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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則寧眼睛緩緩眨了一眨,“你不是乘馬車過來的?辛苦?”他明明看見聖香錦衣華服,沒有絲毫塵土,既不可能是騎馬,更不可能是步行。
“啊?”聖香掃興地從桌子上爬起來,“你就不可以假裝不知道,讓我發洩一下不滿?”他“譁”的一聲開啟摺扇,清咳一聲,“皇上大赦天下,你知不知道?”
“知道。”則寧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又如何?”
“那當然是你和我,不,你們和我啟程回開封了,還有什麼‘又如何’?”聖香瞪大眼睛瞧著他,“難道你喜歡一輩子待在這裡?”
則寧淡淡一笑,“一輩子待在這裡,那也沒什麼不好。”
聖香就像見了鬼一樣看著他,然後用摺扇蓋住頭,把自己埋在扇子底下哀嘆:“我真是遇見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痴情種了。”
還齡正從外面回來,看見門外的車馬也知道都城來了人,進來聽見這句話,相當奇怪,不禁看了則寧一眼。她可不覺得則寧是痴情種,則寧只不過是對某一件事情執著了就特別認真的男人,和聖香截然不同。
“但是則寧大哥,上玄出了事你救不救?容隱出事你救不救?”聖香依舊在扇子底下哀號,“你不可以這麼沒有良心的,自家兄弟遇難,你怎麼可以不救?嗚嗚嗚——”
“上玄和容隱出事?”則寧微微一震。
“嗚鳴——沒有出事也即將出事了啦——”聖香繼續哀號。
則寧和還齡面面相覷。
聖香在扇子底下偷看了他們一眼,吐吐舌頭。
至於回不回去開封,那要看聖香大少爺有沒有本事讓淡然的則寧動這份義氣了。
所謂鈞天舞——
“承天撫,纂聖登皇。邀清萬里,仰協三光。功成日用,道濟時康。璇圖載永,寶曆斯昌。”
如此,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完——尾聲
番外篇
“容容——容容——”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孩子張開有五個可愛小渦的手,笑眯眯地對著一個約莫七八歲,手裡拿著本書的孩子奔過來。
手裡拿著本書的孩子要比奔過來的孩子大一兩歲,雖然還沒有長大,但是已經看得出眉目冷峻,負手在那裡等著比他小一點的那個孩子跑過來,已經有卓然的煞氣在眉目之間。他看著那可愛的孩子跑過來,皺眉,冷冷地吒道:“聖香,你又不聽你爹的話,又翻牆跑出來了?”
那可愛的孩子奔到他眼前,約莫比他矮了半個頭,一身的衣服錦頻寬袍,繡著金線,看得出是大戶人家的孩子,生得粉雕玉琢,香香軟軟的很是玲瓏漂亮。他張開手,笑吟吟地道:“容容抱!”
冷峻的孩子眉頭微蹙,放下書本,“你已經六歲了,還抱?”
“不要!我就是要容容抱!”聖香固執地在他面前張開雙手。
冷峻的孩子負手,轉過半個身子,淡然道:“你已經六歲了,不可以再要人抱,我不會抱你,你如果喜歡站,那就在這裡站著好了。”
“不要!”聖香小小的身子倏地一轉,沒聲沒息地攔在“容容”前面,跺腳委屈,“容容好壞,人家有心病,很快就會死掉,容容一點也不疼聖香,嗚嗚——”他立刻“泫然欲泣”,像個被遺棄的小可憐。
被聖香稱為“容容”的人,是與丞相府毗鄰而居的貧苦人家的孩子,叫做“容隱”。他父母早亡,獨自居住,性格不免有點孤僻冷傲,但是丞相府的少爺聖香,卻從小就特別喜歡他。
他這閃電般疾轉的身法,就算是大人也沒幾個跟得上他的速度,居然在這裡哭說要死了?容隱淡淡地道:“你有心病,我早就知道了,人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還不是一樣?有什麼好哭的?”
聖香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他放聲大哭,“嗚嗚——容容一點也不關心我——”哭著哭著,他整個人都軟了,晃了一晃,差一點就要跌在地上。
一隻手伸了過來,把他小小的身體抱在懷裡,容隱皺著眉頭看他的臉色,看看他是真病還是假病。只見聖香蒼白的臉上雙目緊閉,突然睜開一隻眼睛,眨了眨,聖香得意揚揚地抱住容隱,“容容還是關心我的。”
一股屬於嬰兒的香味撲面而來,容隱抱著聖香,輕輕拍了他幾下,嘴裡淡淡地問:“你又闖了禍,丞相又要罰你了,是不是?”
聖香的得意突然變得有些心虛,眼珠子轉了幾轉,“我爹啊——我沒有闖禍他也是喜歡罰我的。”
容隱搖頭,強詞奪理!他淡淡地道:“如果不是你又闖了禍,你怎麼會突然想要我抱?如果丞相沒有要罰你,你腦子裡除了蟋蟀蝴蝶,玩石子扮漂亮,哪裡還有‘容容抱’?”他說得有點譏諷,“每次你要我抱你,都是要我救你,我還不知道?”
聖香緊緊摟著容隱,死不放手,“爹爹來啦,容容,我們快跑,算你最聰明啦!我燒掉了爹的奏摺,爹要打我!”
“你燒掉了丞相的奏摺?”容隱啼笑皆非,“好端端的,你燒奏摺幹什麼?”他也聽見,果然遠遠地有人快步跑來。
聖香不安地東張西望,“我想看看那是什麼東西嘛,但是爹不讓我看,我就半夜爬起來偷看,”他有點不是滋味地皺皺鼻子,咕噥:“結果蠟燭燒到奏摺,就燒掉了。”
容隱搖頭,這種事,當真只有聖香想得出來,“你才六歲,就會做這種事,如果你十六歲,二十六歲,真不知道你會幹什麼。”他抱著聖香,往開封的郊區走去。
“我們去哪裡?”聖香一面得意找到了靠山,另一方面這樣離家,有點害怕。
“去找一個朋友,把你爹的奏摺還給他。”容隱雖然只有七歲,但是抱著一個六歲的孩子,絲毫不當一回事,一方面是容隱練習武功,另一方面是,從小抱聖香抱習慣了。
“好啊,”聖香好奇,“是誰?”他是很聰明的孩子,“你認識一個很會寫字的朋友嗎?”
容隱淡淡一笑,“你去了就知道。”
————
容隱帶他去了城郊的一幢木房子,那是個道觀,道觀裡住著幾個道士,看樣子香火併不好。但容隱帶聖香找的是住在道觀裡的一個孩子。
一個約莫也六七歲的孩子,他穿著一身儒袍,聖香進來的時候他正在寫字。
“哇,你長得好乖好乖哦!”這就是六歲的聖香少爺讚美感嘆別人的詞彙,他又比這個人矮了半個頭,走到剛到下巴的桌子旁邊,聖香笑眯眯地看著他。
那是個長得很清秀的孩子,看起來有點單薄,很濃的書卷氣,白白的,果然是“很乖很乖”的樣子。他開始是不太高興被人打擾,但是看見聖香那一臉“所向無敵”的笑容,他的慍氣突然間消失了,“容隱,他是誰?”
容隱淡淡地道:“他就是丞相的公子,聖香少爺。”
很清秀的孩子向著聖香點了點頭,“我經常聽容隱說起你,我是聿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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