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将整片幽冥之地笼罩在一片诡艳的暗红之中。
忘川河水漆黑如墨,水面漂浮着点点幽蓝鬼火,偶尔有苍白的手臂从水中探出,又很快被无形的力量拖回深渊。
玄冥殿外,漆黑的曼珠沙华在阴风中摇曳,花蕊中渗出丝丝缕缕的雾气,像是亡魂无声的叹息。
殿内,幽蓝的冥火悬浮于半空,火光映照下,黑曜石铺就的地面泛着冷冽的光泽。
冥帝斜倚在玄玉软榻上,一袭白金色长袍松散地披在身上,衣摆处暗金色的彼岸花纹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如同活物般蜿蜒游走。
他修长的指节正漫不经心地抚弄着一只九尾黑猫的头,那猫通体漆黑如夜,皮毛泛着绸缎般的光泽,九条尾巴慵懒地摆动,偶尔缠绕上他的手腕。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如血般妖冶的红,在冥火映照下仿佛流淌的岩浆,与苍白的面具形成鲜明对比。
那面具是狰狞的獠牙鬼面,只露出下半张脸——线条精致的下颌,淡色的薄唇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蛊惑。
当他抬眼时,紫色眸子如淬了毒的宝石,美得令人心惊胆战。
大殿中央,身着黑纱罗裙的舞姬们赤足踏在冰冷的地面上,纤细的脚踝上缠绕着银铃,随着舞姿出清脆的声响。
她们的裙摆如夜雾般翻飞,隐约露出苍白如玉的肌肤。
两侧的冥界臣子们举杯畅饮,笑声放肆而肆意。
“尊主,请”一位生着蛇瞳的冥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雪白的手臂缠绕着黑雾,捧着一盏骨樽递到冥帝唇边。
杯中酒液猩红,泛着淡淡的金芒,似血非血,却散着惑人的香气。
他懒懒地抬了抬眼皮,面具下淡色的唇微启,就着她的手饮下。
酒液滑过喉间时,他紫色眸子微微眯起,似享受又似嘲弄。
恰在此时,殿中歌舞骤停。
一队身着玄纱的冥姬缓步而入,每人手中捧着一块漆黑如墨的晶石。
那些晶石表面不断翻涌着扭曲的面孔,隐约能听见痛苦的哀嚎。
墨影纵身跃下王座,优雅地绕着队列走了一圈。
它的尾巴轻轻一扫,黑晶石顿时剧烈震颤起来,一缕缕墨蓝色的莹光被强行抽出,如受指引般飞向冥帝。
傅妄瑾闭上眸子,长睫在面具下投出阴翳。
随着莹光不断涌入,他白金色衣袍下的身躯隐约浮现出暗色纹路,如同破碎的瓷器正在被缓慢修补。
待所有黑晶石化为惨白的空壳,他才缓缓睁眼。
紫色眸子比先前更亮了几分,流转间似有星河流转。
“今日的罪,倒比往日要多。”他低笑一声,指尖轻敲王座扶手。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谄媚之声:
“都是尊主威仪震慑三界,那些罪人才会源源不断堕入冥狱啊!”
“听说最近人间战乱频,送来的罪一日比一日多。”
……
墨影重新跃回他膝边,九条尾巴如扇面般展开,遮住了旁人视线。
它低头舔了舔爪子,声音细若游丝:“主人,用罪修复您断毁的真身羽翼,确实有些缓慢了。”
他抚过它头顶的手微微一顿。
面具下,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无妨,反正本座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也记不清自己的真身究竟何时受损。
只记得曾在凡间时,他兵锋所指,万军跪伏。
那年他率军征伐大燕,一次意外坠崖,底寻得一把上古血戟——天屠。
戟身缠绕着永不消散的血煞之气,触之即疯,握之即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