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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雷低聲揹著,在我聽來,我想也許他真是個很害羞的人。

我像欄中的一個怪物被趕逐

被朋友、自由和太陽

但是趕我的獵人已經佔盡上風

我已無路可逃

那位年輕人在傾聽的時候,燃著的香菸照著他眉頭深鎖的臉。巴雷說,一時之間,他真擔心會不會有一場風暴平地而起,應了歐利方所懼怕的。

“如果你對帕斯捷爾納克尊崇若此,何妨來見見我的一些朋友?”這位年輕人建議,“我們是本地的作家,有一棟別墅。能夠與傑出的英國出版家們談談,我們覺得非常榮幸。”

光是聽了他前半段話,就足以讓歐利方得了嚴重的潛水員病。巴雷說,巨無霸對接受陌生俄國人的邀請知之甚多。在這一方面,他是個專家。他知道他們會怎樣設計來陷害你,用藥來迷你,用一些你羞於示人的照片來威脅你,要你辭去你的董事職務,放棄你封侯封爵的機會。此時,他正在斡旋一個與全蘇版權協會聯手出版的大計劃,最忌被公司發現他有任何不軌的行為。歐利方當那年輕人是個聾子,把這些顧慮低聲地說給巴雷聽。

“不管怎樣,”歐利方帶著勝利的語調說,“現在下雨了。我們拿這車子怎麼辦?”歐利方看了一下他的表。那位叫馬格達的女孩則望著地下,而那個小夥子艾默利看了看馬格達,心裡想:在莫斯科星期六的下午要做壞事可有的是機會呢!但是巴雷他可不這麼想。他又看了看眼前這位陌生人,決定不惡人之所惡。他對那女孩或高官厚祿都沒有興趣,於是下定決心,寧願跟一些俄國浪女一道被拍下照片,也不願邀寵於這位巨無霸歐利方。於是乎他便讓他們搭上了巨無霸的車子,揮別他而去,他和那位陌生人一同留在原處。

“他叫列斯丹諾夫,”巴雷突然間打斷了他自己的話,向著沉靜的房間宣佈,“我想起這位年輕人的名字來了!列斯丹諾夫,他是一位劇作家,負責一家劇院,但沒法上演他自己寫的劇本。”

沃爾特此時脫口而出,他那高亢的聲音瞬時打破了室內的平靜。“我的老兄!維塔利·列斯丹諾夫是現代的英雄。五個星期以前,他才剛剛在莫斯科上演了三出獨幕劇,大家都對這幾齣劇報以最熱烈的期望。這並非因為他是個異議分子,所以我們就胡亂捧他。”

打從見到他以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巴雷的臉上出現了真心的喜悅。我立即有一種感覺——這才是真正的他,直到現在才撥雲見日。“啊!這真是太好了!”他以一種像是能分享別人成功喜悅的口氣說著,“這真是太好了!維塔利需要的就是這種鼓勵。謝謝你告訴我!”他說話的樣子看起來還不到他實際年齡的一半。

接著,他的神色再次黯然,又開始啜飲起他的威士忌。“我們都在那兒,”他語氣含混地低述,“人越多越好。請來見見我的表弟。請用一個香腸卷。”但是我留意到他的眼神,就像他說的話一樣,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似乎他也看得出前面將有一段難熬的考驗。

我沿著桌子看過去,那邊的鮑勃正在微笑。我想即使他馬上就要進棺材了,他還是會照樣保持這副笑容。不過,他的笑容裡也始終帶有老童子軍的那種誠懇。我也看到克萊福的側臉,就像斧頭般的銳利,也像斧頭般高深難測。沃爾特則一刻也沒有安靜過,他那聰明的腦袋已經歸位,側頭對著華麗的天花板嬉笑,額頭上冒著汗,手指尖還揪著食指上的一小撮毛。再看看奈德這位首領,這位既能幹又神通廣大的奈德,這位精通各種語言,又兼戰士、實幹家、軍師的奈德。他從一開始就坐著凝神傾聽,隨時注意會議的進展。看著他,我就想到有些人因他們自己過於忠誠而苦,總有一天,這些人會發現他們無事可做。

在這個大而寬敞的房子裡,巴雷還是以那種電報似的口吻敘述著事情。有七世紀時代的護牆板、雕樑畫棟的迴廊、美不勝收的花園、樺樹林,另外還有腐朽的椅子、用木炭生的火、下雨時所聞到的蟋蟀氣味及常春藤。這間宅第裡大約有三十個人,他們在花園裡或站或坐,一邊燒烤著食物,一邊啜飲著美酒,完全無視於惡劣的天氣,就像英國人一樣。陳舊的車子沿著馬路邊停放,與撒切爾夫人和她那群貴人執政以前的英國沒什麼兩樣。屋子裡有一張張友善的面孔,到處流曳著說話聲。列斯丹諾夫引著巴雷進來了,大家連頭都沒轉。

“這兒的女主人是一位詩人。”巴雷說,“她的名字叫塔馬拉什麼的,雖然結了婚,但其實是一位女同性戀者,有一頭白色的頭髮,笑嘻嘻的。她的先生是一家科學刊物的編輯,列斯丹諾夫是她先生的弟弟。那兒的每個人都是別人的先生或太太的兄弟。室內籠罩著一片文學的氣息。如果你會講話,而他們又讓你講話的話,就一定會有人聽你的。”

從他散亂的記憶中搜尋出的景況,被巴雷分成了三個部分:從兩點半雨停時開始的午餐,午餐結束之後接著進入的夜晚,以及被他稱為“最後一點”的那段時間。這段時間來到以前,凡是該發生的事都已發生了。就我們的研究,它應該是在兩點至四點之間,當時巴雷已經醉得介於悠遊仙境和不省人事之間。

午餐開始以前,巴雷都是在各群人之間遊走,他說,先是列斯丹諾夫陪他一道,然後他獨自一人隨便和人聊聊。

“隨便和人聊聊?”克萊福懷疑地問道。

巴雷很快地解釋道:“只是隨便談談而已,克萊福。”他用一種很友善的態度向克萊福解釋,“我們只不過是邊談邊喝酒,沒幹什麼壞事情。”

但是當午餐端上來之後,他們就一同圍桌而坐,巴雷坐在一端,列斯丹諾夫則坐在另一端。桌上放著喬治亞的白酒,每個人都使出他們最好的英文,談著“如果真理阻礙了偉人的所謂無產階級革命的話,它還算不算是真理”、“我們應不應該恢復祖先的精神價值觀”、“開放政策到底對一般人有無任何正面的影響力”、“如果你要知道蘇聯到底出了什麼毛病,最好的方法就是從新西伯利亞寄一個冰箱到列寧格勒去”等等的話題。

克萊福又插話進來了,這讓我心裡很不高興。他像是一個無聊透頂的人,居然要巴雷說出每個人的名字。巴雷用手掌拍了一下前額,顯然已忘了克萊福對他的不友善。“名字!克萊福,噢!上帝啊!有一個男子是莫斯科國立大學的教授,但我從沒問過他的名字。另一位是個化學藥品的採購商,他們都叫他藥劑師,是列斯丹諾夫同父異母的兄弟。有一個人是蘇聯科學院的人,但我並沒問他的名字,更不用說是他的觀點了。”

“有沒有女士和你們同席?”奈德問道。

“有兩位,但是沒有卡佳。”巴雷說道。奈德和我都對他的反應敏捷非常驚訝。

“但那兒另外還有人,對不對?”奈德暗示著說。

巴雷慢慢地將身子往後仰,喝著酒,然後又彎了回來,將杯子置於兩膝之間,彎腰蓋著它,他的臉向下,使盡全力在回想著。

“當然,當然,當然,還有別人。”他同意著說,“總是會有的,是不是?”他說話時的神情真讓人猜不透。“但不是卡佳,是別人。”

他的語音變了,從哪兒變到哪兒,我就猜不透了。其意思並不明顯,但它意味著悔恨及自我的呵責。我跟大家都在等待著。我想我們都已經感覺到,一件非比尋常的事就要出現了。

“是一位留著稀疏鬍子的年輕男子。”巴雷繼續說著,眼睛也望著幽暗的一角,好像他最後還是走了過來。“他個兒很高,身穿深色西服,打黑色領帶。一張臉表情空洞,也許這就是他留鬍子的原因吧!他的袖子太短。黑頭髮。喝醉了。”

“他叫什麼?”奈德問。

巴雷仍然瞪著那處幽暗的地方,那處我們當中沒有一個人可以看得透的地方。

“歌德。”他終於脫口而出,“就像那位詩人歌德。他們都叫他歌德——來見過我們偉大的作家,歌德。他可能已經年過半百,也可能還不到十八歲,瘦得像一個孩子。兩頰有淡淡的顏色,非常高,留著鬍子。”

當奈德事後將這一卷錄音帶播放給這組人聽的時候,錄音帶裡既聽不出大家一言不發的沉默,也聽不出任何人呼吸的聲音,反而是巴雷乘這時大大地打了一個噴嚏。這是他第一次打噴嚏,以後還多著呢!他打噴嚏的時候,先是頭一個回合的槍響,接著就加速變成連珠炮,一連串緊接著發作。再之後,噼裡啪啦的速度就在他用手帕遮住臉外加一陣發作之後才慢了下來,最終消失。

“真是糟糕的噴嚏!”他帶著歉意解釋著。

“我是很聰明的。”巴雷又接著說,“一點也錯不了。”

他重新把杯子灌滿,只不過這一次是水,不是酒。他慢慢地一點一點喝著,動作中帶著旋律,宛如電視還沒普及以前,英國每一家幽暗酒吧的吧檯上都會擺放的那種喝水的塑膠鳥兒。

“好好先生,那就是我。是舞臺上表演的能手。來自西方,講禮節,又很體面。這不就是我去那兒的原因嗎?俄國人是這個世界上惟一笨到會聽我瞎扯的民族。”他的前額又低得要碰到他的杯子了,“那邊的事情就是這麼回事。你到鄉間去散步,最後與一群喝醉了的詩人們辯論自由和責任孰者為重。之後,你去髒兮兮的公共廁所小解時,有人在隔壁側身問你人死之後是否還有來生。只因你是西方人,所以你就應該知道。你告訴他們,他們也就記下了。事情就是這樣。”

他似乎是即將靜默不語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讓我們來下斷語?”克萊福如此建議,他的話中多少有批評巴雷沒有資格下斷語的意味。

“因為我太優秀了,就是這麼回事:心思敏捷,大出風頭。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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