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拒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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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一個千夫長怎麼會來一個別莊當守門的，阿漢，你是眼花了吧！”這個聲音的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懷疑。

於松拖著聖旨的手依然端正筆直，但身軀卻微微的彎了下去。

“那可是年俊，雲州十三軍裡最善戰的千夫長。”

他的這番說辭已經極盡謙和，洛凡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也明白今天來的若是其他人早就將他以忤逆犯上之罪論處了。宣和帝應該就是料到了他會阻撓，所以才派和洛氏一向交好的於松前來。

“沒看清，怎麼了？”

洛凡轉過身朝案架上置放的聖旨走去，於松長出了一口氣，連孔戰也鬆下了眉頭，一直這麼跪著也不成個樣子。

“林賀，看清門口站著的是誰了？”

洛凡自案架上取下聖旨，朝於松走來，眼神慢慢變得鄭重莊烈，周身上下也升起了一股決然的肅穆。

孔戰點點頭，還來不及說話，身後侍衛小聲的嘟囔已傳進耳中。

“洛氏傳承五百餘載，上衛朝廷，下護百姓，滿門忠烈，過往皆矣。如今也不會抗旨不遵，於大人，這道聖旨，你且收回。”

於鬆緩緩走過大門，看著身旁站著的孔戰，摸著鬍鬚笑了笑：“孔統領可有疑惑？”

短短數步的距離，洛凡端正的拿著聖旨，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於松面前。

“於大人，洛家如此做派，您怎麼……”

於松看著遞到面前的聖旨，一時之間陡然說不出話來。

入得莊園，一條大道直通大堂，孔戰臉上的陰鬱消了不少，看來這洛家倒也沒有窮折騰，他瞧得於松臉上沒有半分不快，不禁疑惑起來，到底是一品大員，怎受得了這般的冷遇？

整個大堂靜謐無比，就連孔戰也不由得佩服起這個一身儒服，滿臉肅穆的老者來。他陡然想起家中老父在他初入朝堂時說過的話，當今大寧，若論傲骨，洛家無一門可及。

於松點點頭，向孔戰招了招手，孔戰把右手的劍按在腰際處，一言不發的走過來，臉色暗沉了幾分。就算是百年氏族、勇武傳家，這種做派也太過了。全天下還沒有敢把聖旨頒發不當一回事的人，更何況如今一品大員親臨，也已經給足了洛家面子。

如今看來，倒真是說得極對。

“洛管家吩咐過了，大人您來了只管進去就是。”守門的侍衛打斷了於松的話，行了個禮後恭聲開口。

雲州洛家，哪怕是敗落到極致，這種埋到骨子裡的傲氣也是磨不掉的。

“洛……”

於松吶吶的接過聖旨遞給呆站一旁的小太監，臉上不免帶上了一絲愧色。孔戰見聖旨收好便站了起來。

片刻之後，重新整裝的禁衛軍站得筆直，儀仗隊伍也跟了上來，於松看著仍是空空如也的大門口，把韁繩交給了旁邊站著的護衛，提步走上前去。

“洛管家，還請你家小姐出來接旨。”

其實不需他說，站著的大部分軍士在剛才就開始小心的收拾起身上的盔甲來，不少禁衛下意識的把腰桿挺得更直，長槍也握得更緊。

“小姐數日前已上山頂祭拜，歸期不定。”

孔戰咳嗽了一下，回過頭瞪了一眼手底下的侍衛，吼了一聲：“原地整頓。”

於松看著緩和了臉色但仍是守在門口，一副將他拒於大堂之外模樣的洛凡，嘆了口氣：“既是你家小姐面子薄，那就由你代為接旨吧。”

於松回過頭看著爬了半天山、疲憊不堪的禁衛軍，搖了搖頭，這樣兩相比較，這些守門的下人倒真是把滿身鎧甲，手握戟槍的禁衛給比了下去。

“不急，我家小姐臨行前曾有過交代，若是欽差大人前來，請觀此信函。”

分站大門兩邊的守衛穿著普通，素布麻衣，只消一眼，便可觀得他們絕不簡單，他們守在莊園門口，寥寥數人，周身幾米範圍內都有一種鐵血和剛烈的味道。

洛凡從擺袖裡抽出一封信函，遞到了於松面前。

時過正午，當於松一行人站在洛家別莊門口的時候，才真切的感覺到什麼是世家門庭的奢華。佔地廣裘的洛家別莊趕得上皇家圍獵欄場那麼大，目光所及之處滿是蔥翠茂密的百年老樹，建造在半山的莊園金磚碧瓦，氣派恢宏，延綿數里，一眼望去根本難以到底。

“無妨，若是洛小姐有何難處，於某定當盡心，還是等頒完旨再看不遲。”

可憐的小太監吊在隊尾，滿臉菜色，一時間心裡滿是憤懣，本就揚馬趕了幾天路，現在還要棄馬上山，他抬頭望著高不可見的半山莊園，狠狠啐了一口，滿門忠烈關他屁事，連最後一紙婚約都保不住，洛家早就沒落了。

於松打定了這閨閣小姐定是心中不忿，將委屈哀愁盡書其上。這般妄作壞人，毀人姻緣，也不是他樂意的，還是等頒完了旨再看不遲，免得徒生不忍。

幾百年來，如果沒有洛家的駐守，就沒有如今安在的大寧王朝，下馬上山，也只是區區心意罷了。

洛凡看於松面帶惆悵，臉色奇異，猜到他定是想到了別處，牽了牽嘴角，把信函塞在於鬆手裡，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