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龍湫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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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山連雲嶂下的大龍湫，是雁蕩第一瀑，高約百丈，宛如一條白龍飛舞在青山翠竹之間。白日裡，陽光照射之下，五顏六色，氣象萬千。而瀑底，卻是一潭清幽。時值二月中旬，春末的一輪圓月高掛在東天。

瀑底水潭對面，一片翠竹掩映處，仔細看似有一方小小的山洞，洞中正盤腿坐著一個白衣少女。腳上一雙粉紅色的繡花鞋，裙角半掩。此時那少女渾身不停地在劇烈顫抖著，雪白的面容滿是汗珠，眼角也噙滿淚水，精緻而小巧的五官，因忍受著巨大的痛苦，而顯得有些猙獰，讓人不禁心生憐惜。好一會了，痛感減輕了許多，少女長長舒了口氣。那少女用籮帕輕輕搽去臉上的汗水和淚水，紅唇微啟，輕輕呢喃：“問道哥哥，你到底在哪呀？觀裡不是說你來這裡了嗎，怎麼始終見不到你？月瞳找你找得好辛苦，你再不來，月瞳就要死了，你再也見不到月瞳了，你不是答應月瞳，要帶我去梅岑山的嗎？”

洞外，水潭上方不遠處一塊突起的岩石上，李問道正在凝神而坐。從處州回來，他並沒有直接回紫陽觀，而是心血來潮地來到了雁蕩山主峰附近。

突然，他睜開雙眼，驚訝地盯著下方水潭邊某處，那裡白影閃動，陣陣紫紅色的光芒在月下顯得說不出的妖異。

“何妨妖人，膽敢在此作亂？”

李問道忽地就站起身來，裂陽出鞘，踏空而下，衝著白影疾而去。那白影正是洞中的白衣少女。

及至少女跟前，李問道不禁一愣，好美的一位月下仙子。看她大約十七歲左右，肌膚勝雪，容顏秀美，烏黑的秀隨風輕揚，一對清純無雙的鳳目，在橘黃色的圓月之下，竟然泛著紫紅色的妖異光芒。這光芒似曾相識，李問道不由得心神一顫。

那少女正經受著難以忍受的身心痛苦，突見深夜有人持刀奔向自己，還出言不遜，不禁大怒，立刻拔劍出鞘，瞬間向李問道刺來。李問道拔刀隔擋開來，少女似乎不依不饒，一劍不中，隨手又是一招，變招極快，李問道慌忙再次擋開。

“姑娘且慢，姑娘是何人，為何深夜在此？在下紫陽觀李問道，並不是惡人。”李問道覺得先前自己有點孟浪了，可能招致姑娘誤會，加上這姑娘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因此趕緊自報家門，希望化解誤會。那少女聽他自報姓名，硬生生停下了刺向李問道的長劍。

“你叫什麼？你再說一遍。”聲音有點急切，帶點驚喜，軟軟諾諾的杭州腔，從少女嘴裡說出來，非常好聽。

“在下紫陽觀，李問道。”

那少女愣愣地凝視著李問道，象是在認他，忽地抽動了幾下鼻子，似乎是在聞李問道身上的氣味，讓李問道覺得一陣尷尬，有這樣認人的嗎？難道她是妖怪的變的？這麼好看，還真難說。

少女聞了幾下，象是確定李問道沒有騙她，露出了滿臉的驚喜。突然丟下手中長劍撲向李問道，李問道只見眼前一晃，一個溫香滿玉的嬌軀就出現在自己懷裡，還沒等他做出反應，脖頸處就傳來了一陣劇烈疼痛，隨之感覺到自己的血正在被懷裡的少女吸食。李問道大驚失色，冷汗都出來了，還真是妖怪？

好在那少女吸的血不多，很快就停下來了，吸完血的少女軟軟地癱在李問道的懷裡，眼角含笑，嘴角處還殘存著絲絲鮮血，嘴裡呢喃低語：“問道哥哥，”接著昏迷在李問道的懷裡。

李問道將少女打橫抱起，然後自己慢慢坐下來，用衣袖輕輕地擦去少女嘴角的血跡，滿眼憐惜地看著懷中小美人。一種好似久違了的香味似有似無，縈繞在他的鼻前，還有腦海裡。你是誰？你真的是妖嗎？不然為何要吸我的血？為什麼我會覺得似曾相識？

被莫名吸了血的李問道開始困了，緊緊抱著懷中的吸血少女沉沉睡去。

因為是谷底，陽光直到晌午時分才照射到李問道臉上，他醒來的時候，懷中少女依舊未醒。李問道靜靜地看著懷中似雪的嬌容，好美，好白！眉目間的靈動、飄忽，勾起了李問道心靈最深處的、被他強行壓制、掩埋了很多年的美好記憶。

月瞳妹妹也該有這麼大了吧？李問道多麼想去找他的月瞳妹妹，又多麼不敢去找她。她住在杭州的王府裡，必是世家大族甚至地位更高，每每想到這點，李問道就產生強烈的自卑感。紫陽觀的日子，單純而快樂，與世無爭。只是逐漸長大了的李問道，漸漸懂得了一些世俗裡的人情世故，人與人之間，從來就是有區別的。

悄然醒來的林月瞳睜開眼來，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問道哥哥。還好，昨夜不是夢，真的是他，人可以長大，樣貌可以改變，但人體的氣味卻不會改變。

“問道哥哥，你都長這麼大了呀，你好好看，月瞳好喜歡。可是你為什麼不去找我呢，你答應過月瞳，長大了就去找我的呀？你知不知道，月瞳一直在等你？”

林月瞳在王府裡的生活，雖然錦衣玉食，卻很孤單。本就話嘮的她，沒有同齡的夥伴，幾個哥姐也大了她不少。六年前的那個初夏之日，是林月瞳最快樂的回憶，以至於這麼年來，一直心心念念。那個一身麻衣道袍的陽光少年，還有他俊俏而飛揚的容顏，不知何時就深深印在了剛剛步入青春期的林月瞳的心裡。

“問道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了，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了？你是不是喜歡上別的女孩了？不然你怎麼會一直不去找我？”少女的心思就這麼變幻莫測。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苦苦記著他，苦苦等著他，前不久自己第二次血脈覺醒後，為了他忍受著這麼大的痛苦，千辛萬苦地來找他，只想吸他的血，可是他居然忘了自己，現在竟然還抱著別的女孩，雖然那別的女孩，就是她自己，可那也不行！

此時，李問道剛巧現林月瞳醒了，正一臉怒火地瞪著自己，心中一驚，自己抱了人家姑娘一夜，看來這小姑娘生氣了。趕緊解釋吧，“那個，姑娘，你昨夜暈倒了，我是怕你凍著了，這谷底夜裡寒氣很重，我沒惡意的，就是怕你凍著了。”

林月瞳本就在生著她的問道哥哥的悶氣，李問道不說話還好些，這一解釋，更生氣了，一想到自己這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從今後就要便宜了這個負心漢，心中不覺萬般委屈。小姑娘的脾氣一上來，抓起李問道的一隻手臂，張嘴就咬了下去，狠狠地咬了一口，鮮血順著傷口就溜了出來。昨夜才吸過他的血，現在林月瞳沒那個吸他血的食慾，可是，尖牙利齒的這一下，疼的李問道立刻齜牙咧嘴，啊的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