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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汗血馬被盜!”

杜周聽到急報,面上不動聲色,嘴角卻不禁微微抽搐。

去年,漢軍西征大宛,奪得汗血寶馬一共才十匹,天子愛如珍寶。

杜周身為執金吾,掌管京城巡邏防盜,自然首當其責。他略一沉思,隨即吩咐:“關城門,搜。”

左丞劉敢領命下去,急傳口諭,調遣人馬。

杜周則獨坐府中,拈住一根鬍鬚,不停扯動,令其微微生痛。他鬍鬚本就稀疏,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但每逢大事,倘若沒辦好,就揪掉一根,引以為戒。好在為官多年,一共只拔掉幾根,都存在一個盒子裡,妻子都不知曉。

不久,衛尉與太僕一起趕到。兩人失責更重,無比惶急。杜周平素不愛多語,仕途之上,多講一個字,便多一分危險。見二人失了方寸,他微有些鄙夷,更知道這馬若追不回來,兩人必定會推諉罪責,因此越發不願多語,只道了句:“莫慌,等信。”便請兩人坐下,靜待訊息。

不多時,信報紛至沓來——

“十二座城門盡都關閉!”

“長安八街九區、一百六十閭里,盡數封閉,已在挨戶搜查!”

“盜馬者為未央宮大宛廄馬卒,名叫硃安世。”

“硃安世盜取了宮中符節,才得以帶馬出宮。”

“西安門城牆下發現汗血馬御製鞍轡!”

“西安門門值報稱:清晨城門才開,有一軍吏身著戎裝,單騎出城!那馬渾身泥汙,但身高頸細,腳步輕捷。”

“四年前,硃安世因盜掘皇陵,被捕下獄,適逢徵發囚徒,西征大宛,硃安世免於死罪,隨軍出征。他因善馴烈馬,被選為天馬侍者,護養汗血寶馬。大軍凱旋迴京,宮中新增大宛廄,硃安世留在大宛廄中為馬卒,仍舊護養汗血寶馬。”

天漢元年,秋。

天色漸晚,扶風街市上人漸散去,只見天燒暮雲、風掃黃葉。

市西頭,蔣家客店樓上,硃安世被一聲馬嘶吵醒,他是個魁梧的漢子,年過三十,兩道濃眉,一部絡腮濃須。

聽得出是自己那匹馬,硃安世忙跳起身,扒到窗邊,透過窗欞四下檢視:街市上一片寂靜,稀落幾個路人;客店裡卻人聲喧譁,正是暮食時間。再看馬廄邊,並無人影,廄裡十幾匹馬,其他馬三五聚在一處,低頭吃草料,唯有他的馬傲然不群,獨在一邊,雖然滿身泥汙,卻昂首奮尾、四蹄踢踏,看來已經恢復了元氣。

硃安世伸出拇指,在唇髭上一劃,朝那馬點頭笑笑,才放心回去穿衣。

前日,劉彘試乘汗血馬,選的便是這一匹。當時這馬金鞍玉勒、錦妝繡飾,身負劉彘,列在馬隊之首,身後百餘名樂府騎吹樂工,擊鼓吹簫、奏角鳴笳,高唱劉彘所作《西極天馬歌》,威震宮苑,聲動天地:

天馬徠兮從西極,經萬里兮歸有德。

承靈威兮降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

兩側臣僚、護衛、黃門、宮人列隊侍從,上千人盡都恭肅屏息,除歌樂聲和馬蹄聲,聽不到半點其他雜響。硃安世平生第一次親歷這等皇宮威儀,如同身陷一派汪洋,頓時茫然自失。

汗血馬性烈認生,所以才命硃安世在一旁牽著韁繩、安撫天馬,護從天子。他距離劉彘只有咫尺距離,能嗅到劉彘身上燻的香氣。然而,他的頭竟也像所有其他侍從,一直低垂著,頸背像是被人施了咒,根本直不起來。這是他生平從未有過的事,第一次森然感到權勢逼人竟如此可怖。

心裡一股傲氣激起,他才回過一點神,眼角偷瞥了劉彘一眼:這個身為天子的人,騎在馬上,高昂著頭,鬚眉稀疏、雙眼凹陷,不過是一個年近六旬的尋常之人。但不知為何,渾身似乎罩著一層無形之氣,讓人如臨絕壁,似履危巖,浩蕩寒風,撲面而至。尤其是那目光,幽深漆黑,竟隱隱發燙,越過宮殿苑宇,遠眺前方,像是在巡視世外無人能見的某處奇渺之所。

回想起這目光,硃安世心中不由得又一陣翻湧。他之所以留在宮中做馬卒,本是想等這一機會刺殺劉彘,然而真的到了那一日,身臨其境,四面八方盡是莊肅之氣,將這念頭逼得無影無蹤,直到騎遊快結束,才猛然記起。這時,距歇馬之處只有十幾步,幾個黃門已經躬身候在天子下馬用的腳塌邊。

硃安世深吸一口氣,攥緊韁繩,準備動手,心卻猛地狂跳起來,比樂工的鼓聲更加震響,胸口起伏、呼吸急重,更不由自主大大嚥了一口唾沫,聲音響得恐怕連馬上的劉彘都聽得到。他一向自負無所畏懼,以前聽人講荊軻刺秦王,燕國勇士秦武陽慨然隨行。秦武陽十二歲就曾殺人,目光兇悍,無人敢和他對視,及至見到秦王,卻恐懼變色。硃安世曾對此嘲鄙不已,此刻感同身受,才終於明白,當日荊軻從容應對之氣概古今少有,讓他由衷歎服,自愧遠遠不及。

稍一遲疑,距離歇馬處只有八、九步了。

杜周立即下令,驍騎出城,急速追趕。

他想:汗血寶馬身形駿逸、引人注目,這硃安世是積年大盜,必定塗飾偽裝過,又假扮軍吏,可免於盤查。盜賊狡猾,事關重大,他不敢信任何人,隨即吩咐左丞劉敢在城中嚴搜細查,又命人備駕,自己親自出城追擊。

平日,杜周出行巡城時,緹綺二百人,持戟五百人,威儀煊赫,聲震道路。今天,他只挑了五十名精幹吏士,精選快馬,輕車上路。

衛尉與太僕一起送至城門外,兩人連聲道謝,將全部身家寄於杜周。杜周越發煩膩,此刻這兩人看似手足無措、毫無張致,一旦與己無關,能置身事外時,則又是一番模樣,能不腳下使跘、背後蟄刺,已是大仁大義。因此,他仍只淡然道了句“好說”,隨即下令驅車急趕。

出西安門不久,先遣巡查就來回報:向東二里驛道邊,一處水窪裡發現幾個馬蹄泥印,清晰可辨“尚方”及“天馬”字樣。

杜周即命前往,到了那裡,他下車來到水窪邊,泥中果然有幾個蹄印。昨夜下過秋雨,清晨路上又少有人行,故而這蹄印異常醒目。他俯身細看,馬蹄鐵上刻字凹印在泥中,果然是宮中御製,為汗血寶馬特製蹄鐵。天子珍愛汗血寶馬,極少騎乘,所以蹄鐵未損,刻字如新。

杜周站起身,正要上車,忽覺不對,又回身細看,猛然想起:硃安世為逃避追趕,自然是快馬疾駛,馬踏泥窪,泥水必定四處飛濺,蹄印也應前深後淺、左右不勻。但現在泥中這幾個蹄印,深淺一致、左右勻稱、邊沿齊整。馬速極慢,才能留印如此。顯見是硃安世有意留下,以為誤導。

杜周立即上車,命人掉頭反向,往西追趕,同時又遣快馬在前面先行檢視。

果然,沒走多遠,另一處泥窪裡又見半個蹄印,雖然印跡模糊,仍能隱約辨認出一個“尚”字,蹄印是自東向西。杜周下車過去一看,“哼”了一聲,這才是賊人不小心留下的。因這灘泥窪太寬,佔滿半邊路,賊人雖然小心閃避,但還是留下這半個蹄印。

杜周立即命令四個得力騎衛急速西追,自己也隨即率人向西急行。

一路上,又相繼發現幾處蹤跡,一直追向扶風城。

硃安世穿好衣服,下了樓,來到客店前堂。

七八張席案,坐滿了人,大半是漢地客商,小半是西域商販。案上樽盂杯箸、羔豚雞魚,席間胡語漢音、大呼小叫。只有靠門側一張食案還空著,硃安世便過去坐下,要了一壺酒、二斤狗肉,邊吃邊飲,邊暗暗算計:他清晨離開長安,午時趕到這裡,睡了兩個時辰,若是杜周親自追查,再過一兩個時辰,追兵大致就該到了。

很快,一壺酒喝盡,他欲開口再要,想了想,還是忍住,只吩咐店家備些胡餅、乾肉包好,放在手邊,預備帶走。又要了一碗麥飯,蘸著豉醬,吃剩下的狗肉。不時望著門外,等約定之人。

不久,客店門外走進一位老人,牽著一個小童。

老人來到門邊,先打眼向裡張望,一眼看見硃安世,便脫了麻履,又彎腰幫小童脫掉鞋子,牽著小童走進來。店主上前招呼,老人像沒聽見,徑直走到硃安世面前,彎腰低聲問道:“請問可是硃先生?”

硃安世聽他漢話裡雜著羌音,抬眼打量:老人頭戴舊葛幘,身著破葛袍,一手提著一個小包袱,一手緊緊牽著身邊小童,神色警惕。小童約七、八歲,髮辮散亂,衣裳髒爛,神色睏倦。兩人布襪都已磨破,露出腳趾,滿是塵垢,看得出長途奔波、一路勞頓。

見他們滿臉塵灰、衣衫敝舊,硃安世有些詫異:日前受故人之託,順路接了這件差事,說是付重金送一樣東西。所以二百里犯險趕過來,看老人這副窮寒模樣,應該不是事主,但為何又能說出自己的姓?他點點頭:“是我,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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