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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雅搖了搖水袋說:“為什麼只喝這麼一點?你需要水。”

“不,這些已經足夠了。”

她笑了笑說:“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然後轉過頭去,繼續牽著駱駝快步前進。她走得很快,雙腿邁的步幅也很大,一點都沒有城市裡女子的扭捏作態,她是健康的,是自然的,我覺得只有這人跡罕至的荒原才能生出這樣的女子。

又走了一段,我終於看到綠色了。這顏色讓我無端地激動了起來,我的腿不再麻木了,我吃力地跳下了駱駝,走到了瑪雅的身邊。

“你怎麼下來了?”

“我不想被別人看到我騎在駱駝上讓你牽著走。”

終於,我們走進了那片綠色。其實,這裡是一片荒漠中的綠洲,一條沙漠中的大河從這裡穿過,滋養了兩岸的茂盛的胡楊林與紅柳,河裡甚至還長著許多蘆葦,一些鳥類棲息在河邊,幾隻獨木舟也停在河上。走在河邊,一點都沒有荒原的感覺,反而更像是回到了江南水鄉。在綠洲的中心,是一個小小的村落,有著幾十間泥土和蘆葦加上胡楊木組成的房屋。這些房屋彼此散居著,各保持一定距離,但這裡的人們看上去卻親密無間,互相間非常友好。當瑪雅帶著我來到他們中間的時候,他們都拿出了自家的食物來招待我,讓飢餓的我美美地吃了一頓午餐。主食是魚,副食才是一些羊肉乾,瑪雅說他們這裡的人主要是以捕獲河裡的魚為生,其次才是養羊。他們的身材並不高大,也許正是因為以魚為主食的原因吧。

但是,這些人裡除了瑪雅以外沒有一個會說漢語,瑪雅更多的時候是翻譯的角色。單看他們的容貌覺得挺像維吾爾族的,但我仔細地聽著他們的語言,覺得這語言不像是維吾爾語。我立刻想到了自己學到過的那些古代西域的語言,在心裡與他們所說的話對照了起來,果然,有些有些共通之處。也許他們的語言屬於另一個語系——印歐語系,也就是古樓蘭人的種族。那麼,也許我所見到的就是傳說中的樓蘭人的後代——羅布人,他們離開了乾涸的羅布泊,遷移到了有水的地方,過起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儘管,經過漫長的歲月,他們大部分都已經維吾爾化了。

我向瑪雅打聽出去的路,急切地想要回到考古隊中,夥伴們一定都在為我擔心,我想今天就能回到我們的大本營。瑪雅忽然笑著說:“你今晚就要回去嗎?那你會在荒漠中渴死的,事實上,誰也沒法離開這裡,這個綠洲的四周全是一望無際的大漠,即便有駱駝也無濟於事,因為在茫茫大漠中,駱駝也會迷路,最後會在荒漠中不斷地打著圈子,直到渴死,可千萬不要動這種念頭。至於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那純屬偶然,你的駱駝在風暴中失去了方向,狂奔了很遠的路才來到這裡,由於是在沙暴中逃亡的,所以它不會再認識回程的路的。”

我的心裡一沉,問她:“那麼這條河呢?我如果沿著這條河走呢?”

“如果你往這條河的下游走,在一天之後,將隨著河流走入荒漠的深處,在那裡河流就消失了,也就是斷流了,這就是這條河的終點。如果你往這條河的上游走,將進入寒冷的高原,最後是雪山,那就是阿爾金山,事實上這條河就是由阿爾金山上的冰雪融水匯成的。”

“你是說,我將永遠困死在這裡?”我絕望地問。

“不,每年的10月底,離此幾十公里的縣城都將派出一支駱駝隊到每一個偏僻的綠洲裡來。他們會帶來報紙和郵件,還有一些零售的商品,當然是以物易物的。更重要的是還會有一個醫生隨同前來為我們看病,不過一年也就這一次。儘管這裡絕大部分人都不識字,也沒有人會寫信,不過我們還是很歡迎他們的,每當他們來了我們就像過節一樣。只有這支駱駝隊知道進出我們綠洲的道路,他們會避開沙暴和流沙抵達這裡,如果你要出去,只有等到10月底駱駝隊來了以後跟他們走。”

我低下了頭,必須相信她的話,我不能奢望這個小小的村落裡會有任何對外通訊的工具,電話或者無線報話機之類的東西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這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如果不是每年一次的縣駱駝隊,根本就沒有外人會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我的心裡焦慮不安,我想到了我的芬,我們是在半年前結婚的,她一定還在等著我。可現在,我卻要在這個地方呆上一個多月,他們會以為我失蹤了,或許乾脆認為我已經死在了沙暴中。想著想著,我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現在,月亮已經掛上了中天,大漠中的月亮似乎要比城市中的明亮得多,我看著那輪月亮,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芬。我回到屋子裡,這是一間小小的土屋,頂上覆蓋著幹蘆葦,這是村裡人給我安排的空房子,他們待客的熱情使我感動。瑪雅為我點起了一根蠟燭,去年駱駝隊來這裡的時候贈送給村裡許多蠟燭,但這裡沒有人使用。然後她離開了這屋子,我看著她在月光下的背影,心裡忽然一陣悸動。

我從揹包裡拿出日記本,藉著昏暗的燭光,記下了今天的所見所聞。

白璧看著父親在1978年9月16日寫的日記,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天的日記很長,足足用了三頁紙。接下來已經是第六頁了——

1978年9月17日

天氣:晴。氣溫:不知道。地點:羅布泊中的綠洲。

昨晚我睡在一堆幹蘆葦上,醒來卻發現身上蓋著一條羊皮毯子,是誰給我蓋上的呢?如果沒有這條毯子,也許我會感冒。我揹著自己的包,走出屋子,四周都是紅柳,穿過這片紅柳,我見到村裡的房屋都升起了炊煙,在晨曦裡嫋嫋而上。有一戶村民見到了我,他們把我拉了進去,雖然語言不通,但是他們的熱情我全都能明白,我實在推辭不掉,我猜,如果我推辭的話他們恐怕會發火的,我只能和他們一塊兒吃了早餐,這一頓主要是羊肉,我從沒有吃過只有羊肉的早餐,吃得嘴裡全是一股羊羶味。

吃完了別人家的早餐,我的心裡總覺得欠著人傢什麼,心中有些空虛。於是來到河邊,看見幾個村民已經划著他們的小木舟下河捕魚,他們帶著魚叉,撒下網,收穫一天的口糧。我驚訝在這穿越沙漠的河流裡竟然還有如此多的魚,其中有的魚非常大,我這生在江南人的從來都沒見過。在河邊,我見到了瑪雅。她沒有穿昨天見到的那件毛皮衣服,而是穿著一身紅色的裙子,那樣式我在烏魯木齊街頭的維吾爾女子身上見過,只是那一身紅色很少見。

她對我微笑著說:“覺得這裡怎麼樣?”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只能呆板地說了聲謝謝。

“謝我幹什麼?我問你對這裡感覺怎麼樣?”她又輕聲地笑了起來,一陣微風吹過河邊,掀起了河面上陣陣漣漪,蘆葦也隨風擺動,吹動了她的裙裾。

“我只是,非常感激你們為我所做的一切,你看,我不認識你們,和你們萍水相逢,你們卻對我如此熱情,我實在不明白。”

“是啊,你們漢人是不會理解我們這些生活在大漠深處的人們的。我們村子很小,不過就是100多口人而已,整天看來看去就是這些面孔。如果偶爾有一張陌生的面孔出現在我們眼前,對我們來說,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所以,我們把你當做最尊貴的客人,在他們眼中你能帶來荒漠之外的資訊,也帶來新的希望。”

“可是,我現在自己都沒有希望了。”我苦笑著說。

“別這麼說,你看,這裡多好?”

我環視著四周,一片綠色裡風兒徐徐吹過,我愜意地舒展著脖子,緩緩地說:“這裡確實很好,是一個世外桃源。”

“不,對我們來說,這裡就是我們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她看著周圍的蘆葦和紅柳自信地說著。

我點了點頭說:“我想去看看綠洲的外面。”

“好吧,不過你可別想走出荒漠,你走不了的。”瑪雅走在前面,我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背後的線條,我的心裡忽然一跳,那是多麼本能的衝動啊。

我們穿過茂密的胡楊和紅柳,然後是一片灌木叢,一些放牧的村民在這裡趕著他們的羊羔。穿過灌木區,就是一望無際的荒原了。看著這荒原,我輕輕地說:“這裡就像是一道國界,把你們牢牢地鎖在了裡面。”

“不,是屏障。如果沒有這荒原,我們也許早就被入侵者毀滅了。你看我們這裡的人,他們只知道打魚放牧,不知道外面人心的險惡,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流血和戰爭,離開了這與世隔絕的環境,他們是無法生存的。”

“外面人心的險惡?難道你知道嗎?”我有些疑問。

她看著我的眼睛,這讓我有些不安,她的眼睛放出銳利的目光,她輕輕地說:“是的,我見過外面的人心。在我叔叔死後,我是我們這裡唯一一個曾經走出過荒漠的人。我小的時候,舅舅帶著我跟隨著駱駝隊走出了這片荒漠到了縣城,他在縣城裡當上了幹部,我則在縣城裡讀完了小學,後來我在庫爾勒讀了三年初中。初中畢業以後,我到了烏魯木齊讀中專,後來我中專還沒畢業就回來了。所以,我的大部分時光其實是在這荒漠的外面的度過的。”

“我現在才明白,你的漢語為什麼說得那麼好。那麼,為什麼中專沒有讀完呢?”

“因為舅舅死了,而且,我也不願意繼續留在烏魯木齊。”

“為什麼呢?你留在烏魯木齊可以有很好的前程的,我真為你惋惜。”

“前程?我對你所說的前程不感興趣,我只喜歡這裡,喜歡這片荒漠,喜歡身後的綠洲和這裡的村民。他們沒有一個人識字,就連後來當了幹部的舅舅也是在走出荒漠之後才開始認字的。我想在這裡教會這裡的孩子讀書念字,讓他們獲得知識,儘管這裡一年只能來一次報紙,看不到什麼書籍,識字對他們來說沒什麼用。但是,我依然要這麼做,因為,也許有一天,他們也會有走出這片荒漠的機會。但是,當他們走出荒漠的時候,還是否能夠再回到故鄉呢?”

我聽得出,她的話語裡包含著矛盾與憂慮,我淡淡地說:“好了,他們會回來的。為什麼昨天我在荒漠裡的時候能夠被你發現呢?”

“因為我喜歡一個人在荒原裡散步。”

“不會迷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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