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商失其鹿自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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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雯萱也是冰雪聰明，一聽李問道說要租輛馬車，就知道是為了照顧殷受，於是點頭同意，還從錢袋裡拿出了好幾個十分精美的貝殼交給李問道。商朝的錢幣以貝殼為主，金屬也有，但是一般不用來流通。

李問道帶著殷受剛要出門，就聽見外面突然鬧哄哄的，很多人在街上來來回回地跑著，然後就看到幾騎怒馬向著鎮外而去，遠遠滴還能看見馬上幾人穿著一身黑衣，顯然不是本鎮之人。看見店夥計也從外面慌張著跑進來，李問道一把拉住問他外面何事？

“幾位貴人，昨日岐山鳳凰齊鳴，祥瑞大周，我們主上一會要來岐山祭拜天地，主上不願意驚擾百姓，顧命車馬不入鎮裡，繞鎮而走。百姓敬仰咱大周主上，都爭著出鎮去迎接主上。”

說吧，自顧去了後堂，估計是向東家報告去了。

好一個西伯侯，說是不願擾民，卻派人故意前來通風報信，李問道心裡呵呵一聲。

街上亂糟糟的，人都在往鎮外跑，好在鎮子不大，李問道帶著殷受很快就把鎮子走了一遍，結果現鎮上的人都跑光了，店面無人看管，住家也是大門敞開，人不見了蹤影。

“大哥，西伯侯果然是個賢達之人，你看他如此深得百姓敬仰，地方竟然家家門不閉戶。嗯，我在朝歌就時常聽說西岐民風質樸，如今看來果真如此啊！”

看著殷受一臉讚賞的神情，李問道無言以對。他自幼酷愛讀史，尤其是先秦百家，但是商代的很少涉及，尤其是紂王、文王、武王時期的王朝更迭，也是所知甚少。但是，有一點他清楚，紂王父子二人反對活人祭祀，提倡解放奴隸，重用出身卑微的賢良之人，哪怕你是奴隸，只要你有才能，就重用你；同樣，假如你是個庸人，哪怕你的出身再高貴，他父子二人也不會重用與你。以上才是紂王被奴隸主貴族們聯合起來推翻的主要原因。西伯侯姬昌則是奴隸主貴族們聯合推舉的領頭人罷了。

商王朝說是個國家，有點勉強，它與後世的朝代有很大的不同。其實商更像個奴隸主聯合體，商王不過是這個聯合體的領頭人，整個國家被大大小小的諸侯幾乎瓜分殆盡，商王能夠直接管理的地方，不過是都城朝歌及其附近一大片區域，再遠則是一片片荒地，和各個諸侯直接領地，也就是諸侯國。

在諸侯國內，民眾其實是隻知有主上，不知道有商王的，因為商王根本管不到他們。他們對商王那及其淡薄的印象，也都是來自諸侯的描述。這要是遇到個有異心的諸侯，那商王在那一方天地可就失其鹿了。若是天下諸侯聯合起來反對商王，那商的天下也就結束了，這無關殘暴與否，只關乎商王是否還能夠代表天下諸侯，僅此而已。老子曰：治大國，若烹小鮮，啥意思？在油鍋裡炸小魚，儘量少折騰，魚小，折騰幾下，魚就沒了。

周取代了失去大多數諸侯擁護的商，總要給自己留點顏面，周人在《尚書》中羅列的商紂的六大罪狀：一曰酗酒，商人好酒，紂王也不例外。二曰不用貴戚舊臣，帝乙和帝辛父子二人確實提拔重用了很多貧賤出身的大賢之人，導致許多終日沉迷於酒色之中的貴戚、舊臣心生不滿。三曰登用小人，貧賤之人，無論如何有能耐，在貴族眼中，依舊是小人。四曰聽信婦言，呵呵，姜王后之賢，都載入史冊了好吧，至於九尾狐妲己，有嗎？五曰信有命在天，尼瑪有本事你周天子別信呀？怎麼，許你信，就不許他信？六曰無心祭祀，在以西伯侯為代表的眾多諸侯心裡，不用活人祭祀，就是沒祭祀。

歷史並不都是直線向前的，有時候也呈曲線，或者螺旋狀。

本來李問道對姬昌並無多少惡感，畢竟王朝交替與他何干。但是，昨日那騎鷹修士那句“鳳凰出於我大周岐山，與商何干”著實讓李問道惡寒，先不說你一個小小的西夷之地的周國憑啥敢自稱大周，就是與商何干就等同於謀反，周難道不屬於商嗎？

別說什麼下人胡言亂語，如若不是主上有此意，下人如何敢亂說。再說了，明知道下人亂說，你做主上的怎能不加以管束？這才真是其心可誅！可惜，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而今日之舉，則更顯得西伯侯姬昌實乃沽名釣譽之徒。你悄悄繞著鎮外走不得了，還故做一時大意地讓下屬跑進鎮裡幹啥？

李問道之所以沒有接殷受的話茬，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接。殷姓乃商之大姓，自盤庚牽國都於殷地，很多貴族都以殷為姓，殷受顯然也是朝歌貴族，李問道不知道殷受的底細，不敢擅自接話。不過既然殷受本性不壞，又喊他夫婦一聲大哥、大嫂，李問道決定在以後慢慢糾正他的一些觀點。現在才帝乙二十六年，一切還都來得及。

“大哥，人都跑到外面去了，現在也買不到東西，要不咱們也去鎮子外面看看吧，你不知道，我在朝歌的時候，有多少人仰慕西伯侯呢！”

李問道看了看周圍店鋪裡琳琅滿目的貨物，和空空如野的街道，非常不情不願地不得不承認，姬昌卻也是個人才，這還真是路不拾遺，門不閉戶啊。

“好吧，正好我和你嫂子都沒見過西伯侯姬昌，咱們叫上她倆一起去看看吧。”

李問道並沒帶著他們一直來到路邊，與民眾一起跪在地上迎接姬昌，殷受和姜雯萱似乎也沒有跪迎姬昌的打算，於是四人就揀了一處草堆，躲在後面看著。遠遠地就見幾匹駿馬在路上來回奔跑著，在後面是長長的車馬儀仗。那隊伍很長，綿延了好幾里路，在鎮外的阡陌縱橫間逶迤前行著。

“哥哥，他這是把整個周國的貴族都帶來了嗎？”

月瞳靠在李問道懷裡，看著幾里路長的車隊，有些驚訝，很明顯，隊伍裡精美的車馬眾多，且各具特色，非一家之有。

“大嫂，鳳凰齊鳴岐山，實乃千年未有之大祥瑞，只怕此次西岐所有的諸侯都會趕來。”、殷受話語裡有點酸酸的感覺，“奇怪，為什麼不是齊鳴朝歌，而是在岐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