。”

“正是此理。”嬴政道“山東六國老說秦人蠻夷，如今秦人就文明個樣子出來教天下人看看！”

贏政的話音落下，在座四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

改制文字而不求以秦國文字為根本，嬴政的胸襟讓這四位出身自不同國家的大書家感佩不已。細說起來，李斯是楚人，程邈是韓人，趙高是趙人，胡毋敬是齊人，沒有一個是老秦人。但是，他們四人誰也沒有對嬴政的說法有絲毫的不認同。究其原因，便是在多少年的風雨中，他們都完完全全地將自己的血肉性命乃至整個家族部族的命運融進了秦國。在他們心中，自己早就成了“地地道道”的秦人。而今天下一統，贏政這句以秦人自居的話語在他們聽來倒是有些分外的親切感！

“其三，確定一種清晰無誤之書體，使任何字，都能看清其間架筆畫。”李斯精神分外振作，繼續著自己的改制部署“也就是說，天下黔可以不認識這個字，但一定能看清這個字！程邈當年獲罪，正是字有連筆而大形相近，以致被輜重營將軍錯認宜陽為南陽。此點，雖說對政府公文尤為重要，然而對於書文傳播、商旅賬務、民眾生計等，亦同樣重要！”

“如此三事，件件至大，須得有個分工領事。”四人中資望最深的胡毋敬站出來說話了。

“依我之意，三件大事實為兩面，前兩件一面，後一件一面。”李斯笑道“奉常胡大人執掌舉國文事，可領前兩事；太僕趙高、御史程邈可領書同文一事。諸般實施，一體由程邈執掌。凡有事不能決者，到丞相府與我會商方略，而後報由陛下定奪。”

“其實，最大書家是丞相！”趙高猛然插了一句。

對於趙高的阿諛奉承，李斯擺了擺手。

“太僕之書，亦工穩嚴謹也。”胡毋敬倒是破例讚賞了趙高一句。

“小高子多大才具，得他做完事，由你等說了算。”嬴政突然喊出已經很少出口的對趙高的賤稱，又揶揄地看了趙高一眼，似乎刻意在提醒著什麼。

第一次以朝臣之身出現在這座趙高最熟悉不過的書房參與朝會，趙高亢奮得手心額頭不時冒出汗水。此刻嬴政的一句賤稱竟如一劑神奇之藥，讓趙高心下頓時舒坦，汗水沒了，臉也不紅了，只盼皇帝再罵自家幾句。

李斯胡毋敬兩人知道其中內情，見狀則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反倒是程邈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尷尬的跟著二人一起笑。

議事完畢後，四人準備告辭離開。

“丞相留下，諸位可自行去做事了！”

聽了嬴政的話，剩餘三人以胡毋敬為，趙高為尾魚貫而出。踏出房門的時候，趙高還貼心的將房門關上，給贏政和李斯二人留下密談的空間。

“李斯，昔日韓非書中有云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如今天下一統，大政初施，朕擔心諸子百家中會有人站出來搗亂！你可有定計？”

李斯拱了拱手後說道“儒墨兩家為當世之顯學。只要這兩家不跳出來明著反對帝國的政事，那麼諸子百家於帝國而言就不足為論！”

嬴政看著李斯直白道“儒墨兩家對帝國的新政是什麼態度？”

李斯猶豫片刻後說道“自齊國降後，位於臨淄的儒家大本營小聖賢莊已經閉莊自守，願意為大秦效力的儒生已經都來到咸陽的博士學宮。不願出仕的儒生都被儒家現任掌門伏念勒令呆在小聖賢莊內安心讀他們的聖賢書！所以儒家對帝國的態度還算不錯，不過墨家就不同了。自新任墨家鉅子上臺後，墨家依靠著自己修建在深山中不為人知的大本營——墨家機關城，聯絡收留各路反秦人士！而且，”

“而且什麼？你我君臣之間還有什麼什麼不能說的！”嬴政不悅道。

李斯聞言躬身道“據臣下得到的訊息，當初被陛下通緝的蓋聶和天明公子最近正和楚國的項氏一族混在一起一同前往墨家的鏡湖醫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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