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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公在這兒吃?”經理畢恭畢敬地問。

“不,打包帶走。”

經理得了吩咐,顛顛地去了後廚。這功夫,他招呼夥計先給“大相公”上一壺好茶。所謂好茶,也就是放得太久的陳年龍井,茶湯暗黃,聞起來只有焦糊味,沒有香味。青陽這地方樣樣都有出產,惟獨不產茶葉,因此茶文化在此地相對蕭條,懂茶愛茶的客人不多。

黃酒燜肉在鍋裡燉著,經理怕羅想農等得焦心,交待完了後廚的事情之後,出來陪他說話。

“楊先生學問大啊。”他感慨。“青陽本地的豬,過去沒人願意吃的,嫌肥,膘太足,咬頭也不好。老太太來了之後見天去豬場,琢磨了幾年,弄出個雜交豬種,現在你看,弄到南京上海,超市裡賣出了海鮮價!名字叫個什麼?精品生態豬肉?嗬嗬,此地養豬戶們都跟著發大財哦。”

“我母親……她一個人在這兒……過得習慣?”

“習慣習慣!”經理連聲回答。“她帶徒弟呢,此地有不少養豬戶拜她為師呢,我們袁老闆就是一個。袁老闆說了,要不是有楊先生替他保駕,他的豬場哪會發展到如今的規模?豬場不發展,又哪會有接下來的宰殺呀加工啊銷售啊這些一條龍的生產?歸齊了一句話,楊先生在我們江岸鎮,那是大功臣!”

經理口中的溢美之詞,羅想農不能全信。生意人一向油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他們的特性。可是母親這些年在江岸鎮過得充實,過得愉快、有成就感,肯定是事實。母親在古稀之年獨自出門,卻找到了活著的最好狀態,這使得羅想農傷感,也使他意外。

母親在這些年中想了些什麼?她回到江岸鎮又是為了什麼?羅想農之前不敢問她,現在是永遠問不著了。

黃酒燜肉出鍋,拿一個粗瓦缽盛著。兩個小炒,一個是洋蔥爆腰花,一個麻油鱔糊,都裝在保鮮盒子裡,用一隻塑膠袋兜起來。經理要吩咐夥計幫忙送餐,羅想農堅決拒絕,一手一個袋子沉甸甸地拎走。

他沒有回家,出門拐上了另一條路,去那兩個私家偵探下榻的賓館。兩個小夥子這一天一夜監看的情況,他很想知道。還有就是,母親在江岸鎮的最後十年,袁清白把她照顧得如親孃一般,僅僅看在這個情份上,羅想農也不希望這個人的龐大家業毀於一根莫名其妙的老鼠尾巴。

敲門,半天才開啟。白淨面板戴眼鏡的那個來開的門。吃這碗飯的人天生有反偵查能力,在沒有確認門外來客的身份之前,他們不會輕易暴露。

“羅江剛走。”眼鏡小夥子告訴羅想農。他以為對方是來找人的。

“我不找他,給你們送點飯菜。兩位都辛苦了。”羅想農把兩隻塑膠口袋提起來,舉在半空,做出說明。

一天一夜悶在這個小小的客房裡,房間悶出了人體的腌臢味。床上的被子胡亂堆在床腳,枕頭斜搭在床頭櫃,油漬斑斑的地毯上扔著泡麵的包裝盒,丟棄的煙殼,裝零食的塑膠袋,用過的紙巾,還有兩雙硬梆梆的臭襪子。因為保密,要謝絕客房服務,謝絕了客房服務,房間立刻變成了垃圾場,變成亂糟糟無處下腳的耗子窩。

“不好意思,我們顧不上收拾。”眼鏡小夥子倒還懂得慚愧這兩個字。

羅想農在衛生間的洗漱臺上找到一塊空地,放下手裡的東西。“沒事沒事,”他擺手,“幹活兒的時候都這樣。”

在他的生物系,課題攻關到最後階段,姑娘小夥子們白天黑夜連軸轉的時候,實驗室裡的狀況跟眼面前的髒亂有一比。

他頗有興致地走到工作臺邊,去看電腦裡的即時影像。螢幕上顯示的場景非常清楚,一格一格地移動影象後,整座車間沒有一處死角,每個人的舉手投足暴露無遺。如果用滑鼠將鏡頭拉近,連機器肚子裡連續吐出來的火腿腸上的商標圖案都看得字字分明。

“有什麼發現嗎?”他問坐在電腦前面的理平頭的小夥。

年輕人眼睛緊盯著螢幕,頭也不回地跟他說話:“完全正常。”語言簡潔到平淡。

偵探這碗飯真不是好吃的,羅想農憐憫地想。活蹦亂跳的兩個酷小夥兒,生生地被拴在這個房間裡磨性子,幾天幾夜門邊兒不能邁一步,外面的燈紅酒綠風花雪月跟他們完全沒關係,說起來還真是有點不人道。

“不能一條衚衕走到底。”羅想農給他們出主意,“還得走出去,發動群眾。”

眼鏡小夥兒笑:“羅老師,你那是搞運動,人民戰爭,老一輩人的看家本領。可我們是現代戰術:電子跟蹤,精確打擊。”

羅想農也笑,承認自己的觀念落伍。

他像父親一樣地囑咐他們:“趁熱,好好吃頓飯。”

走下賓館臺階時,迎面撞上了同樣是來打探進展的袁清白。他手裡抱一個黑白兩色的紙盒子,從圖案上看出來,盒子裡裝的是電水壺。

“少年人做事都不靠譜。”他抱怨。“兩個人在房間裡燒個水,就能把人家賓館的電水壺燒短路了。”

羅想農告訴他:“我看這兩個人不錯,行事作風夠專業。”

袁清白叫起來:“那也要出效率才行啊!不瞞你大教授說,我袁某人現在是分分鐘坐在火山口子上,若查不出個子午卯酉,廠子就要關門了,我手裡這些工人也要回家喝稀粥嚼蘿蔔乾了。”

“又出什麼事?”羅想農驚愕道。

袁清白湊近他,低聲通告說:“剛剛在南通的生鮮超市裡發現第二根老鼠尾巴。跟南京的那批火腿腸還不是同天出廠的貨。”

羅想農的身子朝後一仰,彷彿被人一巴掌推過去一樣。“怎麼會?”他噝噝地吸著氣:“真跟你有這麼大的仇?”

袁清白圓瞪著眼睛,咬牙切齒:“你死我活啊!過去搞階級鬥爭那會兒都不帶這麼搞法的,太齷齪了。簡直就是黑社會!下三濫!”

袁清白此時也不講什麼老闆派頭了,穿一件洗縮了水的純棉細格子衫,格子衫的下襬捲上去一小截,露出緊繃在肚皮上的褲腰和皮帶,還有拴在皮帶上的約摸有兩三斤重的鑰匙串。他走得急,胖腦袋上油光光地冒著汗,才兩日不見,眉頭眼角就老了很多,眼袋像葡萄串兒一樣沉甸甸地嘟嚕了下來,下巴鬆鬆垮垮,鼻翼的兩道深溝如同被犁刀犁過了一樣的醒目。

羅想農心裡想,這傢伙還不到五十吧?比喬麥子還要小上幾歲呢,操持一個家族企業,怎麼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副糟糠模樣?

他拍了拍袁清白的肩膀:“沉住氣,想辦法跳過這個坎兒。”

袁清白哼哼著:“說得容易,一朝結冤,十朝難解呢。”

羅想農憋住笑:“想必從前你也把人家擠兌得不輕。”

袁清白就嘆一口長氣:“人無前後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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