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生说,我每每给你一个惊喜,你就为我放低一寸底线,还算数吗。”
他说算。
我咧开嘴笑得春光荡漾,“那乔先生忍个一年半载,等我修炼出一身更精湛的吸阳大法,再来伺候你。”
他怔了两秒钟,不可抑止闷笑,“一年半载,柳小姐不怕被人取代吗。”
我摘下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叼在牙齿间,含糊不清说,“真出现了这样的妖精,我也乐意切磋。”
我说完吐出花瓣,随着一阵浮荡的清风,吹向他面前,他伸手一把握住,我转身朝别墅方向走,“听说乔先生要接我离开。”
他嗯了声,“你太不安分,不在我眼皮底下,我怎么放心。”
我背对他没有转身,脸上笑容是小女人般的欢愉和娇俏。
常秉尧入夜十点钟下葬,正是这条街道最安静的时候,抬去陵寝的一路,佣人挑着灯笼照明,长行锣敲敲打打,纸钱漫天而落,惊了多少家睡梦里的灯火。
我没有送他最后一程,而是趁着府上空荡,去了一趟地牢,探视被关押近一个月的沈香禾。
我在第三重门外撞见了行色匆匆送饭的保姆,我叫住她问怎么这个时辰才吃。
她说忙着接待吊唁的宾客,打扫下葬,哪还顾得上犯了错的妾饿不饿肚子,地牢和大太太的暗室还不一样,进来了还能出去的没几个人,何况有柳小姐的吩咐,我们都不搁在心上的。
阿琴将食盒打开,我凑近看了一眼,是一些没油水的青菜和糊了的米饭,还有几颗稍微烂掉的果子,也能马虎吃,只是滋味不新鲜了。
我拿出手绢甩了甩空中飞舞的苍蝇,“孩子怎样。”
“勉强保住,可什么营养都没有,二太太…”保姆察觉失言,她讪笑着抽打自己嘴巴,“沈小姐比进来之前瘦了很多,她嘴巴喂得叼,刚开始都不吃,后来饿极了才肯进食。”
这样的食物连街上没主儿的狗都不吃,何况在常府养尊处优十年的二姨太,她咽下去就意味着承认自己还不如一条狗,她高傲的尊严哪里容许。
我让她带路,她笑着说这里面又脏又潮,您这么金贵的身子,进去不是委屈吗。
我没搭理她,沉默往里走,跨过第二重门后,温度明显更阴冷,风声飕飕的,像是有一根刚从冰窟里取出的绒毛,在脖颈扫来扫去,我抚了抚有些窒息的胸口,“还有多远。”
保姆指着前方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灯光只能笼罩住方圆五六米,很昏暗,隐约看清一扇敞开的铁门,里头臭气熏天,还有浓烈的粘稠的,似乎早已干涸年常日久的血腥味。
保姆和门口驻守的保镖交涉了两句,保镖立刻朝我鞠躬,将另一边的门也推开,恭迎我进入,阿琴挡在我前面,生怕沈香禾从角落蹿出与我同归于尽,人被逼到绝望透顶的地步,什么都做得出来。
然而我在跨入地牢的霎那,像遭到了雷击,不可置信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