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梳妆台站起来,连衣裙的蕾丝领口蹭到下巴,转圈圈时裙摆扬起的弧度像朵刚绽开的铃兰,腰间收褶处的细蓝线刺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好像是秦雨连夜去帮我改的版型。
“美!甚美!”孙梦抱臂倚在书桌旁,指尖敲着下巴,“就感觉缺了点什么……”
“夹?”我的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连衣裙腰间的收褶。
“对,夹!”我们仨扑向书桌。
抽屉拉开的瞬间,樟木味混着淡蓝缎面的香气涌出来——那枚蝴蝶结静静躺在绒布盒里,就是纯粹的淡蓝色,缎面光滑得像被水洗过的天空,边缘没有任何刺绣,就是最简单的弧形剪裁。
我想起那年和王少逛街,他趁我试戴粉色箍时,突然把这枚蓝蝴蝶结别在我头上。
“肖静,你在哪儿买的这么好看的蝴蝶结?”孙梦捏起夹,在灯光下看了又看,“这颜色真特别,像刚下过雨的天。”夹齿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线头,就是崭新的金属光泽。
我盯着光滑的缎面,突然想起那天他挑夹时,手指在货架上划过一排亮粉色、明黄色的款式,最后停在这枚素净的蓝色上,指尖在包装上蹭了蹭,好像想把上面的指纹擦干净。
蝴蝶结别在头顶侧边,缎面的淡蓝像把秋天里难得的晴好凝在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时,仿佛能摇落几缕温软的阳光。
赵诗雅突然拍手:“缺的就是这个!现在整个人都亮起来了,跟你裙子的白配得刚刚好。”她的指尖点向我间的蝴蝶结,那抹蓝恰好与眼皮上晕开的淡蓝眼影呼应,像谁在素净的白纸上泼了两笔清透的水彩。
我弯腰穿上白色短袜,袜口的蕾丝花边乖巧地伏在脚踝,小皮鞋被湿巾擦得锃亮,鞋头的白色蝴蝶结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蹲身系鞋带时,间的淡蓝蝴蝶结垂落眼前,与皮鞋上的白色蝴蝶结在镜中交叠,恍惚间像是把天上的云摘下来系在了身上,连鞋带交错的纹路都透着股灵动的韵致。
"肖静你转个圈!"孙梦把睫毛膏往桌上一磕,我提起奶白色连衣裙的蕾丝裙摆转了半圈,小腿处的裙摆在空气里划出温柔的弧,胸口的黑色蝴蝶结突然颤了颤。
"妈呀这搭配绝了!"赵诗雅上下打量着,"上次我在精品店咋没看见这么灵的饰?"
我下意识摸了摸头顶侧边的淡蓝蝴蝶结,冰凉的缎面贴着头皮,像衔住了一片秋晨的薄霜。
孙梦突然"嗷"地扑到抽屉前,马尾辫扫落半块啃剩的面包,翻出枚缀着米粒珍珠的卡:"缺个点睛的!"卡别在夹旁时,珍珠恰好滚过旧带磨出的毛茬。
镜子里的白裙子垂到小腿,胸口的黑蝴蝶结把皮肤衬得透亮,像浸过刚挤的温牛奶。两侧辫子上的蓝带随着呼吸轻颤,梢的结晃出细碎的光,头顶的淡蓝夹却稳稳别住一缕丝,将窗外斜射的秋阳绞成了间的光带。
张梦雨抱着歌词本转身,尾的樱桃绳扫过我肩线:"肖静,好看的!"她盯着珍珠卡嵌在淡蓝蝴蝶结旁的样子,突然笑出声,"这玩意儿往你间一别,跟白裙子配得像块刚出炉的蓝莓芝士蛋糕,连奶油都是带珍珠的那种。"
“好了!你们都好了没!走啦!”我催促着,一边将手机迅塞进白裙子的暗兜里。孙梦叼着夹往我包里塞粉饼,赵诗雅拽着我往外面冲。
教学楼下,高一的蓝校服码成方阵,扩音器里飘出的《歌唱祖国》调子,被秋风吹得东倒西歪。
推开门时,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粉笔灰簌簌落。我刚把屁股塞进椅子,沈欣颖就像只扑火的飞蛾凑过来,睫毛差点扫到我眼皮:“肖静你好漂亮啊!”她悬在我淡蓝眼影上的手指直打颤,指甲缝里还留着今早偷涂口红的粉渍。
“你居然化妆啦?”胡莉莉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这一声惊呼就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教室里原本的宁静。正在系领结的男生们听到声音,不约而同地齐刷刷转过头来,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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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啪嗒”一声,钢笔尖上的一滴墨水不偏不倚地滴在了某个男生的白衬衫上,瞬间洇出了一朵蓝色的小花。
王杰突然转过身,黑白相间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我说肖静,你打扮这么好看要结婚去吗?"
我抄起桌上的书本拍过去,却震得珍珠卡晃了晃,恰好接住窗外斜射的阳光:"王杰你有啥病啊,你才要结婚去!"
全班哄笑起来时,我瞥见沈欣颖正偷偷对着小镜子学我画眼线。
讲台上突然响起班主任的皮鞋声,嗒嗒惊飞了窗台上啄米的麻雀。她用红笔敲了敲教案,粉笔灰簌簌落在"合唱注意事项"的标题上,墨水印子在纸页上洇出朵淡红的。
"现在是高一在唱,"她抬眼扫过全班,"我们最后再彩排一遍,就搬凳子下去!度快点!"
同学们哗啦起身,木桌腿擦过瓷砖地面,出尖利的刺啦声,像无数根细针在划玻璃。我和王杰并肩站在队伍最前排,他的白衬衫袖口蹭到我连衣裙的蕾丝边,布料摩擦间扬起细微的灰尘,在斜射的阳光里浮沉成金闪闪的雾。
彩排的歌声刚从喉咙里漫出来,窗外高一学生的合声就顺着风灌进来,两种调子在教室中央撞在一起,像蓝墨水和白颜料混出的浅青,在天花板下轻轻打旋。
我盯着后排黑板上自己出的板报,耳朵却捕捉到王杰悄悄调整的呼吸节奏——他总在紧张时把气吸得又轻又快,像怕惊扰了什么。
“好了可以!”班主任突然拍手,卷成纸筒的教案重重敲在讲桌上,“搬凳子下去!后排男生别吊儿郎当的,腰板挺直了!”她的声音撞在瓷砖墙上又弹回来,和着前排同学挪动椅子的声响,把教室震得嗡嗡作响。
金属椅腿摩擦地面的声音骤然密集起来,像无数把剪刀在剪铁皮。王杰突然蹲下身,双手抄起我和他的椅子,金属支架撞出“当啷”一声脆响,惊得我间的珍珠卡晃了晃。“肖静你先下去,”他把两把椅子摞起来,手臂肌肉在白衬衫下绷出清晰的线条,“我帮你搬。”
阳光从他侧颈滑下来,照亮他滚动的喉结,像颗在浅滩上被海浪推搡的贝壳。
“你可以吗?”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就两把椅子而已,赶紧下去占个好位置等着。”椅子腿在他手里抖了抖,投在墙上的影子跟着晃了晃,像两棵被风吹歪的小树苗。
“那行,我先下去了。”我转身时,连衣裙的蕾丝裙摆扫过他的裤腿,带起的风里裹着粉笔灰和阳光的味道。
我扶着楼梯扶手一瘸一拐地往下走,膝盖结痂的伤口被裙摆蹭得痒,小腿前侧的擦伤处裹着的创可贴已经渗出血迹,在白短袜边缘若隐若现。每踩一级台阶,刺痛就顺着骨头往上爬,膝盖旧伤的疤痕被牵扯得紧,像有根细针在皮肉下反复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