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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風蓬孤根

從昔南山歌短褐,何時北闕請長纓。

——元好問《鈞州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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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秘盒

迴雪聽得滿懷悽楚,淚漣漣地問:“元翁翁,周姑娘怎的這樣可憐,她後來怎樣了?與將軍終成眷屬了麼?”元好問長嘆道:“良佐在獄中時,丁縣令起意要納她為妾,她為了打探良佐的訊息,也為慫恿丁謹劭再度上奏進言,不得已屈從了。”迴雪睜大眼睛“啊”了一聲,撲在九娘懷中唏噓不已,驛丞勸她道:“莫哭了,她能脫身風塵,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你小孩子家不知道,戰亂之中有多少屍骨如山、多少血流成河,我與你娘都是這樣經過來的。”迴雪拭淚道:“那將軍出獄後,可曾去尋她?”元好問搖頭嘆息道:“我也不知道。南陽一別,我便再未見過良佐,如今陰陽相隔,真個是‘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說到此,他辛酸難忍,兩行熱淚潸潸而下。

九娘沉默片刻,嘆道:“原來周姑娘身世這樣坎坷,可惜將軍並不知道她委身丁縣令的苦衷,唉,以她的性子,必定不願藉此乞憐……不過,她後來也回到家鄉了,想來應在杭州平安終老。”元好問驚詫地道:“什麼?夫人也認識她?!”迴雪更是連聲追問。九娘緩緩道:“正大六年,周姑娘來到汴京,一直住在廣平郡王府上,王妃待她很好,後來還與她一同回到臨安。”元好問訝然道:“竟有這樣的事?!廣平王妃……便是先前那位杜娘子麼?”九娘點頭道:“是,就是這位杜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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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寧初見杜蓁,是在正大二年的初夏,花盡荼蘼,綠葉成蔭,一年芳時已去,那光豔美貌的少婦從畫堂深處快步走來,臉上帶著靦腆的微笑,別有一種敦厚之感。

“嫂嫂安好。”完顏寧淺笑著福了一福,“早該來拜望的,嫂嫂出了月,身上可大安了?”杜蓁早已聽承麟說過她的身世,待這個“不幸流落金國宮廷的大宋同胞”很是友善,一把扶起她笑道:“長公主太客氣了。我現下都已好了。”一邊說,一邊細細向她打量。

在她有限的想象裡,完顏寧這樣宋金兩國皇族之後,該是珠圍翠繞、前呼後擁的金枝玉葉,因此,當她看到眼前這個素衣簡飾、獨立堂前、清麗如花樹堆雪般的少女時,心中十分訝異。

完顏寧又喚來凝光笑道:“這是我的侍女,十分仰慕嫂嫂,我今日特地帶她來拜見真神。”凝光一驚,慌忙紅著臉跪下道:“奴婢凝光,給廣平王妃請安。”杜蓁急步上前扶起她:“姑娘別多禮。我不是什麼廣平王妃,只是暫住在這裡。”凝光驚愕抬頭,完顏寧忙示意她退下,又描補道:“嫂嫂是兄長的妻子,凝光心中又敬仰已久,所以才這樣稱呼。”杜蓁倒未生疑,只赧然道:“長公主太客氣了,我是草木之人,沒什麼值得敬仰的。”完顏寧笑道:“嫂嫂過謙了。”杜蓁略一猶豫,蹙眉問:“公主,他……何時能夠回來?”完顏寧安慰道:“嫂嫂不要擔心,兄長自幼武藝超群,此番出征也並非惡戰,定能平安凱旋。”杜蓁嘆了一聲:“我倒情願他和先祖一樣做個書生,將來回到江南,做個教書先生,雖清貧些卻能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完顏寧奇道:“先祖……書生?”杜蓁點頭道:“是啊,他祖上是文官,只知安撫黎民,從未打過仗。”

須知承麟本是完顏宗弼後人,宗弼女真名兀朮,正是靖康之後搜山檢海追趙構的金初名將,若非岳飛精忠報國,只怕南宋半壁江山也要喪於宗弼之手。如今承麟為哄杜蓁成親,竟將先祖說成不識弓馬的文弱書生,宗弼若泉下有知簡直要氣活過來。也虧得完顏寧從小練就了不露形色的本事,才勉強繃住了臉,心中大是搖頭:“男子太可怕,連這樣的彌天大謊也撒得出來!”再看向杜蓁時,不免有些愧疚:“她待我以誠,我卻幫著呼敦哥哥瞞騙她,真是罪過。”於是忙扯開了話題問到小侄兒,杜蓁便叫侍女抱了來,雙手抱過紅綾襁褓湊近完顏寧,低下頭柔聲道:“徽兒乖,來見見你姑姑!”

那是一個摩合羅般可愛的孩子,粉白柔嫩的小臉上有軒朗的眉宇和挺拔的鼻樑,與承麟幼時極為相似。完顏寧愛憐地道:“呀,這孩子生得這樣好!嫂嫂,他是單名徽字麼?”杜蓁笑道:“是,你哥哥說什麼五點六點,我也不大明白。”完顏寧微笑道:“‘慎徽五典’,是《尚書》裡的話。那他的表字是‘猷之’二字麼?”杜蓁訝然:“是,公主怎麼知道的?”完顏寧笑道:“‘君子有徽猷’,兄長幼時愛讀《角弓》,我猜他或許會取這句話來做徽兒的表字。”杜蓁聽不懂,也不以為意,只一笑以應。

不一會兒,完顏寧便起身告辭,杜蓁目送她翩然登車而去,心下默默感嘆道:“這公主知書達禮,又氣派又和善,到底是咱們大宋的女兒,渾不似金人野蠻,只可憐她自幼生長在虎狼之地,若將來也能跟我們一起回臨安那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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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完顏寧將凝光叫到車中一同坐下,一雙妙目清光湛湛,笑道:“今日親眼見了將來的主母,你以為如何?”凝光慌忙站起身,不防一頭撞在馬車頂上,又急忙弓下身,低頭道:“奴婢不敢!”完顏寧拉過她的手,將她按在座上,嘆道:“凝光,我私心裡為你盤算許多年了,從前讓兄長為你改名,就是想幫你掙個側室的前程。只是如今——這位嫂嫂模樣雖溫和,卻是個極有剛骨的,將來磕絆起來,我看兄長也犟不過她——此事只怕不好辦了。”

說話間,宮車已到濟國公府門外,完顏寧柔聲道:“你身子不適,且在車上歇一會兒,不必隨我去了。”凝光慌忙擦去眼中淚水,低道:“我沒事。”說著急忙站起攙扶完顏寧下車。

這次紈紈得了訊,早一步迎到堂前,怯生生地喚了一聲姐姐,完顏寧挽著她走回小院,溫言道:“我合了些返魂香,想著姑父忌日將至,我又不便去郊外拜祭,就想託你代為致奠。”

返魂香又名韓魏公濃梅香,相傳為北宋名相韓琦所創,徽宗崇寧二年,黃庭堅與詩僧惠洪同宿潭州碧湘門外,二人在舟中同賞墨梅圖時惠洪取一香焚之,其味高潔如梅花清芳,黃庭堅譽其如“嫩寒清曉,行孤山籬落間”並追問香名,方知是由韓琦傳與蘇軾的梅花香方,因韓琦封魏國公,故有此名。而後黃庭堅以濃梅香之名未能彰顯梅香幽清,便取蘇軾“返魂香入嶺頭梅”之詩意,將其更名為返魂香。

紈紈神色猶豫地接過香盒,欲言又止,完顏寧詢問再三,她才怯怯地問:“寧姐姐,我爹生前喜歡梅花麼?”完顏寧頷首道:“是。姑父姑母都喜愛梅香幽遠。”紈紈低下頭,片刻後方輕聲道:“從前爹爹冬日在家時,花房只送水仙山茶作清供,從不送梅花來,我一直以為他不喜歡梅花……”完顏寧嘆息不語,只聽她又低聲道:“現在我明白了,他與母親之間有許事是旁人不知道的,我……我當日……”她語聲漸帶嗚咽,強忍著哭腔道:“寧姐姐,我不該那樣說母親,她本已傷心極了,我還當眾給她難堪……這幾年我一直懊悔,若非我罵她害死爹爹,她就不會……”完顏寧摟著她柔聲勸道:“你別這樣想,姑母從沒怪過你,她臨去前還叮囑我多照拂你。至於她和姑父之間,確有許多隱曲,等你大一些我再慢慢告訴你,好不好?”紈紈抽泣著點點頭,又小心地試探道:“寧姐姐,你也不信我爹有謀反之意,對麼?”完顏寧點頭稱是,握著紈紈一隻小手,沉靜地道:“嶽武穆死後二十一年才獲平反,咱們就一起等,等你父親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紈紈聽罷,忽然站起來拉她走到內室,關上房門,緊緊攥住完顏寧的手,顫聲道:“寧姐姐,我有件東西,藏了四年了,想請你幫我看看。”完顏寧鎮定地點了點頭,又開啟窗戶向四周望了望,確認四下無人,方關上窗回身低道:“拿出來吧。”紈紈從妝臺下取出一個上鎖的木盒,惴惴不安地道:“就是這個。四年前禁軍來府裡抄撿,我偷跑到爹爹書房裡拿了這盒子,藏到小木馬下面,萬幸沒有被禁軍發現。”完顏寧心中一突,問:“這裡頭是什麼?”紈紈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盒子上了鎖,我沒有鑰匙,後來禁軍撤去了,我也去書房找過,卻沒有找到鑰匙。”完顏寧疑道:“那你為何藏它?是姑父對戴娘子說起過麼?”紈紈抓著完顏寧一條手臂,害怕地道:“沒有。但我猜這裡面有要緊物什,或許與爹爹被殺一事有關。”

完顏甯越聽越心驚,一手輕撫著紈紈嬌小的背脊,柔聲道:“紈紈別怕,慢慢說。”紈紈緊緊偎著她,定了定神,顫聲道:“我記得有一年,爹爹南征歸來,娘歡歡喜喜地抱著我去迎他,可他臉色很難看,見了我們只勉強笑了一笑就往內院裡去了。我娘怕他與母親起爭執,又不敢跟著去,就抱著我在院門外候著,過了好久都沒聽見聲響,也沒見他出來。後來天漸漸暗了,我等得不耐煩,娘卻很高興,說:‘咱們回去吧,將軍與長主定是和好了!’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爹爹面色鐵青地走出來,我從沒見過他氣成這個樣子,嚇得不敢出聲,我娘也怕極了,又不敢問他,也不敢去問母親。”完顏寧聽到此,頓時明白過來,低聲道:“我聽姑母說過此事,那時……慧淑大長公主薨了,姑父為此很是傷心。”紈紈點頭道:“是,後來爹爹也這樣說。”

她頓了一頓,又道:“我很擔心爹爹,掙開了孃的手去追他,許是我那時候身量太小,他竟沒察覺,我就這樣一路跟著他跑到書房,看到他把這個盒子狠狠摜到桌案上,哐噹一聲把我嚇得大哭。他聽到哭聲才緩過氣,走到門外把我輕輕抱了起來,拍著搖著哄了我好一會兒。”完顏寧暗忖道:“姨父為我母親傷心,也為姨母趕他而生氣,可他為什麼要摔這盒子?莫非裡面的東西與我母親有關?”卻聽紈紈又道:“我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以為這盒子惹怒爹爹,於是過了幾天,偷偷溜到他書房裡,翻了好半天才找出這盒子,一心想要砸碎了給他出氣。我用花盆裡的石頭砸了幾下,又舉高了往地上摔,可這盒子甚是堅固,怎麼也摔不破,這時候爹爹來了……”她憶及往事,不自覺地蹙起眉,神色甚是委屈害怕:“爹爹向來最疼愛我,重話都捨不得說我一句,可那天他發了好大的火,一把搶過盒子,取了鑰匙開啟來看,大約是裡面的東西沒有損壞,他才平靜了些,板著臉問我為何要砸這盒子。我抽抽搭搭地解釋了半天,他聽了也不說話,依舊沉著臉,過了好久才嘆了一口氣,說:‘紈紈乖,不要怕,剛才是爹爹錯怪你了……只是,你以後不要再碰這盒子了,好麼?爹爹前幾天傷心,是因為你母親的小妹妹去世了——那也是我的妹妹,與這盒子不相干的。’我見他不再兇了,就膽大起來,追問他這盒子裡究竟有什麼好玩的寶貝,他又嘆了一聲,臉上神色很古怪,過了許久才說:‘我一生的禍福,都在這裡了。’我自然聽不明白這話,爹爹卻不再多說,只叫我不可告訴旁人,連娘和母親也不行。”

完顏寧頷首道:“你聽了這話,自然認為裡面有性命攸關的物件,所以後來姑父下獄、禁軍來抄撿證物時,你怕這東西對姑父不利,就把它藏了起來,對麼?”紈紈輕輕點了點頭,稚嫩的小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符的堅定之色,低聲道:“我從小敬愛爹爹如同天神一般,他要我保守秘密,我便不會對任何人說起,這些年嬸母和福姑姑問起這盒子,我只說是我孃的針線,我不忍再見,所以鎖了起來放在妝臺下。”完顏寧柔聲道:“你告訴我,是想要我幫姑父洗雪冤屈,是麼?”紈紈眼中淚光湧動,點頭道:“是。寧姐姐,我沒有鑰匙,也不敢貿然叫人去找開鎖匠。”完顏寧沉吟道:“你說得很是,咱們不知裡面是什麼,不宜驚動旁人。你且把東西收起來,待我回去好好想一想,總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它開啟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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