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叔握拳抵着放置牛骨筷的乌木托,他力大,一下抵出,撞在不远的大理石柱子,魂飞魄散。
张居藩语气平稳而祥和,“巴叔,是撂下货,还是撂下命,你自己选。”
巴叔在节节败退的逼迫下,没有绝地反击的转圜,他恼憎,也愤懑,却无能为力,他抽了一摞纸巾,擦拭额头和脖颈的虚汗,越擦越咽不下这口气,攒成破烂的糟团丢在桌底,“八百元一克,老规矩。”
我余光瞥向张居藩,他露齿笑,“再降一成。”
我执杯不语,巴叔狰狞着拍案而起,“降一成?我总共两成的利,我替你东奔西跑,费力不讨好,我何不在南通坐吃山空?”
他抠着桌沿的木屑,“张老板刚说,你要减两倍,我调高的就是两倍。”
张居藩的邪性与匪气不加掩饰渗露着,“我改主意了。巴叔先不仁,你退一步迟了,我要一步半,才看得到你的诚意。”
巴叔支撑着身子的手背,胀起层层交叠的青筋,“张老板,你未免太得寸进尺。你吃螃蟹,也容我一口猪肉吧。”
张居藩置若罔闻掸烟灰儿,“癞子,让巴叔考虑,你干你的。”
秃头拔枪对准巴叔身边仅剩的两名马仔,一枪击中胯骨,马仔当即跪地,另一枪钉进脚踝,刺破了筋脉,马仔哀嚎匍匐在椅腿,他扭曲的五官在翻滚中时隐时现,秃头皮笑肉不笑,“巴叔,皆大欢喜与反目为此,就在一念之间。卡城即将是藩哥的天下,东北也指日可待,您何必化友为敌呢。”
他伸胳膊,“请吧。”
一场波诡云谲的操纵,巴叔做了瓮中鳖,他躲过百鹤楼的险情,未躲过茶榭的筹谋,他的资本硬杠张居藩,的确以卵击石,商人与黑社会的区别从根源到表层,都是千差万别。货物以更低廉的价码被张居藩全线窃夺,为人处事三分余地,他也没得罪巴叔,他承诺卡城的所有货物,都与南通独家合作。
一点五吨可卡因半成品由巴叔直供,五千斤冰Du在潜艇离开西双版纳时,便装载在船舱内,另五千斤是漳州直供,经停漳州港时,直接装船。
变幻莫测的局势硬生生拖延了登陆的日期,原定二十五天,在途中却三番两次受制于外省,披荆斩棘都在为进驻港澳码头的那一晚,做奋力冲刺。
卡城的四大帮派,暗着刀光剑影,明着和睦为邻,安营扎寨在东南西北四角,从六七十年代便鼎立对峙,不同港城的警匪勾结,卡城黑白两道的共同处,白不参与生意,只受贿,你方唱罢我登场,四大帮一一打点,条子不偏不向,才能安稳至今。
麻六和过江龙被张居藩算计得难以翻身,可终归是老牌龙头,不可能斩草除根,他们竟抱团拢络了余党密切关注初次问世的贩Du潜艇,港澳码头那段时日,可谓是十面埋伏。郑总长忍了一波暗亏,他是否毫无芥蒂诚心同盟,恐怕钱财收买,也是隐患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