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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兒沒人保護可不行呀!”方文玉又善意地警告。“那,我有主意,”包善卿知道學生已經出來,不能不為自己的安全設法了。“文玉,你給張七打個電話,教他馬上送五十打手來,都帶傢伙,每人一天八毛,到委員會領錢,他們比巡警可靠!”

方文玉放了點心,馬上給張七打了電話。包善卿也似乎無可顧慮了,躺在沙發上閉了眼。方文玉看著善老,不願再思索什麼,可是總惦記著看事不妙必會偷偷地跑掉,用不著替他擔憂,他心中正——地數點家裡的人,自要包家的人都平安,別的都沒大關係。他忽然睜開眼,坐起來,按電鈴。一邊按一邊叫:“陳昇!陳昇!”

陳昇輕快地跑進來。

“陳昇,大小姐回來沒有?”他探著脖,想看桌上的日曆:“今天不是禮拜天嗎?”

“是禮拜,大小姐沒回家,”陳昇一邊回答,一邊倒茶。“給學校打電,叫她回來,快!”包善卿十分著急地說。“等等再倒茶,先打電!”對於兒女,他最愛的是大小姐,最不放心的也是大小姐。她是大太太生的,又是個姑娘,所以他對於她特別地慈愛,慈愛之中還有些尊重的意思,姨太太們生的小孩自然更得寵愛,可是止於寵愛;在大姑娘身上,只有在她身上,他彷彿找到了替包家維持家庭中的純潔與道德的負責人。她是“女兒”,非得純美得象一朵水仙花不可。這朵水仙花供給全家人一些清香,使全家人覺得他們有個鮮花似的千金小姐,而不至於太放肆與胡鬧了。大小姐要是男女混雜地也到街上去打旗瞎喊,包家的鮮花就算落在泥中了,因為一旦和男學生們接觸,女孩子是無法保持住純潔的。“老爺,學校電話斷了!”陳昇似乎還不肯放手耳機,回頭說完這句,又把耳機放在耳旁。

“打發小王去接!緊自攥著耳機幹什麼呀!”包善卿的眼瞪得極大,短鬍子都立起來。陳昇跑出去,門外汽車嘟嘟起來。緊跟著,他又跑回:“老爺,張七帶著人來了。”“叫他進來!”包善卿的手微微顫起來,“張七”兩個字似乎與禍亂與廝殺有同一的意思,禍亂來在自己的門前,他開始害了怕;雖然他明知道張七是來保護他的。

張七沒敢往屋中走,立在門口外:“包大人,對不起您,我才帶來三十五個人;今天大家都忙,因為鬧學生,各處用人;我把這三十五個放在您這兒,馬上再去找,誤不了事,掌燈以前,必能湊齊五十名。”

“好吧,張七,”包善卿開開屋門,看了張七一眼:“他們都帶著傢伙哪?好!趕快去再找幾名來!錢由委員會領;你的,我另有份兒賞!”

“您就別再賞啦,常花您的!那麼,我走了,您沒別的吩咐了?”張七要往外走。

“等等,張七,汽車接大小姐去了,等汽車回來你再走;先去看看那些人們,東口西口和門口分開了站!別都紮在一堆兒!”

張七出去檢閱,包善卿回頭看了看方文玉,“文玉,你看怎樣!不要緊吧?”關上屋門,他揹著手慢慢地來回走。“沒準兒了!”方文玉也立起來,臉上更灰暗了些。“毛病是在公安局。局長沒在這兒,馮子才大概——”“大概早跑啦!”包善卿接過去。“空城計,非亂不可,非亂不可,這玩藝,這玩藝,咱們始終不知為首的是誰,有什麼辦法呢?”

電話!方文玉沒等請示,抓下耳機來。“誰?小王?……等等!”偏著點頭:“善老,車伕小王在街上借的電話。學生都出去了,大小姐大概也隨著走了;街上很亂,打上了!”“叫小王趕緊回來!”

“你趕緊回來!”方文玉兇狠地掛上耳機,心中很亂,想燒口煙吃。

“陳昇!”包善卿向窗外喊:“叫張七來!”

這回,張七進了屋中,很規矩地立著。

“張七,五十塊錢的賞,去把大小姐給找來!你知道她的學校?”

“知道!可是,包大人,成千成萬的學生,叫我上哪兒去找她呢?我一個人,再添上倆,找到小姐也沒法硬拉出來呀!”“你去就是了,見機而作!找了來,我另給你十塊!”方文玉看著善老,交派張七。

“好吧,我去碰碰!”張七不大樂觀地走出去。“小王回來了,老爺,”陳昇進來報告。

“那什麼,陳昇,把帽子給我。”包善卿楞了會兒,轉向方文玉:“文玉,你別走,我出去看看,一個女孩子人家,不能——”

“善老!”方文玉抓住了善老的手,手很涼。“您怎能出去呢!讓我去好了。認識我的少一點,您的像片——”二人同時把眼轉到桌上的報紙上。

“文玉你也不能出去!”包善卿腿一軟,坐下了。“找山木想辦法行不行?這不能算件小事吧?我的女兒!他要是派兩名他的親兵,準能找回來!”

“萬一他不管,可不大得勁兒!”方文玉低聲地說。“聽!”包善卿直起身來。

包宅離大街不十分遠,平常能聽得見汽車的喇叭聲。現在,象夏日大雨由遠而近地那樣來了一片繼續不斷的,混亂而低切的吵嚷,分不出是什麼聲音,只是那麼流動的,越來越近的一片,一種可怕的怒潮,向前湧進。

方文玉的臉由灰白而慘綠,猛然張開口,嚥了一口氣。“善老,咱們得逃吧?”

包善卿的嘴動了動,沒說出什麼來,臉完全紫了。怒氣與懼怕往兩下處扯他的心,使他說不出話來。“學生!學生!一群毛孩子!”他心裡說:“你們懂得什麼!懂得什麼!包善卿的政治生活非生生讓你們吵散不可!包善卿有什麼對不起人的地方!混賬,一群混賬!”

張七拉開屋門,沒顧得摘帽子:“大人,他們到了!我去找大小姐,恰好和他們走碰了頭!”

“西口把嚴沒有?”包善卿好容易說出話來。

“他們不上這兒來,上教場去集合。”

“自要進來,開槍,我告訴你!”包善卿聽到學生們不進衚衕,強硬了些。

“聽!”張七把屋門推開。

“打倒賣國賊!”千百條嗓子同時喊出。

包善卿的大眼向四下裡找了找,好似“賣國賊”三個字象個風箏似的從空中落了下來。他沒找到什麼,可是從空中又降下一聲:“打倒賣國賊!”他看了看方文玉,看了看張七,勉強地要笑笑,沒笑出來。“七,”“張”字沒能說利落:“大小姐呢?我教你去找大小姐!”

“這一隊正是大小姐學校裡的,後面還有一大群男學生。”“看見她了?”

“第一個打旗的就是大小姐!”

“打倒賣國賊!”又從空中傳來一聲。

在這一聲裡,包善卿彷彿清清楚楚地聽見了自己女兒的聲音。

“好,好!”他的手與嘴唇一勁兒顫。“無父無君,男盜女娼的一群東西!我會跟你算賬,甭忙,大小姐!別人家的孩子我管不了,你跑不出我的手心去!爸爸是賣國賊,好!”“善老!善老!”方文玉的煙癮已經上來,強掙扎著勸慰:“不必生這麼大的氣,大小姐年輕,一時糊塗,不能算是真心反抗您,絕對不能!”

“你不知道!”包善卿顫得更厲害了。“她要是想要錢,要衣裳,要車,都可以呀,跟我明說好了;何必滿街去喊呢!瘋了?賣國賊,爸爸是賣國賊,好聽?混賬,不要臉!”

電話!沒人去接。方文玉已經癮得不愛動,包善卿氣得起不來。

張七等鈴響了半天,搭訕著過去摘下耳機。“……等等。大人,公安局馮秘書。”

“掛上,沒辦法!”包善卿躺在沙發上。

“陳昇!陳昇!”方文玉低聲地叫。

陳昇就在院裡呢,趕快進來。

方文玉向裡院那邊指了指,然後撅起嘴唇,象叫貓似的輕輕響了幾下。

陳昇和張七一同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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