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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所居住的這個地方,我無名無姓。”那個聲音不勝悲哀地答道,“我是人,但也是鬼,我冷酷無情而又慈悲哀憫。你覺得我在發抖吧——黑夜永無盡頭,我一說話牙齒就打顫,但這不是因為夜晚寒冷所致。不過這恐怖太叫人受不了了。你何以能安然入睡?那些揪心搗肺的哭嚎攪得我無法安寧。我是不能忍受這一片悲景了。起來!跟我到外面的黑暗中去!讓我為你開啟那些墳墓,那是多麼叫人悲傷的奇觀啊!——看哪!”

我看著;那個看不見的仍然抓住我手腕的人,突然開啟了全人類的墳墓,枯骨在每個墳墓裡閃著昏弱的磷光;於是,我看到了墓穴的最深處,在那裡,裹著屍衣的屍體,帶著痛苦的神情,在黑暗中悽慘她睡著了。可是,啊呀!真正睡著的沒有幾個,成千上萬的人根本沒睡著;他們在有氣無力地掙扎,只見一片令人痛斷肝腸的騷動。從無數地獄的深處,傳來一陣屍衣的淒涼的簌簌聲。我看見許多看似已經安息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改變了原先被埋葬時採取的僵硬而不舒適的姿勢。當我一邊看時,那個聲音又對我說:

“真是——哦,真是慘不忍睹喲!”——然而,我還沒來得及回話,那影子就放了我的手,磷光熄滅,墳墓突然猛地被關上了。墳墓外喧響起一陣絕望的哭聲,那個聲音又哭著說:“真是——哦,天啦,真是慘不忍睹喲!”

諸如此類的荒誕的幻覺,一到夜晚就出現在我面前。那種毛骨悚然的滋味,在我醒著的時候也久久不散,弄得我的神經極度衰弱,使我終日遭受恐怖的啄食。我不敢騎馬、步行,或是享受任何離開家人的運動。事實上,我不敢脫離周圍那些知道我易患倔強昏迷症的人,否則,一旦舊病復發,病情還未得到確診,我就會被送進墳墓。即使是至親好友,對他們的關心和盡職我也不信任。我害怕哪一次昏睡得比平時更長,他們就可能被迫信了別人的勸誘,認為我是不會甦醒的了。我甚至這麼擔心:因為我添了太多的麻煩,說不定哪次,他們會樂意以發作拖延太久作藉口,來將我了卻乾淨。儘管他們作了最鄭重的承諾來盡力消除我的疑慮,但都是白搭,我堅持要他們指天誓日:不到爛得體無完膚,無法繼續儲存,任何情況下他們都決不能埋我。然而,即便那樣,我的致命的恐怖還是害得我聽不進一點道理,也不接受任何安慰。我苦心經營了五花八門的防備設施。別的不說,我將家裡的地窖修改了一番,以便能從裡面迅速地開啟。一支長水平儀遠遠地伸到墳墓裡,只要上面有極小的一點壓力,就會導致鐵門突然朝裡開啟。為了通風透光,還作了一些專門佈置。盛食物和水的方便容器,就放在專為收容我而準備的棺材附近。這副棺材鋪墊得又暖又軟,棺蓋根據拱門原理造型,另外裝有彈簧,這麼個設計,身體最微小的一點動作都足以掀開它。除開這一切,墓頂上還吊有一個大鐘,鐘的拉繩打算從棺材上的一個洞眼裡穿過,然後系在屍體的一隻手上,可是,哎呀!用這種辦法來和一個人的命運作對又有何用?即使機關算盡,萬無一失,也不能使一個命定要經歷這些大苦大難的倒黴蛋,免於活埋的掙扎。

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終於來臨。像以前屢次出現過的情形一樣,這當兒,我發現自己從渾然無知中浮出來了,對生存漸漸有了微弱而模糊的感覺。——好慢啊,慢得像是烏龜爬行一樣,曙色朦朧,晨光暗淡,心靈的白晝緩緩啟明瞭。麻木、冷漠。痛苦也罷,不適也罷,我都不太感覺得到。沒有憂慮,沒有希望,也沒有行動。過了好一陣,這時,耳鳴開始了;接著,又過了更長的一段時間,四肢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然後是一陣彷彿永恆不變的悅人的寂靜;這期間,各種復甦的感覺競相進入意識;接著重又陷入短暫的虛無之中;突然我又甦醒過來。終於,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緊接著像是遭了電擊一般,一種致命而又模糊的恐懼感,猛地向我襲來。血液頓時從太陽穴直湧向心臟。事不宜遲,當務之急是要努力思考,頭等大事是要拼命回憶。好,成功了,儘管只是部分的,稍縱即逝。我的記憶力開始管用了,我多少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我覺得眼下我不是從平時的睡眠中醒來的,記起自己一直犯有倔強昏睡症。此刻,像是一股海浪衝來,我那顆發抖的心,終於被那個猙獰可怕的險怪——那個時時處處都在作祟的妖魔般的念頭吞噬了。

被這念頭纏住後,良久,我沒動一下。為什麼呢?我鼓不起一點勇氣挪動,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命運,所以我就不願做那種努力。然而,一個聲音在我心裡悄悄地說:“這是真的。”久經躊躇之後,我絕望了。這可不像別的不幸造成的絕望,唯有這絕望之魔逼促我睜開沉澀的眼簾。我睜開了雙眼。哦!只有黑暗,一片漆黑。我知道發作結束了。我明白病痛的轉機已捱過了很長的時間,我清楚眼下我已充分恢復了視覺能力——然而,只有黑暗,一片漆黑,黑夜永無盡頭,黑暗濃厚無邊。

我拼命地想要尖叫;雙唇和焦乾的舌頭痙攣地運動著,一齊使勁。可是肺腔裡像是壓著個沉重的包袱,怎麼也發不出一點聲音;每使一次勁、每拚命吸口氣,心就急速跳動,喘不過氣來。我拼命想要大聲叫喊的當兒,我發現雙顎難以開合,可見它們是被綁緊了,像通常給死人做的那樣。我還感到,我是躺在某種堅硬的東西上面;兩旁同樣硬梆梆的,而且緊緊地包圍著我。到目前為止,我的手腳沒敢動彈一下,雙腕一直交叉放在身上,此刻我猛地伸出雙臂,可它們撞到了堅固的木質的東西,它離我的面孔不到六英寸,在我的身體上方延伸開去,我不能再懷疑了:我終於睡到了棺材裡。

來了,在無邊的痛苦的汪洋中,那個希望天使翩然而至——因為,我想起了我的各種防備。我轉過身子,一下接一下地使勁,想用身體掀開棺蓋:可它竟然紋絲不動。我摸索著雙腕找鍾繩:偏偏也沒有找到。完了,我的希望之神無影無蹤,一去不復返了!同時,一個更叫人膽戰心驚的絕望之魔對我張牙舞爪起來;因為我不能不正視這一點:我那麼精心準備的軟墊,根本不存在;其次,我還聞到一股潮溼的泥土發出的強烈的怪味。結論是無可辯白的,我不是在地窖裡。當我不在家,而是在一群陌生人中間時,就陷入了昏迷,至於在什麼時候,或怎麼去的,我不記得了——就是他們將我像一隻狗似地埋了,將我釘在一口普通的棺材裡,深深地,永遠地拋進了一個平常的無名的墳墓中。

就在這可怕的念頭向我靈魂深處步步進逼時,我再一次奮起掙扎,大聲吼叫。第二次努力成功了,一聲長長的、狂野的、持續不斷的、極其痛苦的尖聲號叫,在黑暗的地獄中迴盪。

“喂!喂!醒醒吧!”一個粗啞的聲音回應道。

“究竟出什麼事啦?”第二個人說道。

“你出來呀!”第三個人說。

“你幹嗎叫得這麼難聽,像個野貓子似的。”第四個人說。隨即,一夥面相十分粗魯的人,毫不禮貌地抓著我晃了好一陣。我並不是靠他們這一搖才從昏睡中醒過來的,因為當我尖叫時,我已十分清醒,——不過,他們使我完全恢復了記憶。

我想起來了,這次奇遇發生在弗吉尼亞的里士滿[8]附近。原來是我同一位朋友,到詹姆斯河下游幾哩路的地方一同去打獵探險。夜幕降臨了。偏偏又突然遇上了風暴。停泊在河邊的單桅小帆船,裝滿了肥土,只給我們留下一個棲身之所。我們充分利用了這點空間在船上過了一夜。船上僅有兩個鋪位,我睡了一個。一個僅六七十噸的小船的鋪位,無需描繪。我睡的這個鋪壓根兒沒任何被褥。最寬不過十八英寸,頂上的甲板和它的底部相距恰好也是這麼多。我感到要擠進去真是件很困難的事。不過,我還是沉沉入睡了,我的全部想象根本不是夢幻,也不是惡夢——由於這種睡眠位置和環境,由於我平時的思想偏見,也由於我上面提到的鎮定神智的困難,特別是從昏睡中醒來後好長時間都難以恢復記憶力,我的所有這些幻覺就自然而然地產生了。那些搖我的男人是小船的水手,還有些力氣在卸貨。那股泥土氣就是從船上所載的泥土中發出來的。所謂綁在顎上的繃帶是條絲手帕,我用它包著頭來臨時代替我用慣了的睡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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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一次我所忍受的痛苦,不容置疑,同真正的墳墓所給人的痛苦毫無二致。太嚇人了,簡直叫人魂飛魄散,令人髮指。然而,禍福相依,物極必反;因為這一要命的恐怖,給我的心靈帶來了不可避免的突變。從此,我就變得心神安定,健康和諧起來。我出了國。我精力充沛地鍛鍊身體,呼吸著天空的自由空氣。我考慮著別的事情,不再去想死。我扔掉了那些醫書。布肯[9]的書我也燒了,什麼“夢魘”啦,關於墓地的聳人聽聞的文章啦,什麼妖魔鬼怪的傳奇啦,諸如此類的東西,我一概不讀,一句話,我成了個新人,過上了人的生活。自那個難忘的夜晚起,我就永遠消除了屍骨存放所的恐懼,而強直昏睡症也隨之化為烏有。這個病嘛,大概恐懼是其因,而並非其果。

有時候,縱使照理性的清醒的眼光來看,我們這個可悲的人類世界,可能也與地獄甚相彷彿;不過,人的想象之域可是些兇吉難測的洞穴,探微索隱,難免無害。啊呀!這一團活葬的恐懼,可不能都視為想象;但是,真像是魔鬼纏身一般,它們必須睡去,否則會一口吞掉我們——假若不叫它們睡著,我們就會完蛋哩!

丁放鳴 譯

[1]別列津納河在原蘇聯白俄羅斯加盟共和國境內,1812年11月14日—16日,拿破崙從莫斯科敗退至此渡河,與俄軍發生激戰,橋毀人亡,死於渡河者達一萬二千多人。——譯者注

[2]里斯本為葡萄牙首都,1775年曾發生大地震。——譯者注

[3]倫敦大瘟疫發生在1664—1666年,全市46萬人,7.5萬人死亡。——譯者注

[4]聖巴託羅繆慘案指1572年法國基督教都新教胡格諾派慘遭屠殺的事件。是年8月22日胡格諾派海軍上將科利尼遇刺(未死),經調查國王查理九世的母親卡特琳涉嫌此案,她為了擺脫被動處境,力促國王下令處死胡格諾派首腦。8月24日(聖巴託羅繆節)清晨,屠殺從巴黎開始,僅巴黎一地死者即達3000餘人。——譯者注

[5]加爾各答黑洞原是東印度公司對輕微罪犯的拘留所,是一間長5.5米,寬4.5米的小室。1756年6月20日,孟加拉的納瓦布西拉西-烏德-多拉攻佔了加爾各答,約翰·霍威爾(東印度公司參事)手下的駐軍投降後,被關進了黑洞。據霍威爾稱,關了146人,活著出來23人;據後人研究,關了64人,出來21人。——譯者注

[6]美國馬里蘭州海口。——譯者注

[7]伽伐尼(1737—1798),義大利科學家,研究電能的先驅。——譯者注

[8]弗吉尼亞首府,詹姆斯河下游河港。——譯者注

[9]威廉·布肯(1729—1805),蘇格蘭醫生,著有《家庭醫學》。——譯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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