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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玉碗還記得自己初次見到宋今,對方舉止得體,進退有度,雖恭謙卻不卑微,連鬢髮眉毛都修剪得整整齊齊,談吐也令人如沐春風,一看就是個能得天子信任的近臣。
這才多久而已?
眼前頭髮花白,形容枯槁,眼看一隻腳踩進棺材的老朽,居然是宋今?
權勢喪盡,孑然一身,這就是宋今的下場。
要不是皇帝為了延緩立太子曾借了宋今之口請來“鬼神”,宋今可能也早就性命不保。
他就坐在院子裡,看著庭前花樹,看著長公主和侯公度兩人進來,又聽侯公度說了來意,面色平靜,搖搖頭。
“我不知道十五是什麼。”
侯公度道:“宋內使,我們也不欲為難你,但這是陛下吩咐下來的差事。先前岑留之所以能從宮內盜走珍寶,與數珍會勾結,完全不經過你這個掌管內宮庫房的人是不可能的,只不過後來陛下見你服侍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方才網開一面,讓你在此養老。”
宋今微合著眼,看見章玉碗也沒有起身行禮,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章玉碗和侯公度自然不會與他計較。
在宋今看來,他已經到了絕路,再壞也不過一死,哪怕是皇帝,都無法拿死來威脅他。
“如今,既然又出了新的事情,還請宋內使好好回想一下,此事事關重大,若宋內使不肯坦誠相對,我只好如實稟告陛下了。”
“人只能死一次。”宋今緩緩道,“就是天子一怒,也不可能讓我死而復生再死一次。我左右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如此麻煩?”
侯公度不亢不卑:“死也有很多死法,想必這世上許多人,都願意走得安詳,而非受盡折磨。宋內使既有此問,想必是還抱著想活的希望,又何必自欺欺人?”
宋今冷笑一聲,不再言語。
有些話,只能由章玉碗來說,她也不能沉默下去。
“若宋內使肯告訴我們,我可以向陛下求情,允你搬出這冷宮,為你喊太醫調理身體。陛下念舊,一直記得宋內使當時陪伴不離左右的舊情,若知道你的近況,陛下想必是會心軟的。”
這冷宮殘垣斷壁,年久失修,連宮人都不見影子,吃剩的半碗飯放在臺階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了,章玉碗甚至能瞧見上面發黴長毛的東西。
宋今昔日有多風光,今日就有多落魄,他未必怕死,卻怕從高處跌落之後的強烈落差,怕在這裡孤零零死去,連屍骨都無人問津,說不定就像這碗飯,連發黴也沒人知道。
“我想出宮。”宋今啞聲道,“我不求什麼了,高官厚祿,功名前程,那些通通都不需要,我想要出宮,有一個安靜的小院子,能曬太陽的,就夠了。”
章玉碗道:“出宮一事,恐怕陛下是不會答應的,但是挪一個宮室,再找兩個宮人服侍,也能請太醫看病,這些我可以進言,陛下也許會心軟。宋內使比我更瞭解陛下,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宋今沉默。
的確,皇帝現在為了臉面,不肯承認自己借鬼神之口來表達自己意思是個荒誕的行徑,所以才能留下宋今一命,但如果宋今得寸進尺,恐怕就連在這冷宮裡養老都不可得了。
“當日陛下為了是否接您回長安一事,還曾詢問過我,我曾對陛下道,公主寡居柔然,身處群狼環伺,實屬不易,若能回京,必定對陛下感恩戴德,忠誠不二,如今看來,倒是我說對了,也給自己結了一份善緣。”
他暗示自己在公主回京一事上有功,章玉碗也只是笑笑。
“我知道宋內使只是一時糊塗,被人利用,否則陛下也不會網開一面。當日岑庭醉酒之後,曾對博陽公主妄言,趙群玉能幹的事情,他們也能幹。此事事關重大,陛下異常重視,能不能戴罪立功,就看宋內使一念之間了。”
趙群玉能幹什麼?當然是扶持當今皇帝登基。
所以岑庭是也想扶持一位新帝嗎?
岑庭他們手裡捏的殺手鐧到底是什麼,能不能動搖自己的皇位,如果岑庭當真起了不臣的心思,那他想扶持的新帝是誰?難道是章年嗎?
這就是皇帝迫切想要知道“十五”這個秘密的原因。
這個問題的答案,也關乎章年還能不能活著。
章玉碗不想摻和這件事。
但是從博陽公主將事情告訴她時,她就已經脫不開身了。
宋今當然不會真就心如死灰,苟延殘喘了,要不然他也不會特意說起自己曾幫長公主說好話的事來試探和示好。
他只是在討價還價,爭取更多有利條件罷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彼此心知肚明,宋今也知道自己遲早要讓步。
他嘆了口氣:“我仔細想了一下,的確沒有想起任何關於‘十五’的事情。”
為免讓公主他們誤會自己敷衍,宋今還詳細解釋了一下。
“我知道岑留透過在博陽公主身邊的乾兒子岑庭,與數珍會暗通款曲,一開始他們只是盯上內庫裡那些經年累月不見天日的藏品,其中好一些都是瑕疵品,岑留那老傢伙也有眼色,不敢一開始就衝好東西下手,他在我面前知情識趣,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訓斥了幾回之後,還念舊情,就未嚴厲制止,陛下處置我,我也沒有怨言……”
侯公度打斷他的自言自語。
“‘十五’會不會是他們藏匿的一份毒藥,或者一部分兵器?畢竟數珍會藉著博陽公主的當鋪在長安做生意,很多東西是可以用博陽公主的名頭來避開檢查的,等到合適時機,再裡應外合?或者讓岑留去接近陛下,再行刺下毒?”
“怎麼可能!”宋今不以為然,“就算兵器有了,人呢?禁軍怎麼可能聽從岑留的命令?哪怕以前的大將軍馮醒,是趙群玉的人,那也跟岑留尿不到一個壺裡去,趙群玉最是看不上我們這些內宦的!毒藥就更不用說了,岑留不在陛下身邊伺候,也摸不到陛下身邊去,我都看著呢,他根本接觸不到什麼機密,數珍會怕是隻能買通他們,時不時傳遞一些宮裡的訊息罷了,……等等!”
他忽然一頓,露出沉思之色。
侯公度追問:“你想到什麼了?”
“岑留,伺候過先帝。”宋今道。
章玉碗適時開口:“先帝,你是指哪位先帝?景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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