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勒卡雷提示您:看後求收藏(18,史邁利的人馬,約翰·勒卡雷,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彼得。”她說。

他立即感覺到她聲音中的緊張。

“瑪莉-克萊兒?怎麼了?”

“彼得,有人在這裡。他要你馬上回來。”

“誰?”

“我不能說。這很重要。請馬上回家來。”她再說一遍,就掛了電話。

電話進來時,吉勒姆手下的頭號辦事員安斯崔瑟先生,正站在保險庫門口,等候他旋轉暗碼鎖,好插上兩把他們兩人分別保管的鑰匙。透過通向吉勒姆辦公室的門廊,他看見吉勒姆重重摔下電話,而他所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吉勒姆把東西丟向安斯崔瑟——很遠的一扔,可能有十五英尺——那是主任最神聖的個人鑰匙,幾乎等同於他職位的象徵。安斯崔瑟奇蹟似的接住了,伸出左手,用手掌接住,像個美國棒球球員;即使試上一千次,他也無法再次做到,他後來告訴吉勒姆說。

“在我打電話給你之前,別離開一步。”吉勒姆叫囂道,“你坐我的位子,還有,管那些電話。聽到了嗎?”

安斯崔瑟聽到了,但吉勒姆已衝下大使館可笑的旋轉樓梯,闖進打字員、警衛和準備晚間雞尾酒會的伶俐年輕人群中。幾秒鐘之後,他已坐在保時捷車上,發動發動機,像個賽車選手,在另一世他很可能真是賽車手呢。吉勒姆的家位於訥伊,在平常的日子裡,駕著這輛跑車穿越擁擠的車潮,是頗令他快樂的,可以一天兩次地提醒他無論大使館的例行公務如何的單調乏味扭曲心靈,他周遭的生活如何令人厭煩、吵嚷不休,生活其實還是頗有樂趣的。他甚至還為自己駛過的這段距離計時。如果他走戴高樂大道,一路綠燈地順暢通行,在傍晚的交通尖峰時間裡,只花二十五分鐘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在晚間較晚或早晨較早的時間,靠著車少路空和外交車牌之賜,他可以把時間縮短到十五分鐘;但在尖峰時間,三十五分鐘算是快的,四十分鐘是家常便飯。這天傍晚,他腦海中盤旋著瑪莉-克萊兒被狂熱的無政府主義者持槍挾持的畫面,只花了十八分鐘就開完全程。稍後警方向大使提出的報告指出,他闖了三個紅燈,在最後衝刺的階段,時速高達一百四十公里,但這些都是根據事後追溯所重建的經過,因為當時根本沒有人能追上他。吉勒姆自己對這段駕駛的過程也不太記得,他只記得一輛幸運的廂型車逃過一劫,還有一個瘋狂的單車騎士,在吉勒姆距他背後一百五十米時突然想到要左轉,才得以死裡逃生。

他的公寓在一幢大別墅的三樓。他在入口處重重踩下煞車,熄掉髮動機,在門外的街道上停下來,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大門。他預期會有輛車停在附近,或許還會有一個準備接應逃跑的駕駛員在車上等候,但眼前什麼都沒有,讓他稍微鬆了一口氣。然而,他們臥房的燈光亮著,所以他想像現在瑪莉-克萊兒嘴裡塞著布、被綁在床上,而綁匪就坐在她身邊,等著吉勒姆到家。如果他們要的是吉勒姆,吉勒姆並不打算讓他們失望。他赤手空拳地回來;他別無選擇。圓場的管家們對武器恐懼到極點。他非法持有的那把左輪槍鎖在床頭櫃裡,現在,想必已被綁匪發現了。他悄然無聲地爬上三樓,在門口,脫下外套,丟在身旁的地板上。他手中握著鑰匙,輕輕地把鑰匙插進鎖孔,然後按下電鈴,透過信箱孔叫道:“郵差”,接著又叫:“限時專送!”他的手握在鑰匙上,等待腳步聲靠近,這樣他立即就會知道那不是瑪莉-克萊兒的腳步聲。緩慢,甚至有些沉重,聽在吉勒姆耳裡,顯得非常有自信。腳步聲從臥室的方向走來。他下一步的動作必須一氣呵成。他知道從室內開啟門有兩個步驟:首先要卸下門鏈,接著再把彈簧鎖解開。吉勒姆蜷伏著身子,等到聽見門鏈滑動的聲音,才用上他出其不意的武器:他轉動手中的鑰匙,使盡全身的力氣往門頂去。此時,他很得意地看見一個矮胖的身影被他撞得往後踉蹌,把門口的鏡子撞得從牆上掉下來。當吉爾曼抓住那人的手臂,惡狠狠地制服住對方之後,卻只看見他一生的良師益友喬治·史邁利那張吃驚的面孔正無助地凝視著他。

這次會面餘波盪漾,吉勒姆描述得語焉不詳;當然,他事先不知道史邁利要來,而史邁利,或許是怕有麥克風,在公寓裡也沒對他多作說明。瑪莉-克萊兒在臥房裡,但嘴裡沒塞布,手也沒被綁;歐斯特拉柯娃,仍然穿著她的黑色洋裝,在瑪莉-克萊兒的堅持之下,躺在床上。瑪莉-克萊兒用盡所有想得到的方法來照料她:雞胸肉凍,薄荷涼茶……所有她為自己分娩那天所準備的養病餐點——當然分娩的日子還遠得很,但吉勒姆也可能臥病啊。吉勒姆注意到歐斯特拉柯娃(雖然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似乎被打了一頓。她的眼睛和嘴唇周圍有大片的淤青,手指也被砍傷,顯然是為防衛而受傷。在讓吉勒姆看見這個場景——一個憂心的娃娃新娘照料被飽揍一頓的婦人——之後,史邁利很快就把他拉進客廳,以老長官的權威(史邁利過去的確是吉勒姆的頂頭上司)提出要求。直至此時,隨著形勢的發展,吉勒姆先前的匆忙急促才有了正當性。歐斯特拉柯娃(史邁利提到她時只說是“我們的客人”)必須在今夜離開巴黎,他說。在奧爾良門外的安全房舍(他稱之為“我們的鄉間宅邸”)不夠安全;她需要其他可以提供照顧與保護的地方。吉勒姆記得有一對住在阿拉斯的法國夫婦,一個退休的情報員和他的妻子,過去曾為圓場偶然過境的候鳥提供庇護所。史邁利同意由吉勒姆打電話給他們,但不能從公寓裡打,史邁利要他去找公共電話亭。在吉勒姆作好必要的安排之後回來時,史邁利用瑪莉-克萊兒印著小兔吃草圖案、可愛得驚人的便條紙,寫好了一個簡短的資訊,要吉勒姆立即傳送給圓場,“交給索爾·恩德比本人,由你親手譯碼”。史邁利堅持要吉勒姆先讀過內文(但別出聲),內文是對恩德比提出禮貌的請求:“為了您無疑已獲悉的第二樁死亡事故”,四十八小時之後在班的地方見面。吉勒姆完全不知道班的地方在哪裡。

“還有……彼得。”

“嗯,喬治?”吉勒姆說,仍然一片茫然。

“我想,應該需要一本派駐本地外交人員的官方名錄。你該不會剛好有一本在家裡吧?”

吉勒姆的確有。事實上,瑪莉-克萊兒就靠這本名錄過日子。她完全無法記住人名,所以名錄就擺在臥室的電話旁,以備有外交使節團的成員打電話邀請她去喝茶、吃飯,或最恐怖的,參加國慶日的慶祝活動。吉勒姆取來名錄。等了一會兒,他越過史邁利的肩頭往下看。“基洛夫,”他跟隨著史邁利的拇指指甲往下讀,“基洛夫,奧雷格,二等秘書(商務),未婚。”後面跟著的地址是蘇聯大使館位於第七區的住宅。

“你碰過他嗎?”史邁利問。

吉勒姆搖搖頭。“好幾年前我們曾盯過他。但已標明‘罷手’了。”他回答說。

“這本名錄是什麼時候修訂的?”史邁利問。答案就在封面上:前一年的十二月。

史邁利說:“很好,你到辦公室時——”

“我會查一下檔案。”吉勒姆允諾。

“還有這個。”史邁利交給吉勒姆一個普通的信封袋,吉勒姆後來開啟看,發現是幾卷錄音帶與一個厚厚的棕色信封。

“請用明天早上的第一班郵袋54。”史邁利說,“與電報相同的等級。”

留下繼續翻閱名單的史邁利,和兩個隱遁在臥房的女士,吉勒姆火速趕回大使館,解除了安斯崔特呆守電話的任務,把信封袋交給他,執行史邁利的指令。吉勒姆也感染了史邁利的緊張情緒,汗流浹背。他認識喬治這麼多年,他事後說,從沒看過喬治這麼內斂沉潛、這麼心無旁騖、這麼語帶保留、這麼奮不顧身。他重新開啟保險庫,親自譯碼拍送電報,然後等待總部收到電報的回覆,之後又抽出蘇聯大使館動態的檔案,瀏覽著過去為數眾多的監視名單。他的搜尋並沒花很多時間。第三篇,抄送倫敦的檔案,載明瞭他必須知道的所有資料。基洛夫,名奧雷格,二等秘書(商務),但這次的婚姻狀況卻是“已婚,但妻子未隨同赴任”,兩週前已返回莫斯科。在備註欄裡,法國聯絡單位註明,蘇聯方面的情報來源指出,基洛夫“突然被蘇聯外交部召回,準備接掌一個意外出缺的資深職務”。定例舉辦的告別宴會,也因此不便舉行。

回到訥伊,史邁利異常沉默地接收吉勒姆的情報。他似乎並不驚訝,但卻有些駭然。當他終於開口說話時——那時他們已全部坐在車上,快速駛往阿拉斯——他的聲音有一種近乎絕望的語氣。“是了,”他說,彷彿吉勒姆瞭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是了。這當然就是他的目的,不是嗎?他一定要用升職的理由召回基洛夫,才能保證他會真的回國。”

吉勒姆,說無疑有著後見之明的智慧,說自從那夜揭發了比爾·海頓的真面目之後,喬治從沒用過這樣的語氣說話;比爾·海頓,卡拉的走狗,安恩的情人。

歐斯特拉柯娃回想起來,對那夜發生的事不太記得,對那趟她設法睡著的汽車旅程也不太記得,甚至第二天早晨她很晚醒來之後,那個矮胖男子對她耐心但持續的詢問,她也記得不甚清楚。也許,她當時暫時失去了感知能力,進而也失去了記憶的能力。她回答他的問題,她對他心懷感激,她給他和她給魔術師相同的資訊,不加油添醋,也不賣弄風情,雖然大部分他似乎都已知情。

“那個魔術師,”她提起過,“死了。天哪。”

她探詢將軍的情況,但對史邁利的不置可否卻不甚在意。她想著歐斯特拉柯夫,接著是葛利克曼,現在則是魔術師,而她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主人夫婦對她很好,但也沒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天下著雨,她無法看見遠方的田野。

隨著時間一週一週地過去,歐斯特拉柯娃逐漸讓自己安於這田園式的冬眠生活。隆冬提早降臨,她讓冬雪擁抱著她。開始只是稍微走動,隨後四處遊走,每天很早就寢,很少說話,在身體逐漸復原時,她的精神也日益康復。起初,一種情有可原的困惑情緒籠罩著她的心,她發現自己不時想起女兒,想她就像那個懦弱的陌生男子描述的那樣:一個離經叛道的太妹,無法馴服的造反分子。接著,慢慢的,整件事的邏輯逐漸呈現在她眼前。她知道,在某個地方,真正的亞莉珊卓就像以前一樣存在且生活著。或者,像以前一樣,已不存在了。但無論亞莉珊卓在或不在,那個陌生男子的謊言指的都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傢伙,一個為他們的目的所創造出來的人物。她甚至會想像,她的女兒,如果還活著的話,很可能對他們的計謀一無所知,並以此來自我安慰。或許,襲擊她的傷痛——無論是心靈還是肉體——發揮了長年祈禱、擔憂所無法達成的效果,滌清了她對亞莉珊卓的自責。她在閒暇的時光裡,哀悼著葛利克曼,她知道自己在這世上孑然一身,但在這冬日景色裡,孤獨卻不令她難受。一位退休的陸軍准將向她求婚,但她婉拒了。後來發現,他向每個人都求婚。彼得·吉勒姆每週至少來探望她一次,有時他們會一起散步個一兩小時。他以完美的法文和她談論庭園造景,這是他擁有豐富相關知識的一個話題。那就是歐斯特拉柯娃在這個故事發生之後的生活。她消磨著時光,渾然不知自己寫給將軍的第一封信已引發了一連串的後果。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蘇菲的世界

[挪]喬斯坦·賈德

嫁給孤獨的他

似水夏夜

腦海帶著一扇門

薄荷也會上火

戰國萬人敵

鯊魚禪師

開局滿級的我,無限改寫命運

缺點銀子

八零年代不當乖乖女

爾知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