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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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揚在老頭的地窖裡待了整整一個晚上，這一晚上讓他尤為的煎熬。

如果明天出不去，那麼就和特務營的人沒法匯合，在城外的喪門星三人是否按照命令過江就是個問號。

本來想的是來西岸轉轉，沒想到這次是玩大了。

騰衝城本來就不大，除了城牆外還有幾條街外，騰衝古城就是個四方形，四條大街一個大十字路口，大街外其他都是小巷，縣政府和學校等機關都在這裡，比禪達略微大上那麼一圈。

現在的騰衝正在逐漸被日軍改造成一個巨大的堡壘作為他們駐紮在滇西的橋頭堡。

所以蘇揚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把相機送出去，相機裡有騰衝內城的大量機關照片和佈防照片，如果送出去的話，那麼這些情報可謂是價值連城。

見蘇揚不說話，兩個老兵就知道他在想事情，因為這個傢伙只要是沒事就會一直在比比叨的當個話癆。

老催舒展著躺下，本來想找找話題和蘇揚聊一會，結果蘇揚耷拉一張臭臉不說話，於是他問爆椒“老黃，你當時在哪裡當兵哦？聽說你是湘軍出來的，你當時為毛當的兵呢？”

“我在湘軍當兵的時候，就是想要混飯吃，怎樣才能吃飽飯？當兵！本來也沒想著日後這個兵當的是要打鬼子。我和紅色武裝也打過，他們厲害的很，可是那時候打仗我也耍滑頭，那時候就想活命。抗戰軍興，打鬼子，這才覺得打仗不是為了吃飯，當兵是用來做這樣的事情的，二十六年的時候，那時候一聽說要打鬼子，所有人都是嗷嗷叫，可是沒有人知道鬼子是啥樣的，結果我就往上那麼一衝，鬼子的炮彈炸過來，我就尿了。”

“那我看你也是狠人吶，都說無湘不成軍，你們一直是狠人。”

“你說這話我信你個鬼！我打了多少年仗了，我也當過逃兵，打仗根本不是好勇鬥狠的事情，是什麼呢？我想想是怎麼回事……算了……我他媽的我也說不出來。”

“指揮，排程，組織。”蘇揚在一邊替爆椒補充。

“對對對，王八蓋子的連長說的對。”

“打仗是有組織滴，隊伍活了，打仗才厲害。”蘇揚一看爆椒嘴笨的樣子，繼續補充“拿破崙說過兩個馬木留克兵，就是很兇悍的一種騎兵，絕對能打贏三個高盧兵；一百個高盧兵與一百個馬木留克兵勢均力敵；三百個高盧兵大都能戰勝三百個馬木留克兵；而一千個高盧兵則總能打敗一千五百個馬木留克兵。軍隊的組織機構和紀律，是軍隊戰鬥力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所以你說哪裡人打架厲害，跟打仗完全是兩回事。”

老催聽蘇揚這麼一說，似懂非懂的“我當兵好像現在也是為了吃飯，你說的拿破崙，他為什麼要拿個破輪，也是為了吃飯麼？”

蘇揚沒說破輪子的事，繼續說“一直打敗仗是有原因的，現在還有抗日這口氣吊著，沒這口氣，連仗都不用打了。”

“那我們龍長官好像也沒搞過什麼口號。”

“會賭錢嗎？”蘇揚問。

“錢都在你的褲襠裡，我有毛的錢來賭。”爆椒表示沒什麼興趣。

“你會不會嘛。”

“當然會了，當年我在團裡賭錢也是有一號的，不過我就聽說有個排長因為賭錢讓軍法處當場就給槍斃了。”

老催一聽來了興趣“賭錢被槍斃？怎麼可能，不賭錢，難道還讓你去唸書嗎？”

爆椒坐立起來“你個王八蓋子的保安團哪裡打過硬仗，我聽說過一件事，一個排長腦瓜有問題，當年他就在工事裡帶著一幫兄弟賭錢，那時候打仗一天能幾次餉，怎麼打仗都是有賞格的，一次了花不掉，就賭錢。上面要我們轉移陣地，那個排長沒聽，賭到興頭上了，結果鬼子白天就摸上來了，連炮都沒打，以為陣地裡沒有人。日軍一上來，就打起來了，十幾個日軍倒是打退了，但是軍法處直接把排長捆起來就地槍決。”

“中央軍打仗也是這樣哦？”老催說。

“那你得問問連長，我們是中央雜牌軍。”

蘇揚點著頭“嗯，爆椒說的事我們那裡也有，就看長官平時管不管，不過也不好管，碰上我這樣愛吹牛的，還能聽，再碰上個問我劉備和東條英機誰厲害的，那我覺得還是賭錢更適合。”

“我們有個上士，那個傢伙一天仗都沒打過，就是幹軍需的，後來委任成中尉連長，還送去軍校帶職培訓，知道他為什麼成了軍官，是因為他抓了一個掉隊的鬼子俘虜，那個鬼子是司機，抓住的時候鬼子太累了在睡覺，再後來成了連長，打了一仗人就死了，不過他比咱們連長還升的快。”

“別帶我，我正常晉升，我可不當送命官。”

“那連長你為什麼去師裡當參謀？”爆椒問。

“能活命啊，不去當參謀我都死了八百回了，幾條命夠我這麼用，一仗下來多少連長排長都不夠用，本來我這個參謀就是臨時代理，馬上委任上尉參謀，結果他奶奶的路上被鬼子打了一個伏擊，路上師管區給我抓走收容，跟你們幾個貨色成了戰友。”

“師管區和軍管區才不管你是哪裡的人嘍，抓住就往徵兵處送，兵血喝的狠，那些師管區的長官們都說徵兵任務出色完成，抗日有功，可是不知道搞死多少壯丁。”爆椒一邊說一邊看老催的表情，從老催的表情上看，他是在極力的理解兩個人在說什麼。

“一連沒幾人，全是吃空餉，我們連缺編最厲害的時候只有7o個人，你說虞師是不是也是這樣滴？”爆椒說。

蘇揚點點頭“虞師以後是要在這個戰場分一杯羹的，現在只要我們拿下騰衝，和印度打過來的部隊會師，那麼虞師就會裝備盎格魯裝備，虞師要的是這個，他在乎齊裝，不在乎滿員，現在說你是虞家軍，虞家誰認識你。”

“那我們還累死累活的在這裡搞什麼？”爆椒躺下，手裡把玩起老學究的一個落了灰塵的筆架。

“為兩年後從東岸殺過來的幾十萬和我們一樣的炮灰。”蘇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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