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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你是帶著武器四處走?”
“是的。”
“那你的茄克應該做大些。你自己也做衣服嗎?”
“也做。”
“這件服裝是你做的嗎?”
“不是。萊克特大夫,什麼事情你都能觀察出來,你不可能同這個‘比利·魯賓’談得很投機,結果卻對他了解就這麼點兒。”
“你認為我沒有同他談得很親密?”
“如果你碰見過他,你會一切都知道,可今天你怎麼湊巧就只記得一個細節,他得過象牙炭疽病?當亞特蘭大方面說這病常見於制刀商時,你應該能想見他們在跳腳。他們對這訊息大感興趣,你也完全知道他們會那樣,為此你應該在皮博迪獲得一套房子。萊克特大夫,假如你碰見過他,對他的情況你是會了解的。我覺得你可能沒見過他,他的情況是拉斯培爾告訴你的。二手貨賣給馬丁參議員價錢可不會一樣呵,不是嗎?”
史達琳回過頭去很快地看了一下。兩名警官中的一位正在給另一位看《槍械與彈藥》雜誌上的什麼東西。“在巴爾的摩時你還有東西要跟我說,萊克特大夫,我相信那玩意兒有根據。把剩下的都告訴我吧。”
“案卷我都看過了,克拉麗絲,你看了嗎?只要你留心,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那裡面,即使即將榮譽退休的克勞福德探長也能估摸出來。順便問一句,克勞福德去年在國家警察學院發表的那篇令人頭昏的講演你看了嗎?喋喋不休地大談馬可·奧勒利烏斯,說什麼義務、榮譽和剛毅——我們倒要看看貝拉一命嗚呼之後克勞福德是怎樣一種清心寡慾的人。我想他的哲學是從《巴特利特常用妙語辭典》裡邊抄出來的。他要是懂得馬可·奧勒利烏斯,他這案子也許就能破了。”
“告訴我怎麼破。”
“當你偶然閃現一下還能根據上下文摸清事情的來龍去脈的智慧時,我卻又忘記你們這代人原來是文盲,克拉麗絲。馬可·奧勒利烏斯這位羅馬皇帝主張的是簡單,是首要的原則,對每一件具體的事,應該問:就其本身的構造來說,它是什麼?它本身是什麼?其常態如何?”
“這話的意思我一點也搞不明白。”
“你們要抓的這個人,他乾的是些什麼?”
“他殺——”
“唉——”他口氣很衝地說,對她的錯誤判斷,他一時將臉都轉向一邊去了。“那是附帶出現的偶然現象。他乾的首要的、基本的事是什麼?他殺人為的是滿足什麼樣的需要?”
“憤怒,對社會不滿,性困——”
“不對。”
“那是什麼?”
“他要滿足妄想。實際上,他妄想變成就像你這樣的人。他的本性就是妄想。我們有妄想時開始是怎麼來的,克拉麗絲?我們會不會挑挑揀揀?動動腦子作個回答。”
“不,我們只是——”
“對了,一點不錯。開始有妄想時,我們企圖得到每天所見的東西。克拉麗絲,在每天偶然遇到的人中間,你難道沒感覺到有眼睛在你全身上下掃來掃去嗎?你要是感覺不到,那我幾乎都不能想象。那麼你的眼睛不也在別的東西上掃來掃去嗎?”
“好吧,這下可以告訴我怎麼個——”
“該輪到你告訴我了,克拉麗絲。你再沒有什麼上口蹄疫研究站那邊的海濱去度假的條件可以提供給我了。從這兒起到出去,現在嚴格按投桃報李的條件辦。和你做交易我得小心了。告訴我吧,克拉麗絲。”
“告訴你什麼?”
“還是你以前欠我的兩件事兒:你和那匹馬後來怎麼了?你是如何處理你的憤怒的?”
“萊克特大夫,等有時間我會——”
“我們對時間的認識不一樣,克拉麗絲。這是你可能有的全部的時間了。”
“以後,你聽著,我會——”
“我現在就要聽。你父親死後兩年,你母親送你到蒙大拿的一個牧場同她表姐及其丈夫一起過。那時你十歲。你發現他們把要屠宰的馬放出去吃草。有一匹馬視力不太好,你帶著她一起跑了。然後呢?”
“——那時是夏天,我們可以在戶外睡覺。我們走一條偏僻小路,一直到了波斯曼。”
“這馬有名字嗎?”
“可能有吧,不過他們不會——你把要屠宰的馬放出去吃草,名字不名字你是搞不清楚的。我是叫她漢娜,聽起來倒還像是個好名字。”
“馬你是牽著還是騎著?”
“牽牽騎騎吧。在一處籬笆附近,我只得牽著她往上爬。”
“你騎騎走走到了波斯曼。”
“那兒有座代養馬房,在一個度假牧場上,像是騎術學校一類的場所,就在城外。我想安排一下請他們把馬收養下來。養在圈欄裡一星期是二十元,用馬廄就不止了。他們一眼就看出來她是瞎的。我說好吧,我來牽著她轉,小孩子們可以坐在馬上由我牽著到處轉,而他們的父母親,你知道,可以一樣正常地騎馬。我可以就待在這兒清理清理馬廄。他們中有一個,那男的,我說的什麼都同意了,他妻子卻把治安官叫了來。”
“治安官和你父親一樣,是個警察。”
“起初,我還是很怕他的。他的臉紅紅大大的。那位治安官‘把事情理清楚’之後,最後付了他們一個星期的飯錢。他說熱天干馬廄活兒沒什麼好處。報紙把這事兒登了出來,引起了一陣震動。我母親的表姐同意讓我離開,然後我就幾經周折到了波斯曼的路德會教友之家。”
“那是所孤兒院?”
“是的。”
“漢娜呢?”
“她也去了。路德會大牧場一位大個子的工人給搭了張床。孤兒院裡已經有個牲口棚子了。我們帶著她一起犁園,不過她走哪兒你得盯著。她從菜豆棚架下走過,要是種的東西太矮還沒有長高,走過時沒有碰腿的感覺,那她是什麼東西都會往上踩的。我們還牽著她拉著小車裡的孩子們到處轉。”
“可她還是死了。”
“唉,是啊。”
“說給我聽聽。”
“那是去年,他們寫信到學校來了。他們估計她大概有二十二歲。活著的最後一天還在拉一部滿載著孩子的小車,後來在睡眠中死去了。”
萊克特醫生顯得很失望。“真感人!叫人心裡熱乎乎的。”他說,“你在蒙大拿的養父操你了嗎,克拉麗絲?”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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