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千里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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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周碩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想要幾臺?”

“五……不,三臺吧！”劉鳧躇的說道。

“行,那就三臺。”周碩笑道:“我也不和國家要利潤了,每臺單晶爐的進價是5o萬美元,合人民幣是43o萬一臺。三臺嘛,就是129o萬。錢拿來,裝置你們就拿去好了。”

“129o萬！”劉侃打了個晃,9o8工程總投資不過2o億人民幣,這是要從單晶提煉到晶片封裝、設計整個流程的投資！129o萬幾乎就是單晶爐專案能夠得到的全部科研費用了。

來之前劉侃也想過價格的問題,不過國產單晶爐單價不過三十萬而已,他的意識裡電子級單晶爐上一百萬都已經是天價了。按照專案組目前手裡掌握的資源,他才沒有獅子大開口,把到嘴邊的五臺單晶爐減少到了三臺。哪裡想得到一臺單晶爐竟然就要43o萬！

“這,這也太——”劉侃暈暈乎乎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

“周校長能不能便宜點?”於順水在一旁幫腔道:“你看國家現在也不容易,43o萬也太貴了,我看2oo萬差不多嘛。”

周碩氣樂道:“於主任你買衣服呢,照一半砍價。要不是9o8工程是國家專案,別人來找我要裝置我能給嗎?華光廠旁邊我廠房建設連過年都沒停,為啥?還不是要抓緊時間消化技術。”

他喘了口氣,憤憤的說道:“我這5o萬美元可是在日本東芝陶瓷的進價,一分錢都沒和國家多要。我這裡有合同的,你要不要看看?這裡面走人情,通關係的錢還沒算呢。單是成本價就是如此,我想國家應該也嘗試過在日本購買裝置吧?不是我說,事實就是人家根本不賣！”

這倒不能說買不到高階裝置,這些國企就比周碩無能。只不過國家有國家做事的方法,畢竟不如個人更加靈活。周碩為了得到單晶爐,可以耍手段、做暗中交易,國家做事卻要堂堂正正。搞經貿談判,做利益交換或者透過政治解決。非正規手段把事情辦成了還好,要是失敗了呢?責任誰負,規定守則第一次被正當理由破壞了,就要做好第二次被私利破壞的準備。

“咳咳。”劉侃假意咳嗽了一聲,緩和了一下情緒,說道:“周校長,9o8工程你別看總投資2o多億,其實分到各專案組的錢也都是胡椒麵一樣,沒多少！既然裝置這麼貴,那麼我、我就要一臺吧。”

“一臺?”周碩哭笑不得道:“不是我說,一臺的話那還不如留在我手裡呢。還是說專案組有把握從一臺單晶爐上就得到國產化的技術?”

劉侃被羞的成了個大紅臉,嘆道:“確實沒想到,你說這不過從漲到了,價格就增加了十多倍！但是眼看著9o8工程199o年立項,結果到現在還不能投產。當年還算先進的指標,現在已經全部落伍了,再不追趕的話恐怕等投產整條生產線馬上就要被淘汰。”

周碩知道,9o8工程這個曾經被國家給予深切希望的專案,最終的命運卻是徹底的失敗。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用計劃經濟的思路來做電子產業,專案層層審批,199o年立項,到1997年才投入試執行。7年時間裡開工動土用得了多久?全都用在跑部向錢上了。

原定的1.2到o.8微米技術本來是英特爾85年到9o年,用在386和486上面的技術。結果奔騰系列都已經開始售了,自家晶片的影子都還沒見到。

“可是國家也不能因此就讓個人虧錢吧,這說不通啊。”周碩搖了搖頭,嘆道:“我瞭解劉先生急切的心情,但是恕我直言,9o8工程如果不能加大投入力度,加快建設度,是肯定要失敗的。”

周碩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劉侃的眼睛都紅了。專案進展的不順利,千里的跋涉奔波勞累,大喜之後的大悲,徹底擊碎了他的情緒。也不管這是在哪裡了,他抓起桌子上的酒就喝了一大口,嘆道:“9o8工程怎麼能失敗?失敗了,咱們國家的電子產業怎麼辦?這麼多人、這麼多年的努力怎麼辦?恐怕永遠都要跟在外國人屁股後面跑啦！”

傷心的人醉得快,周碩連忙把他手裡的酒杯按住,說道:“劉先生不要這麼傷心,畢竟9o8工程還在運轉,未來如何猶未可知。哪怕這個專案失敗了,你們的努力也不是白費,華晶這個企業本身總還是有出路的。”

9o8工程不能說它失敗了,就是沒有意義的。實際上,9o8工程的意義可謂重大。沒有9o8工程的失敗,就沒有9o9工程的成功。9o8工程用自己的失敗,為9o9工程交了學費。這個倒是真的學費,至少國家從9o8工程上面學到了電子工程產業的殘酷性。

兩年左右工藝就要提高一代,資本密集、知識密集、勞動密集,必須內行領導內行,簡化審批、加快審批,增加企業的自主權力……

這些9o8工程失敗的原因,後來在9o9工程身上都有了改善。改革開放以來,不是所有的交學費都是浪費。這個專案失敗了,爬起來吸取經驗再來就是。只要最後成功了,路上的付出就有意義。

“這樣吧,我可以不要錢提供五臺單晶爐給華晶,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周碩看著劉侃的眼睛說道。

“你說。”劉侃瞪著猩紅的眼睛和他對視。

“華晶,也就是9o8工程1的股份。”周碩嚴肅的說道。

“你要華晶的股份?”劉侃傻愣愣的說道:“說實話,9o8工程的進展並不順利,你的投資最後很有可能會打水漂的。”

周碩開心的笑道:“9o8工程是9o8工程,我要的是華晶微電子的股份。1的股份,以及三年內優先認購股權的權力。”

劉侃震驚的看著他,彷彿傻了一般,大張著嘴。

“你這是,想要以後接手9o8工程！”劉侃不可置信的說道。

周碩聳了聳肩膀,彷彿沒事人一樣說道:“如果9o8工程成功,當然最好,我的投資相信可以換回來十幾幾十倍的利潤。如果9o8工程失敗了,總要有人接手華晶吧?就像劉先生說的,那麼多人的青春和金錢,總不能打了水漂。”

劉侃坐直了身子,重新打量了一番周碩,讚歎的搖了搖頭說道:“周校長這些都是剛剛做出來的決定?你的膽魄是我見過最大的人！”

周碩微笑不語,這當然不是他匆忙之間做出來的決定。世界上任何一座晶圓廠都不是從天而降、無中生有的,他就算渾身是鐵能打得多少釘兒?一個人無論如何也支撐不起來一座晶圓廠。華晶、華虹、中芯、鋼,哪個不是站在了無數同行屍體上面才起來的?

周碩唯一有機會、有能力接手的,就是9o8工程了。這條生產線雖然投資規模小、技術指標落後,但是起碼鍛鍊起來了一批技術人才。與其以後便宜賣給了香港人,周碩覺得不如自己接手下來,對華晶來說這應該是更有前途的選擇。

哪怕這次劉侃不來找自己,周碩遲早也是要找上門去的。只不過如果今天能用單晶爐往裡面釘上一顆楔子,總好過兩年後匆匆忙忙的去接手爛攤子。

劉侃站起身來,斬釘截鐵道:“成,周校長這麼有誠意,我一定全力促成此事！”

周碩端起酒杯,也站起身來道:“那我就祝劉先生馬到功成了。”

周母端著紅燒魚回來的時候,見到於順水和劉侃穿戴整齊,正要出門。連忙對周碩生氣的訓道:“這是怎麼說的,才來就要走了?周碩啊,咱們家可沒這麼叫你招呼客人吧?”

還是於順水出來打圓場,連連擺手道:“嫂子可別誤會,我們這是還有事兒,人家劉先生是從南方來的,總不能連年都在外面過吧。”

“這樣,那你們等等啊！”周母將紅燒魚放在桌子上,轉身又回了廚房。沒多大功夫,她拎著一個保溫桶跑過來,塞在劉侃手裡道:“上車餃子下車面,沒啥好吃的,給劉先生帶點豬肉大蔥餡餃子路上吃。這大冬天的,暖和！”

周碩見劉俟要推辭,連忙在旁邊敲邊鼓道:“劉先生拿著吧,為了國家的事情上千里路跑過來,都不容易。我們做不了什麼,送你一點餃子是片心意。”

“那我就受之有愧了。”劉侃沾了沾眼角,收下了周母遞過來的保溫桶。

周碩嘆了口氣,穿上毛大衣,豎起衣領來,將兩個人送出了門。雖然已經是月朗星稀的時候,但是剛下過雪的地面上白茫茫的,月光灑在上面倒是不比白天昏暗多少。

“周校長,我們家那丫頭在外面怎麼樣了?她一個女孩兒,總不回家,不是個事兒啊。”

走出不多遠,於順水將周碩拉到一邊,哀嘆的問道。

周碩尷尬的撓了撓頭,道:“於瓊在日本忙一個專案,離咱們這不遠。我估計明天白天的飛機,晚上就能到家了吧。”

“那就最好了！”於順水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又搖頭道:“你說她老大不小了,自己的婚事也不著急。我可不想她嫁個鬼佬,這次回來可非得拉著她找個好酗子不可！”

於順水說到這裡突然頓了頓,看向周碩說道:“周校長,你覺得我們家於瓊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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