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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嶽祠門前擠滿了人。

歲末留齋的學子有二百餘人,幾乎全在這裡,大大小小的學官如祭酒、博士、胥長、胥史等,能來的都來了,此外還有平日裡負責灑掃、廚食的齋僕,也大都聚集在此。

大火已被撲滅。虧得宋慈及時奔回齋舍叫人,驚醒眾多學子,一起擔水趕去嶽祠,總算救火成功。這場大火最終只燒燬了神臺,未造成更多損毀,四年前嶽祠盡成廢墟的那一幕總算沒有重演。

各齋的齋長、學正、學錄、學諭等人,遵照祭酒的吩咐,將各齋學子攔在外圍,留出嶽祠門前的一片空地。那裡擺放著一張草蓆,草蓆上是何太驥的屍體。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蹲在草蓆邊,正在查驗屍體。

這中年人名叫韋應奎,乃是臨安府衙的司理參軍,專掌臨安府境內的刑獄勘鞫之事。嶽祠的大火撲滅後,太學祭酒湯顯政覺得何太驥的自盡存在不少蹊蹺可疑之處,於是命人將火場保護起來,將何太驥的死報到了臨安府衙。今天是歲除前的最後一天,原本只要平安無事,韋應奎便可早早交差,回家舒舒服服地過個好年,享受難得的五天休沐。他一心盼著一切如常,千萬別發生什麼刑獄糾紛,尤其是命案,可偏偏怕什麼來什麼。倘若死的是平頭百姓,他定然隨隨便便應付過去,可死的是太學司業,好歹是個六品的朝廷命官,他縱有百般不願,也不得不帶了幾個差役趕來太學。他從湯顯政那裡大致瞭解了事情經過,得知宋慈是何太驥自盡時唯一在場之人,接著便去查驗何太驥的屍體。

說是查驗,其實只是簡單地看上幾眼,伸手碰一碰屍體,在人前做做樣子。韋應奎看過屍體,又走進了嶽祠。嶽祠門上的鐵鎖,早在眾學子救火之時便被砸開了,此時門是敞開的。韋應奎在嶽祠裡轉了一圈,出來後便揮了揮肥厚的手掌:“來人,將這宋姓學子抓起來。”

兩個差役領命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宋慈的兩條胳膊。

韋應奎移步至湯顯政身前,道:“祭酒大人所疑不假,何司業之死,的確不是自盡。這宋姓學子便是兇手,我這就抓他回府衙審問,相信很快便能查明真相,還何司業一個公道。”

“兇手是這宋慈?”湯顯政朝宋慈看了一眼,“可夜裡呼人救火的,不也是他嗎?”

韋應奎頗有些不屑地一笑:“祭酒大人有所不知,呼人救火,乃是這宋姓學子故意為之,為的便是撇清嫌疑。像他這種自作聰明的兇犯,我在司理任上見得多了。此等把戲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我。”

湯顯政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又見宋慈被差役押著,既不辯解,也不反抗,心裡已信了八九分。

“嶽祠是命案現場,須得先封起來,以免有人擅自出入,等結案之後,再來解封。不便之處,還請祭酒大人見諒。”

“那就有勞韋司理了。”

韋應奎向湯顯政行了禮,分派差役留下來貼封條,招呼其他差役回府衙。兩個差役押了宋慈就走,圍觀學子趕緊讓開一條道。

宋慈早在決定呼人救火之時,便料到會是這般後果。他沒有為自己做任何辯解,神情鎮定自若,周遭學子對他指指點點,他看也不看,全不在乎。

忽然,人群中響起一個清亮聲音:“好一個司理參軍,如此草率抓人,就不怕冤害了無辜?”

這聲音來自左側,韋應奎扭頭望去,見一群學子擠在一堆。他左看右看,不知說話之人是誰,厲聲道:“是誰在說話?既然敢說,就別躲著!”

說話之人倒也不遮掩,舉步走出人群,揚起臉道:“是我!”其人二十歲不到,白皙俊俏的臉上,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傲氣。

宋慈認得那說話的學子,是他的同齋學子劉克莊。他和劉克莊同期入學,同被分在習是齋,劉克莊更是被選為齋長,再加上年紀相仿,又都來自福建路,算得上是同鄉,因此兩人一向交好,大半年相處下來,彼此已算是知交好友。他知道劉克莊不願眼睜睜見他被差役抓走,這才站出來替他說話。

韋應奎今日本就因為休沐在即而不甚耐煩,本想拿出言不遜的劉克莊出出氣,可一見劉克莊衣錦帶玉,顯然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家中必定非富即貴。要知道大宋境內許多高官子弟都在臨安太學求學,在不清楚對方家世背景的情況下,可不敢貿然得罪。他將已到嘴邊的一腔怨氣又憋了回去,稍稍緩和語氣,道:“你叫什麼名字?”

劉克莊朗聲應道:“習是齋劉克莊。”

韋應奎暗自琢磨了一下,沒聽說朝廷裡哪位劉姓高官有叫劉克莊的子嗣。他當然不會認得劉克莊,只因劉克莊這個名字並非本名。劉克莊原本叫劉灼,其父劉彌正曾官居吏部侍郎,幾年前遭貶謫外放,所以劉克莊不是來自臨安本地,而是從外地入的太學;再加上劉克莊從小就不喜歡自己的本名,入太學後便自行改名,叫起了劉克莊這個名字,韋應奎自然不會想到他是前吏部侍郎的公子。雖然不認得劉克莊,但韋應奎還是儘量剋制語氣,道:“查案抓兇這種事,你一個讀聖賢書的學子哪裡會懂?”揮了揮手,“回去吧。”

劉克莊卻立在原地不動:“我是不懂,可我長了眼睛,見過別的官員查案抓人,那是要講證據的。”朝韋應奎伸手一攤,“你要抓宋慈,可以,把證據拿來!”

韋應奎眉梢微微一皺,道:“你和這宋姓學子是何關係?”

“同窗求學,自然是同學關係。你方才對祭酒說宋慈是兇手,可你一沒人證,二沒物證,憑什麼指認宋慈?你若拿不出證據,證明不了宋慈殺人,那宋慈就不是兇手。宋慈第一個發現司業死在嶽祠,頂著大火搶出屍體,又呼人救火,該是本案的證人才對。既是證人,就該堂審時傳他到衙門問話,哪有先把證人抓去衙門關起來的道理?便是偏遠州縣也沒這樣的事,更別說這裡是我大宋行都,天子腳下。”

韋應奎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少年懟著臉說長道短,心中甚為惱怒。他強行克忍,道:“你要證據,那也不難。待本官將這姓宋的抓回府衙,詳加審問,證據自然會有。”

劉克莊哼了一聲:“什麼詳加審問,不過是關進牢獄,施刑逼供罷了。”轉身面朝一眾學子,“諸位同學,他韋應奎今天懷疑宋慈是兇手,毫無證據便可抓人,那他明天若懷疑你我是兇手,也大可不由分說,直接把你我抓進牢獄,再變著法子栽贓陷害,酷刑逼供。你們說,是不是這樣?能不能讓他把宋慈抓走?”

太學裡的學子大都年輕,本就滿腔熱血,看不慣不平之事,再加上這些歲末留齋的學子大多來自偏遠之地,家境都較為普通,並非什麼有錢有勢的官宦子弟,平日裡便看不慣官府欺壓良民的那一套做派,更別說同在太學求學,與宋慈有同學之誼,更不能坐視不理。劉克莊是習是齋的齋長,他話一說完,習是齋的十幾個同齋立刻出聲響應,直斥韋應奎的不是,為宋慈鳴不平,更多的學子跟著出聲附和,嶽祠門前一下子變得喧鬧不已。

韋應奎不過是要抓宋慈回府衙審問,卻被劉克莊平白無故潑了一身栽贓陷害、刑訊逼供的髒水,不由得火冒三丈,再聽見周遭學子一聲聲斥責的言辭,實在忍無可忍。他瞪著劉克莊道:“好啊,你這學子要公然鬧事,那就連你一併抓回府衙。我倒要好好審審,看你與這姓宋的是不是同夥!”當即命令差役上前,將劉克莊抓了。劉克莊唇舌雖利,卻手無縛雞之力,被兩個差役牢牢地鉗住雙臂,動彈不得。韋應奎環視眾學子,叫道:“還有哪個膽敢鬧事,我看與這起命案都脫不了干係,統統抓回府衙審問!”

一部分學子不再作聲,但另一部分不僅不怕,反而氣血更盛,鬧得更加厲害了,尤其是習是齋的十幾個同齋,竟衝上去試圖從差役的手中解救宋慈和劉克莊,幾個差役幾乎阻攔不住。湯顯政身為太學祭酒,眼見眾學子群情激憤,居然不敢加以阻攔,反而嚇得一個人躲到邊上去了。

一個身形挺拔、相貌堂堂的學官身在人群之中,長時間望著何太驥的屍體,面有悲色。眼見局面越發混亂,這學官強忍悲切,越眾而出,招呼各齋齋長、學正、學錄、學諭等人奮力攔阻。此人是太學博士真德秀,在太學中掌分經教授,年不及而立,卻成熟穩重,德才兼備,授課時更是循循善誘,誨人不倦,因此深受學子們愛戴。不少學子都聽他的招呼,有他出面阻攔,這才不致局面亂到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太師到!”這聲音如洪鐘般響亮,幾乎蓋過了全場的喧鬧之聲。

聲音來自月洞門方向,聽見了的人都轉頭望去,只見一個鬚髯花白之人走了進來,身邊有一個壯如牛虎的甲士隨行護衛,其後是一隊威風凜凜的甲士魚貫奔入。

那鬚髯花白之人,正是當朝太師韓侂冑。

韓侂冑官居太師之位,亦是當朝宰執,執掌大宋朝政已達十年之久。他乃名相韓琦的後人,執政期間力主伐金,為此起用了一大批主戰派官員,連賦閒在家二十餘年的辛棄疾也被重新起用,皇帝追封岳飛為鄂王、追奪秦檜王爵的舉措,也大多出自他的主意。太學學子大都年輕氣盛,一向仇視金虜,敬仰岳飛,按理說該對出身名門的韓侂冑傾慕至極才是。可韓侂冑雖出身名門,卻是韓家支系中最弱的一支,最初以恩蔭補武官入仕,後來是靠娶太皇太后吳氏的侄女為妻,在紹熙內禪中,憑藉外戚的身份才得以上位。恩蔭、武官、外戚,韓侂冑集這三種出身於一身,一直被科舉出身的官員們看不起,他為打壓異己,不惜斥理學為偽學,奏請皇帝趙擴下詔嚴禁理學,將前宰執趙汝愚和理學領袖朱熹等人打為偽學逆黨,科舉考試中只要稍涉義理就不予錄取,連《論語》《孟子》都成了不能引用的禁書,由此激起了全天下讀書人的反對,鬧出了以太學學子楊宏中為首的“六君子”事件。自那以後,哪怕韓侂冑位極人臣,哪怕理學之禁早已弛解,大部分太學學子依然視他為敵,對他心存不滿。他此番突然現身太學,原本鬧騰的眾學子一下子安靜下來,一道道目光向他投去,憤怒、驚訝、疑惑、懼怕,種種眼神兼而有之。韓侂冑畢竟位高權重,又有數十個披堅執銳的甲士護衛,眾學子雖然心中不滿,卻也不敢造次。

湯顯政先前唯恐被混亂波及,一直躲在外圍不敢吭聲,這時見韓侂冑到來,卻跑得比誰都快,第一個衝過人群迎了上去,道:“下官不知太師駕臨太學,未曾遠迎,萬望太師恕罪!”韋應奎也不甘落後,將方才的滿腔怨怒拋諸腦後,飛快地迎上去,換了副臉色,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

韓侂冑對二人的迎接沒有絲毫反應,徑直走向嶽祠。圍觀學子被衝上來的甲士隔開,分出了一條道,韓侂冑很快走到嶽祠門前。抬頭看了一眼嶽祠的匾額後,他跨過門檻,走了進去。湯顯政和韋應奎一左一右地跟在後面,在門檻前被那個壯如牛虎的甲士攔住,只好規規矩矩地留在門外。

在場眾人不知韓侂冑突然現身嶽祠所為何事,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敢公然議論,四下裡變得鴉雀無聲。

片刻後,韓侂冑從嶽祠裡出來。他看了湯顯政一眼,終於開口說話:“湯祭酒。”聲音雖老,卻沉穩有力。

湯顯政趕緊迎上兩步,垂首應道:“下官在。”

韓侂冑道:“上元節當天,聖上會臨幸太學視學,聖旨不日便下。到時會預敕一齋,供聖駕視學所用,你要提前做好準備。切記,高宗紹興年間邀駕覬恩之事,不可再有。”

湯顯政如聞驚雷,心頭一緊。皇帝臨幸太學視學,本不是什麼新鮮事,徽宗、高宗、孝宗皇帝都曾有過;但皇帝視學乃國家大事,典禮極為盛大,往往需提前一兩個月準備。此時元日在即,離上元節只剩下短短十多天,原本時間就不夠,偏偏又遇上歲末休假,眾多學子回家過年,人都不在太學,典禮就更難準備了。至於邀駕覬恩一事,說的是紹興十四年三月間,高宗皇帝臨幸太學視學時,原本僅臨幸養正齋,但因為養正齋與持志齋相鄰,受不住持志齋的學子力邀而駕幸,使得養正、持志二齋的學子都獲得了免解的恩賞,這種強邀皇帝駕幸以獲恩賞的行為,自然不容再有。湯顯政強作喜色,道:“聖上天恩聖駕,太學上下不勝榮寵!下官謹記在心,一定辦好此次視學典禮。”

韓侂冑又道:“聖上視學之後,還要來這嶽祠走動。我聽說岳祠失火,還鬧出了人命,”說著朝地上何太驥的屍體看了一眼,“此事可有查明?”

原本何太驥官位低微,他自盡一案,在偌大的臨安府實在微不足道。但如今皇帝要在上元節來太學視學,還要專門走一趟嶽祠,那是要向天下人昭示皇帝北伐的決心。偏偏這時候何太驥死在了嶽祠,還險些一把火將嶽祠燒燬,這微不足道的小案子,因為皇帝的即將駕臨,一下子變得關係重大。湯顯政生怕說錯了話,擔不起責,不敢正面回答,道:“嶽祠失火一事,下官一早便報至府衙,府衙派了司理參軍韋應奎前來調查此案。韋司理對此案已有分曉,他說已抓到了縱火行兇之人。”說著臉朝韋應奎道,“這位便是韋司理。”

韓侂冑的目光朝韋應奎偏了過去。

韋應奎沒想到先前對湯顯政一番隨口敷衍,此時卻被他拿來應付韓侂冑,不由得暗罵湯顯政不是東西。暗罵歸暗罵,可話是從他嘴裡說出去的,此時改口已然太遲,只能硬著頭皮道:“回稟太師,下官仔細查驗過屍體和現場,太學司業何太驥並非自盡,而是死於他殺。縱火殺人的兇手,便是昨夜假裝發現屍體、呼人救火的宋姓學子。”說著朝宋慈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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