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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天啊。”

阿米莉亞向門口走去。“我現在要去現場勘驗了。”她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卡拉。“老實說,我一直很擔心他在受審期間的監禁安全。這個人實在太狡猾了。看來,這個世上有時還是存在正義的。啊,對了,別忘了寫賬單。不管你想收多少錢,記得都把它加上一倍。”

“康斯塔布林那邊有訊息了。”電話中傳來一個男人輕快的聲音。

“他去當私家偵探了嗎?”查爾斯·格雷迪挖苦地問。

他雖然挖苦,卻並不尖刻。他對喬·羅特沒什麼成見——儘管此人總是作敗類的代表——但畢竟他是辯護律師,而且打算避開他的客戶惹來的冗長的司法審判程式。更何況,他向來用誠懇和尊重的態度對待檢察官和警方。因此,格雷迪也報之以禮。

“是的,他真這麼做了。他打了幾個電話回坎頓瀑布,聯絡上了一些愛國者會的人。利用他們對上帝的敬畏,讓他們把事情查清楚了,看來是有一些舊會員誤入歧途。”

“是誰?巴恩斯?還是斯坦普?”

“我們還沒有談得那麼深入。我只知道他非常沮喪,他不停地說:‘猶大、猶大、猶大’,說了一遍又一遍。”

格雷迪一點也不同情他,近墨者黑……他對律師說:“他知道我沒法讓他完全免除徒刑吧?”

“他明白,查爾斯。”

“你知道威爾死了嗎?”

“知道了……我得告訴你,安德魯知道這個訊息後很高興。我相信他真的和那些想傷害你的人完全沒關係,查爾斯。”

格雷迪向來不會採納辯護律師的意見,即便是坦率的羅特也一樣。他又問:“所以,他已經有確鑿的訊息了?”

“沒錯。”

格雷迪相信他。羅特並不是個你隨便說說就能糊弄住的人,如果他認為康斯塔布林打算供出一些人,那麼這件事就肯定如此。當然,這對案情的明朗肯定有積極的作用。如果康斯塔布林能提出有力的訊息,讓當地的州警能針對愛國者會進行全面偵察和逮捕行動,這樣他就有信心可以放這名疑犯一馬。

對威爾的死,格雷迪的心情十分複雜。他對這件槍殺案件公開表示關切,並保證會用公正的態度看待它,但私下裡卻很高興這個混蛋被解決了。那個打算謀殺他們的殺手闖進他的公寓,侵入他妻子女兒生活的家,這讓他直到現在仍感到驚訝和憤怒。

格雷迪看著杯中的紅酒,多麼渴望能細細品嚐一番,但他心裡也很清楚,在接到這個電話之後,他必須先放下酒杯。康斯塔布林的案子實在太重要,他得保持最清醒的狀態。

“他想和你面談。”羅特說。

這瓶紅酒是格利奇酒莊【注】的赤霞珠。出廠年份絕不會晚於一九九七。頂級葡萄園,上好的年份。

【注】著名葡萄酒產地,位於美國加利福尼亞州。

羅特繼續說:“你最快到拘留所需要多久?”

“半小時,我現在就去。”

格雷迪結束通話電話,對妻子說:“有個好訊息:不必開庭了。”

路易斯,那位眼神仍充滿謹慎戒備的保鏢說:“我跟你去。”

威爾被擊斃後,朗·塞林託便大量減少了保護檢察官的人手,只留下路易斯一個人。

“不,路易斯,你留在這裡陪我家人吧。這樣我會更安心一些。”

他的妻子好奇地問:“親愛的,如果剛才那是好訊息的話,那麼壞訊息是什麼?”

“我大概會錯過晚餐了。”檢察官說,抓了一把金魚牌餅乾塞進嘴裡,然後灌了一大口上等的紅酒把餅乾衝下肚。他心想,管他呢,就算是慶祝吧。

薩克斯把她那輛已飽受摧殘的黃色卡馬諾跑車停在中央街一百號外面,將一枚紐約市警察局的警徽扔在儀表板上,便匆匆下了車。她向一名站在刑案現場鑑定車旁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現場在哪兒?”

“在後面的一層,從登記處的走廊進去就是了。”

“現場封鎖了嗎?”

“是的。”

“手槍是誰的?”

“琳達·韋爾斯,拘留所的警員。她現在情緒很激動。那個混帳打破了她的鼻子。”

薩克斯提起一個鑑定箱,放在一個行李車上,便推著車朝刑事法庭大樓的正門走去。其他幾名刑案現場鑑定的技師也做了同樣的動作,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當然,這個刑案現場並不複雜。一件發生在警員和企圖逃亡的犯人之間的槍擊意外。事情顯而易見。然而,這個事件仍算是一宗命案,需要完整的刑案現場鑑定報告,以提供給槍擊事件委員會和任何隨之而來的調查和訴訟。因此,阿米莉亞·薩克斯會一如既往地小心處理現場。

一名警衛檢查了他們的證件,便帶領這個鑑定小組穿過幾條迷宮似的通道,進入法庭大樓的一樓。最後,他們推開一扇關閉的房門,站在一個被警用黃色封鎖帶圈起的區域外面。薩克斯看見一位警探正在對一名制服警員說話,這個女警的鼻子上貼著膠布,鼻孔裡還塞著衛生紙。

薩克斯向他們做了自我介紹,說明來意,並告知自己即將開始進行現場勘驗。那位警探聽完便讓到一旁,讓薩克斯親自去問琳達·韋爾斯事情發生的經過。

這名制服女警用鼻音結結巴巴地講述了那個犯人不知道用什麼手法開啟了手銬。“他只花了兩三秒時間,所有手銬就這樣被開啟了。他並沒有拿到我的鑰匙。”她用手指向制服上衣的口袋,那裡大概是她放手銬鑰匙的地方。“他有開鎖工具或鑰匙之類的東西,就藏在他的大腿上。”

“藏在他的褲兜裡嗎?”薩克斯皺起眉頭。她記得他們已經仔細搜過他的身了。

“不,是在他的腿上,你等會兒就會看到。”她朝放置威爾屍體的那條走廊扭了下頭。“他的面板上有一個口子,就在一塊創可貼下面。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薩克斯想,那個人一定是為了製造一個藏匿工具的地方而割開自己的面板。想到這兒便不禁覺得噁心。

“接著他抓著我的手槍,我們扭打在一起。槍走火了,我沒想扣扳機,真的沒有。我已經儘可能小心控制了……但我沒做到。槍就這麼走火了。”

控制……走火。她使用這些警察的專用術語,或許是想阻隔一些負罪感,但這對那名犯人的死已於事無補,也改變不了她的生命曾遭受威脅的事實,更不會讓其他警員再受這名犯人的矇蔽。不,一切責任都必須由這個女人承擔。女性在紐約市警局的地位向來得之不易,而如果出了事,受到的傷害往往會比男人還要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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