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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這又不是你家的自留地,你管得著我嗎?”

“丫頭,這可都是原始森林,有黑熊有毒蛇的,你覺得好玩嗎?”

“那你跑來幹什麼?你比別人多了個腦袋不成?”

“我這純屬個人愛好,一段時間不爬山我就渾身難受。每年我都要爬幾座山的,一走就是一兩個月。你能和我比嗎?”

“我閒得發慌,出來散散心還不成?”

“你就不能挑個正經地方去散心?起碼也叫個男人陪著。這湘西的山裡妖氣最重,我一個男人都走得心驚膽戰的,你膽子也太大了。怎麼就沒找個男人陪你來?不會連一個男人都沒有吧?”

“我混得不好,就是沒男人。那你怎麼也是一個人來?”

“我每次出來都是一個人,早習慣了。你才多少道行?修煉到我這步沒有個十年八年是不行的。”

“你怎麼不帶個女人陪著你?不會混得連個女人都沒有吧?”

“女人多了和沒有一樣。再說了,女人都是中看不中用,能把她們拉到山上來用?”

“女人多了和沒有一樣?你有很多女人?是女朋友還是別的什麼?”

“呵呵,自個兒琢磨去吧,多了和沒有一樣。”

“不和你說了,我得下山了,要不今晚我真沒地方住了。”

“快拉倒吧,天已經黑了,天一黑,野獸和妖怪就都出來了,就在路上等著你呢。你要敢,就試試。”

“那我睡哪兒?”

“在這座山上,你就暫時跟著我混吧,有我睡的就有你睡的。剛才我拿望遠鏡已經看到前面有座廢棄的木屋,估計早沒人住了,今晚咱們就住那兒去。”

“你負責我今晚的住宿?”

“我又不會吃了你,這麼瘦的,吃也沒意思。”

“你去死吧。”

兩個人為彼此壯了膽,重新背起包,跌跌撞撞地趕路。夜色開始慢慢混濁起來,周圍的一切輪廓在漸漸變厚變硬,如鐵畫銀鉤。白天裡太陽烘焙過的植物的清香現在一下發酵了,濃得像棉花一樣堵著人的鼻子。這樣的香味使植物突然有了葷腥的肉感。那縷詭譎的異香像一條柔軟卻鋒利的芯子穿梭在這片植物的氣息裡,令人摸不到,它從面前拂過時,卻有類似於蛇尾掃在面板上的陰森。她有些害怕,緊走兩步,跟上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頭也沒回,卻像是把她那幾步疾走的腳步聲全捏在手裡了。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見他說:“害怕了吧?我叫張楚河。”她想,這人怎麼一點邏輯都沒有,自己又沒問他叫什麼,便說:“你爸爸是不是喜歡下象棋,給你起的名字都是楚河?”他不回頭,卻笑:“告你個名字你就真信啊。”她一愣,然後冷笑:“你叫什麼關我什麼事?你告訴我你叫阿狗,我就叫你阿狗;你說你叫阿貓,我就叫你阿貓,不過就一符號,你還那麼敝帚自珍的。”張楚河呵呵笑著:“丫頭自尊心還挺強,你看我都不敢問你芳名,將就著叫你‘丫頭’吧,你可別生氣。”

衛瑜想,看似嬉皮笑臉,實則拒人於千里之外。連個名字都不問,那就是說這男人也不過把她當個路人甲。路人嘛,有來,就有去,去了就當從來沒有出現過。過後想起她的時候,可能連臉都是被蒸成一團的饅頭,不辨眉目的。他像是怕他們之間要發生點什麼,可不,這樣的林子裡,在這樣與世隔絕的孤單裡太容易發生點什麼了,就是榨也能榨出點什麼來。所以,他從根子上就要早早截住,不給它一點點水分存活?衛瑜想著,嘴上還是留著剛才的一點笑容,嘴唇卻是乾的,像是被風乾了貼在那裡,牙齒粘在上嘴唇上,下不來。她在心裡冷笑著:你有三頭六臂還是怎麼著?生怕被別人惦記上了。

兩個人終於走到那間木屋前了。這是座破敗的吊腳樓,木門木窗都散發著腐朽的木質的清香。從那扇門裡看進去,是一團堅固得不留任何縫隙的黑,那團完整的黑,似乎伸手就能掰下一塊。衛瑜倒吸了一口涼氣,張楚河放下背上的包,從包裡翻出一隻應急燈。一束雪亮的燈光拿在手裡,像是拿著一件兵器一樣壯了膽。兩個人跟在這燈光後面向裡面看去,燈光像尖利的牙齒把那團黑暗咬開了一角,其實裡面什麼也沒有,連只老鼠之類的動物都沒住著,單單就是一團黑橫在裡面。兩個人跟在這燈光後面踏進了木屋,像坐在一截火車上突然駛進了陌生的異地空間,時空都錯亂了。

很快,應急燈的燈光變鈍了,有些暗淡,把一團毛茸茸的橘黃色投到地上,就像這點光在那裡結出了果實。兩個人坐在這團果實裡,像兩隻小動物分食這點不多的燈光。張楚河一邊埋頭在包裡找東西一邊說:“明晚必須得找個人家住,應急燈和手機都得充電。”張楚河正好坐在燈光的芯子裡找東西,衛瑜則坐在邊上,就好像他正在舞臺的那束追光燈裡,她樂得做個觀眾再仔細觀察一下這個男人。剛才遇到他時彼此只顧了提防,連看都沒看清,她只是知道遇到的是個男人。

張楚河一張瘦長的臉,五官沒有什麼特徵,總體來說是一張平庸的臉,除了看人的目光多少有點邪氣,那目光戲謔下藏著一種很深的堅硬,像是水底的河床一樣嶙峋。他的骨架瘦小,看上去也不能給人多少安全感。但他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質感,那就是,他有一種幾乎沒有破綻的自來舊。手和腳自然是他的,關鍵是他全身上下的名牌——價格昂貴的旅行包和包裡那些專業的裝置,雖然沒有蓋戳,但看上去就是他的。這些東西沒有剛打造出的粗鄙的新鮮,相反,一切都是舊的,舊得像黑白底片,泛著毛邊,卻一望而知是貼身的東西,像一層面板,下面連著他的血液。

這時,衛瑜已經初步斷定,這應該是個有錢有閒的男人,從年齡和他這種閒雲野鶴的遊玩方式來判斷,應該不是日理萬機的成功人士,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不像她自己,一年出門兩次都是靠加班多了攢下的輪休。那他有可能是個“富二代”,寄生在一個有錢的父親身上?第一輪演算下來,雖坐在原地未動,她卻感覺離這男人又近了些,看著他雖不像看著自家的東西,卻是伸手可以摸到區域性了。

她暗想,在這深山老林裡遇到一個“富二代”?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豔遇?自己這麼多年走南闖北,一直等著在火車上、飛機上能有個把次豔遇,結果坐在旁邊座位上的不是一臉兇悍的女人就是老眼昏花的老頭兒。今天,這豔遇倒像自己長了腳一般走過來了。怪不得她突然就心血來潮決定來這湘西的山裡玩呢,她每年要外出旅遊兩次,這也不是第一次出門了,這次怎麼就單挑了這座山?原來是天公撮合。孤男寡女在一起待上幾天,要是不碰撞出點東西來,那就是兩個人都有病。她有些暗暗地得意,但同時她又發現,她在為這點得意感到可恥。

想到這裡,她趁著張楚河沒抬起頭,忙調整了一下表情,免得他覺得她有蜘蛛佈網等獵物的嫌疑。她垂下睫毛看自己的腳。自己穿的是一雙極普通的運動鞋,與張楚河腳上的專業登山鞋往一起一放,簡直是連她的人都被打回了原形。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腳。這時候張楚河把頭從包上抬了起來,就像那頭是從包里長出來的。他看著她遲疑了兩秒鐘,說話了:“丫頭,和你商量個事吧,以後幾天咱倆就一起行動吧,彼此有個照應,我們這幾天裡的費用AA制好不好?”

衛瑜心裡先是一涼,繼而是冷笑,在他剛才那遲疑的一兩秒鐘裡,她就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了,一定是和錢有關的。陌生人之間就這點好,難以啟齒的話說出口就像脫件外套一樣容易,反正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她還沒說什麼呢,他一個男人家先把錢的問題赤裸裸地擺出來了。用著這麼昂貴的登山裝置和一個女人談AA制,生怕她佔了他一點便宜,真是越闊越小氣。不過,不小氣怎能闊得了呢?越闊的人越怕別人是衝著他的闊來的,恨不得身上拴上一隻警犬,日夜看護著他和他的錢,一有生人走近便狂吠不止。這時候她突然明白怪不得他連她的名字都不問。他防著她,他從一開始就防著她。他怕她對他有企圖。

可是這時候令她周身發冷的是,她對他真的有那麼一點興趣,而這點興趣的源頭正是他身上的那點闊,或者說,貌似闊。

她想起了那個笑話:下雨了,一個窮人往富人的傘下湊,想避避雨,結果,沿著傘流下來的雨水全灌進了他的脖子裡。

她對自己笑,笑和唇都是涼的。

她坐在越發昏暗的燈光邊緣,像坐在一團腐爛的花叢裡,面無表情地對他說:“好啊。”張楚河根本看不清她埋在暗處的臉,卻儀式性地衝著她一笑,以示歉意。他的笑容和他的眼睛一樣,埋在下面的全是波瀾起伏的堅硬。他從包裡取出躊躇了半天的食物:一包壓縮餅乾和一根火腿腸。他先象徵性地問了一句:“你包裡有吃的沒?要是沒有就分你一點。”衛瑜心想,要吃你一點東西還不得付你錢?她理都沒理他,吃了一點從自己包裡拿出來的乾糧。兩個人似乎誰也不忍心看誰,都像是在暗中偷著吃一般,倉促地、狼狽地很快就吃完了。

最後一點燈光越發地黃而脆,這深山老林的木屋裡帶著一點莫名的陰氣,似乎燈光正被這陰氣吸去,越來越少,越來越稀薄。張楚河邊鋪睡袋邊說:“丫頭,你只有兩種選擇:要麼睡在這又髒又冷的地上,要不就和我擠進一隻睡袋,咱倆將就一個晚上。因為你沒有睡袋,我也只有一隻。”衛瑜想,他連塊餅乾都捨不得送給她吃,現在卻捨得把一半睡袋讓給她?如果她是個男人,他未必會這麼做吧,在這深山老林的深夜裡還想抱著個免費的女人睡?他是不是甚至會想,要能做愛那就更好了。這算盤打的。她心裡一針一線地想著,針針見血,嘴上卻說:“我哪敢和你一起睡?我還是睡外面吧。再說了,我要是睡你半隻睡袋,不是還得付你一宿的租金?”張楚河呵呵笑:“我又沒說我要做什麼。你放心,這深山老林的,說不準半夜來只黑熊,你就是想做什麼,我還沒那心思呢。你要是想睡外面,我可先說好,半夜你要是被黑熊叼走了,我不負責救你。至於這半隻睡袋的租金就免了,人道主義嘛,呵呵。”

張楚河舒舒服服地鑽進了睡袋,衛瑜一個人在門口枯坐著。雖是夏天,這山裡的晚上與山外好比兩個季節,加之身上衣裳單薄,坐了一刻竟全身瑟瑟發抖,心中便埋怨要不是遇上了這男人,自己早在山下找到住處了。真是的,為什麼要跟著他來這兒過夜,就為了一場即將發生的豔遇?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衛瑜枯坐著,正疑心這男人是不是已經沒心沒肺地睡著了,他卻在一團漆黑中開口說話了,因為太黑,她辨不清他的臉在哪兒,似乎這聲音很獨立地就自己跑過來了。他說:“哎,你聽說過湘西的趕屍匠沒有?這是一種專門的職業,做趕屍匠的人得具備三個條件:一是膽子大,二是身體好,三是長得要醜。以前的湖南人要是客死他鄉,就得有人把他的屍體趕回來,不然據說死者會死不瞑目。趕屍匠在屍體頭上戴頂草帽,在後面趕著走,你說奇怪不奇怪,不知用的是什麼神秘的辦法就真趕回去了。他們白天休息,都是趕夜路,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就是他們趕路的最佳時候。他們不走人多的地方,專走深山峽谷,就是為了不遇到活人。說不好這林子裡現在就有趕屍匠正趕著屍體走路呢,說不好這屋子就是他們休息的地方,要不怎麼在這地方會有座屋子?”

衛瑜聽得毛髮倒豎,連忙大聲喊了一句:“討厭。”這男人的聲音呵呵地繞著過來了:“我說,你還是進來睡吧,難不成你還真要在那兒坐一宿?地上那麼潮你怎麼睡?晚上山風很大,會著涼的。”衛瑜想了幾秒鐘,覺得這樣僵持著終究是自己不上算,一個晚上畢竟長著呢,怎麼熬過去?她已經困得快撐不住了。她還是趁早踩著這臺階下吧,不過他要是打算做點什麼別的,那是休想。空手套白狼?她冷笑,她沒那麼多便宜給他佔。

<h3>二</h3>

衛瑜終究還是鑽進了睡袋。多了個人一下就把睡袋填滿了。兩個人肩膀頂著肩膀地往那兒一躺,才發現實在嫌擠了一點。一身的骨頭恨不得都拆開了重組一下。兩個陌生人被迫部分疊在了一起,簡直是骨肉相嵌,連點餘地都沒有。對方身上的溫度直直就滲進自己身體裡了,只覺得一大片空洞的嗡嗡作響的燥熱,像有幾隻轟炸機在頭頂盤旋一樣,卻搞不清那燥熱是對方的還是自己的。沉默了一會兒,張楚河先開口了,他說:“我想出一個節省空間的辦法,但你不要覺得我是圖謀不軌,我現在真的還沒開始圖謀不軌呢。”說著他騰出一隻胳膊彎成一個環,順勢把衛瑜套了上去。他笑:“怎麼樣,嚴絲合縫吧?”衛瑜想,倘若還掙扎一下以示節烈或清純也沒什麼意思,裝也得講究個時間地點吧,還是務實一點把覺睡好要緊。

張楚河不是很緊地抱著她,只是若有若無地抱著,就好像他真的一點企圖都沒有,單單就是為了節省出一點地盤來睡覺。想到這兒她不免又有點淡淡的氣憤。無視她是個女人?可是,她不是被他哄進來的嗎?他給她講湘西的趕屍匠嚇她,軟硬兼施地把她哄進來了,現在還裝作若無其事。那她就要更若無其事。她一動不動,裝作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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