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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沒有說謊,但也可能是你記錯了吧!”
市朗遭到嚴厲的斥責,惶恐不安地垂下目光。順著他的視線,我注意到沙發前面的桌子上擺著幾樣東西。
懷錶、錢包,還有火柴盒——這些都是玄兒先前說過的,是玄兒從市朗原先藏身的屋子中拿來的。向市朗的腳下望去,那裡有一個髒兮兮的黃褐色揹包。這肯定也是玄兒從那座廢棄的屋子裡拿來的。
我向桌子上慢慢伸過手去,抓住懷錶的鏈子拉了過來。
銀色錶殼淡淡發光,圓型錶盤上排列著12個羅馬字,兩枚指標停在6點半的位置,背面刻著字母“T.E”。
——沒錯,這(…… 那表?)確實是江南帶來的表。
我拿著錶鏈將表提到和眼睛平齊的高度(為什麼那塊表會這樣……),讓它像鐘擺一樣搖了幾下。於是在這擺動中,我回想起今早墜入沉睡深淵的途中瞬間看到的情景——與藤沼一成畫在“打不開的房間”中的翻轉牆上的畫完全相同。我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彷彿照相機的鎂光燈閃過,同時我感到視野似乎瞬間扭曲了。我趕緊用力眨了眨眼睛。
我把懷錶放回桌上,又拿起錢包(……錢包?)。這是一個溼漉漉的焦茶色對摺式錢包,可能是因為從江南的夾克或褲子口袋裡滑落時掉進了附近的水坑吧,或者是被那間屋子中漏下的雨打溼的。
正如玄兒所言,在錢包(這個錢包……)裡有幾張小額紙幣,它們也已經全溼了。唉,其他能夠成為獲悉他身份的線索這裡面好像……(對了,那相片……)
“剛才沒說完的事情能接著說下去嗎?”玄兒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我的動作,“你不是說到那車子突入森林中,嚴重損壞了嗎?”
“啊。是的!”
“接著呢?”玄兒加強了語氣,“你還有什麼沒說吧?看你欲言又止的樣子,那到底是……”
市朗抬起眼睛看著玄兒,又偷眼看了看我和徵順:“那個……我,看到了!”他乾裂的嘴唇顫抖著。
“看到了?”玄兒的眼神和聲音變得嚴峻起來,“看到了什麼?”
“那,那個……”
市朗又垂下目光不作聲了,看上去好像很怕,但或許那也是因為玄兒的問話方式有問題。
在這種場合和氣氛下被如此嚴厲地逼問,就算市朗感到害怕,答不上來,我想也無可厚非。
西洋鐘的八音盒裡的曲子從西邊隔璧的遊戲室傳來,是《紅色圓舞曲》,它告訴我們己是下午3點了。
“玄兒君!”
恰在此時,通向走廊的兩扇門中,東側的那扇門伴隨著巨響被開啟了。同時,一個粗大的聲音傳過來。可能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嚇著了,市朗全身抖作一團,完全閉上了嘴。
玄兒離開桌子,從容地向奔入沙龍室的醫生迎上去。
“怎麼了,野口先生?“玄兒問道,醫生看起來似乎十分興奮。
“美鳥和美魚有什麼……”
“她們倆剛才已被搬到這棟樓二樓的臥室了。我是請鶴子和宏戶搬美魚的。美鳥也醒了,很安靜。”
“美魚的病情如何?”
“沒什麼突發性變化,但還不能妄下判斷。”
“是嗎?”
“玄兒君,我要說的不是這個。”野口醫生抖動著他那啤酒杯式的巨大身軀說道,“我來是報告更緊急的事情的。”
“緊急?難道出什麼事了?”
“電話……”野口醫生用手摸著已經禿頂的額頭,“電話已經通了。”
2
……怎麼回事?
他反覆問著自己。
這矛盾感、這眾多的矛盾感、這眾多散落在四處的矛盾感是怎麼回事?
比如說開頭字母,比如說鞋子和毛毯,還有湖畔的建築和它的崩塌,還有門鑰匙、門環以及肉體特徵,還有關於死去母親的記憶,還有那些在腦海中重疊的火焰形象……
其他還有,還有很多很多。
有的十分隱秘,有的卻非常明顯。如果意識正常,應該很快就能解開它們的含義。
怎麼回事?他反覆問著自己,並試著提煉出具體的問題。
每次嘗試,這種矛盾感就越強烈。又促使他繼續自問下去。
3
“我把美鳥和美魚在臥室安頓好後,就坐立不安……非常擔心美魚的病情。我想不知道電話好了沒有?就去電話室試了試,結果……”
“你是說線路通了?”
玄兒回應的聲音中,當然也透露出相當的興奮。野口醫生將著下頜的鬍子使勁點了點頭。
“於是,我立即與我的醫院聯絡了一下。”
“熊本的鳳凰醫院?”
“是的。本來必須先徵得柳士郎先生同意的,但我想這也不是什麼非請示不可的事。總之,我讓他們立即派一輛救護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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